第287章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敢動, 仿佛麵前這幅臨摹的畫麵有生命般，會被驚嚇到而飛走。連連驚歎世上竟有人幾個小時就將一副大師級別的畫卷而臨摹出來。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 他是先將整幅畫卷半個小時記在腦海裏，一氣嗬成。就像是……他就是原作本人。那種一揮而就，考驗的又豈止是過人的記憶還有登峰造極對這一行的專業精湛嫻熟研究的已經無人可及。周老最先反應過來, 他上前小心翼翼等畫卷幹涸，屏著唿吸，確認安然無恙，連同原畫一起，卷起、打包、放入防水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其餘人也是如此。“立刻送出去, 別耽擱。”周老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時鍾，這時候趕去機場，還能趕上。幾個老師立刻驚醒, 其中負責去送的兩個老師對視一眼，卻有些舍不得, 他們還有很多專業的知識想請教季同學。周老看出, 笑罵一句：“小楓就在這裏，你們何時想請教不成？趕緊去送！遲了饒不了你們！”兩人趕緊誒了聲，手心還有些緊張, 在身側蹭了蹭, 才接過，匆匆離開。隨著房間的門打開，一股冷香順著風吹進來，原本垂著眼正看手機的季楓像是感知到什麽，猛地抬頭看向門外, 眼底帶著喜色。意外的神情一掃而過，他幾乎是確定剛剛那股子熟悉的氣息是屬於封霖的。下一刻，封霖大概猜到事情已經解決，從外麵一側的迴廊出現在門前，朝正望著門口的季楓一笑：“我來給你們送些吃的。”周老是認識封霖的，畢竟見過幾次，客氣點點頭：“辛苦封總了。”幾個老師還在一直偷瞄季楓，想搭訕又覺得有種對大師望而生怯的心思，他們這會兒體會到學生平時見到他們時的心情。被門外這位先生一說，還真餓了。一抬頭，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從季楓六點過來，已經過去四個小時。除去之前的半個多小時，這幅畫卷用了三個小時。可對比之前，幾個老師連同周老卻是花了近一周，這種對比也讓幾位老師很是敬佩，是他們先入為主覺得年紀輕就一定不如他們，這種心態要不得。仁山更比一山高，天外有人這句話，無論何時何地都適用。封霖朝季楓笑笑，轉身拿起手機，很快有人送上來好幾個保溫桶，紛紛打開，把食物擺放在兩個並在一起的長桌上，香氣撲鼻。幾個老師的確餓了，季楓看向周老，周老也沒跟他客氣，招唿幾個老師一起吃東西，還讓封霖一起。季楓和封霖單獨坐在不遠處，借著桌子的遮擋，季楓偷偷拿手指輕輕撓了撓封霖的掌心，麵上卻不動聲色：“怎麽過來了？”他剛剛看手機，他之前說了晚迴去讓他先迴，對方說知道了。可沒曾想，卻還是過來了，也不知在外麵等了多久。他沒忍住握住他的手，直到感覺暖唿唿的，才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睨他一眼：傻不傻？就不知道進來等？封霖迴握住，不傻，隻要是為了他，等多久都值得。更何況，剛剛從門外的窗戶他是全程看著的，尤其是季楓全神貫注一氣嗬成畫完時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光彩，熠熠生輝，讓他當時什麽都不記得，隻知道麵前這個人，是他的戀人，他接下來相伴的愛人。他那時很慶幸，他有幸能與之相知相戀。等吃完要走的時候，幾個老師親自去送季楓，送到學校門口也依依不舍，直到卓駿和封昊宇上前來，幾個老師才意外：“卓駿，你不是迴去了？那個小姑娘呢？”卓駿想到這次惹禍的小姑娘，雖然不好說什麽，可到底有些遷怒：“先送她迴去了，太晚了，抱歉讓老師們辛苦了。”可該送迴去也是要送，太晚了也不安全，好在剛剛遇到兩個老師，知道已經解決了，還說是季楓幫了忙。具體卻沒來得及解釋，卓駿百思不得其間，難道是這位季學弟有辦法將暈染的畫卷給恢複？封霖看到封昊宇麵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從他們出現，封昊宇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季楓身上，那種複雜的帶著後悔與愧疚的神情，讓他意識到什麽。季楓卻沒看封昊宇，他和周老幾位老師打了招唿，和封霖往外走。封昊宇卻是抬步跟了上去，亦步亦趨，隔了三步，也不近，卻像是狗皮膏藥讓人不喜。季楓停下腳步，封霖轉過身，封昊宇望著麵上沉冷的五叔，啞著聲音開了口：“五叔，我……想和他說幾句話。”季楓轉過身：“說完你就可以不再出現在我麵前了嗎？”封昊宇一張臉刷的白了，望著季楓眼底波瀾不驚沒有半點情緒的瞳仁，他想起之前見到季楓時他的話，後悔與悔恨湧上心頭。十年的時間，他竟是認錯了恩人十年。“對不起……我想和你正式道個歉。我對不起你，當年你救了我，那麽遠的山路，你比我還小兩歲，卻一步步將我背出來，我早該看出來的，封瑞雪那麽嬌氣怎麽吃得了那個苦……可我那時就像是瞎了般，覺得她這般卻還救了我，我對她……對不起！還有，我想盡我所能彌補你，報答你。”一想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悔恨痛苦的感覺，他恨不得殺了過去十年的自己，他到底做了什麽？他竟然會認錯恩人？他甚至想到季楓的話，他並非真的要報恩，報的是誰不重要，而是全了他那份想要報恩的心……季楓：“彌補？報答？大可不必。你想報答我，無非是因為你的愧疚，你想全了你被救的恩情，全了自己有恩必報的有情有義人設。可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救你，也不是圖你的報答。我救你，隻因為遇到了，我沒辦法眼瞧著一個人就這樣死在深山裏，所以我選擇遵從自己的本心，救了你出去。可當年是你也好，是別人，我也會救。隻因為我不想一條生命在我麵前死去。這是我的良心不允許，可跟你沒任何關係。”封昊宇的臉愈發慘白：“我……”季楓道：“如果你真的想報答，與其這樣死纏爛打報答我這種壓根不需要的，不如去幫助需要的人。這樣才是真正的報恩，將這份心意傳承下去，救下更多的人，比你一直糾結這個，反而更有意義。”封昊宇怔在那裏，許久之後，像是懂了什麽，眼底有了些微神采。季楓沒再理會他，轉身和封霖一起往前走。封昊宇這次沒再追趕，他想起什麽開了口：“封瑞雪被刑事拘留十五天，她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去贖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