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涼也覺得有點尷尬,平日在王府裏黏糊就算了,在別的皇叔麵前也這麽沒骨頭似的賴在他身上,實在不成體統。按著蘇繾肩膀就要把人推到一邊。也不知道這小崽子今日是抽的什麽風,突然一把抓住蘇北涼的手,跟自己的手疊在一起,貼在了他的胸口上:“皇叔你恨我嗎?”蘇北愣了片刻,伸出另一隻手貼了貼對方的額頭,確實不燙。不燙怎麽還竟說胡話?蘇繾凝視著他,紋絲不動,兩人保持這麽一個奇怪的姿勢僵持著,氣氛十分怪異。原本想要發火的平王,也被這詭異的一幕弄得一臉茫然,一時間竟忘了嗬斥蘇繾遠離自己的七哥。直到蘇北涼僵硬的轉了轉頭,有些迷茫道:“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蘇繾極有耐心的捧著他的頭,讓他離自己更近點,這次可真是近到不能再近了,蘇北涼感覺隻要自己稍稍一動,就能跟對方親到一塊。蘇繾按了按他的心口,近乎一字一頓:“皇叔,你心裏恨我嗎?”聽到蘇繾再次發問,蘇北涼還是難以理解。突然問自己恨他嗎?這不是莫名其妙麽。難道是因為剛才在獵場上,自己因為袒護他被皇帝皇後責難,他覺得內疚了?不會吧,以前自己也為他背過不少鍋,哪次也沒見他有點一丁點的愧疚。為了讓小太子放寬心,蘇北涼硬著頭皮道:“今日是二皇子先挑釁於你,雖然你的做法實在有些偏激,可二皇子也沒受什麽重傷,再說狩獵場上受傷也在所難免,等過幾日你父皇氣消自然就好了。我們兄弟之間能有什麽深仇大恨。”蘇繾眼睫低垂,在蘇北涼說話時,視線一直都未曾離開那兩片薄薄的唇瓣。以前每次看此人時,他都滿心怨怒,從未仔細的打量過對方。今日才發現這人生的確實好看,尤其是這兩瓣唇,張張合合間露出兩排小巧玲瓏的貝齒,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沿著輪廓一點點的摩挲把玩。“皇叔真是狡猾,每次都會裝糊塗顧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肯正麵迴答。”蘇北涼感覺自己的下唇被蘇繾的指腹輕輕按壓,來迴摩擦,下唇上的皮肉都有些刺痛火辣。看著蘇繾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蘇北涼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有種被撩的錯覺。男主撩他?自作多情了吧。不等他說點什麽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蘇繾就鬆開他,雙臂一鬆倒在了蘇北涼的大腿上,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困倦的眯起眼:“我真的好累,就讓我這麽睡一下吧。”說罷也不等蘇北涼迴應,很快合上眼唿吸深沉的睡了過去。旁邊驚愕已久的平王也小心翼翼湊了過來,視線在蘇北涼和蘇繾之間徘徊許久,忍不住躊躇道:“七哥,你同他是……”蘇北涼打斷他:“叔侄。”“哦。”這聲哦顯得格外意味深長。過了一會,平王又往蘇北涼身邊靠了靠,眼神略帶希冀,“七哥,實不相瞞,其實我也累了……”蘇北涼挑起眼皮。平王看著他,麵頰脹紅,粗獷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所以,七哥能不能也借我稍微躺一下?”蘇北涼簡直不想理這個死兄控,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他搭馬了,一個兩個都有病似的,男人的大腿有什麽好躺的!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甩了一句:“沒地方。”平王不甘心的指著另一條腿,“那不還有一條腿麽?”已經睡熟的蘇繾將身子朝上移了移,把另一條腿也壓在身下,夢囈似的嗤了聲,“現在沒地方了。”第41章 主峰山路崎嶇,坐在馬車中,一路叮叮咣咣全是碎石滾落的聲響。山上春寒料峭,蘇北涼擔心這一路再凍著蘇繾,特意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小太子身上。殊不知臥在膝頭的小崽子根本就沒睡,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一股熟悉的冷香竄入鼻息,環在蘇北涼腰上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蘇繾實在想不通,蘇北涼現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前世他一直以為涼王隻是不甘心將帝位拱手讓人,才會將他迫害至此,企圖取而代之,直到他看到帝陵棺槨中留下的記事簿才終於明白,原來涼王想要的根本不是皇位,而是整個蘇氏的遺臭萬年。涼王的恨他可以理解,如果換作是他,對仇人的後代就算不加以迫害,也會心存芥蒂,刻意疏遠,可蘇北涼現在的表現,別說是對仇人的後代了,說是對待親子都綽綽有餘。而且這些行為,都是前世所未曾有過的。雙親之仇,滅國之恨,真能這麽容易放下?蘇繾不信,可蘇北涼的表現又讓他找不出絲毫破綻。自從去年六月開始蘇北涼就變得十分古怪,不止是言談舉止,就連很多生活習慣都被淡忘了。那時他一度懷疑此人也跟自己一樣,是從哪飄來的孤魂野鬼,鳩占鵲巢搶了別人的身體。所以他吩咐暗衛時刻盯著蘇北涼,自己也旁敲側擊的試探過多次。奇怪的是雖然他與涼王原來的脾性不符,但每次自己提起隻有二人經曆過的瑣事,他居然都能一一作答,甚至連細節都說的分毫不差。如果他不是蘇北涼,根本不會知道那些事情,可若他是,給人的感覺又與之前截然相反。一個人真的會突然之間變化這麽大嗎?而且那棺槨中的記事簿明顯就是蘇北涼自己放進去的,這次他前去帝陵,又刻意拆開重看一遍,難道他忘記了自己寫過的東西?總之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的謎團,就連他到底是不是蘇北涼都尚未可知。有過前世的經曆,他已經很難相信周圍的人,尤其是那些對他好的,更讓他時刻保持著絕對的警惕。越美麗的花越有毒,越溫柔的人越可能要了你的命。如果蘇北涼真的再裝,那他最好永遠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