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已開<font style="border-style: double;" color="#ff0033">《千金醫家》


    兩方人僵持在那兒,蕭景銘不動,洞口的士兵也不動,站在石台上的宋琿還癡人癡語的說著夢話,洞內硝煙散去,滿地的狼藉。


    蕭景銘飛速朝著洞口那兒看了眼,他今天隻有一種離開的方式,現在要是強行闖出去,後續對自己更不利。


    心中揣摩不準藤王爺所說的話到底幾分真假,他蕭氏一族的人豈是這麽容易就範的,從徽州離開分散後去往各處,連姓都改了。


    想到此蕭景銘就覺得這是計謀,他們不可能抓的到這麽多人。


    眼下多說多錯,不如不說,靜觀其變。


    蕭景銘轉眸看石台上的石龍,心中也開始懷疑起這個山洞的真假,既然人是早有安排的,那和山洞裏所謂的鎮龍釘肯定也是為了引他們到這兒來而設。


    未等他繼續想,石台上忽然傳來轟隆聲,那經過轟炸後僅有一處爪子勾著牆邊的石龍朝著石台壓了下來,在眾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之下,石龍直接砸在了宋琿的身上,將他壓倒在地。


    一口鮮血從宋琿嘴裏噴出來直朝著蕭景銘的方向,他瞪著眼睛雙手抓著地麵,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壓在身上的石龍顯得格外刺眼,那一根被炸裂開來的金釘就掉在他的不遠處,宋琿還想伸手去抓那金釘,不斷朝著那兒張開五指,可怎麽都夠不到。


    蕭景銘清晰的看到他張嘴想要喊叫卻叫不出來的畫麵,鮮血從他嘴裏不斷咳出,他的眼神慢慢渙散開來,伸著的五指也漸漸沒了力氣,他望著那金釘,直到鼻息下再沒有一絲氣進出,不肯瞑目的眼中還是他對皇帝夢的執著。


    這畫麵太過刺眼,仿佛是在告誡別人肖想不是自己的東西,最終沒有好結果,蕭景銘心中氣湧,別開視線不去看宋琿不能瞑目的雙眼,嘴角克製不住的抖著,袖下的雙手快掐入皮肉。


    “先祖皇帝駕崩前在此修建皇陵,傳聞此處山穀是群龍環繞之勢,能保宋家江山,為了鎮住這些龍氣,先祖皇帝派數批術士前來觀星算卦,最終在山穀裏定下八處,落鎮龍釘。”清冷的聲音在山洞內響起,宋玨似笑非笑的看著蕭景銘,“古有挖人祖墳破人氣運的舉措,但皇陵這兒看守嚴謹,尋常人誤入都會被知罪,若非亂世,難以派大批人前來破壞。”


    蕭景銘仰了仰頭:“藤王爺此番分析,莫不當人家是傻子。”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正巧眼前有個蒙了心可以利用的人,要確定這八處地方何在,有什麽比在皇陵內的人更方便尋找的呢。”士兵之中扔出一個全身被捆綁的人,正是蕭景銘收買的一個士兵,安防在宋琿身邊,時不時替他們傳達消息,順便蠱惑一下這個急於想要脫離現狀,當上皇帝的二皇子。


    “藤王爺今日所言,無憑無據,就算是把本官抓迴去也不能認罪。”蕭景銘冷哼了聲,“就憑借這一人之言就斷定此時與我有關,藤王爺未免武斷,罪降於此,臣無話可說。”


    覺得自己無罪,沒有心虛的人是不怕對薄公堂的,更不會殊死抵抗以求逃脫,所以士兵很容易的就把蕭景銘拿下了,連同他身邊的侍衛一起,抓出了山洞。


    山洞外白雪反射的光十分刺眼,蕭景銘下意識眯了眯眼,被擒住的雙手沒法遮擋,卻也不能強迫著他低下頭,隻是對著陽光那方向,視線有頃刻的茫然。


    沒等他完全適應後麵的士兵就推了他一把讓他往前走,蕭景銘轉頭看已經被眾人踩踏髒亂的洞口草叢,那從泥土裏翻出來的舊草根暴露了跡象,這個被雪覆蓋的洞口,看似古舊的山洞,都是事先安排的。


    宋玨帶著蕭景銘離開皇陵,留下幾個人處理餘下的事,這邊的排屋這兒沈繡繡等不到表哥迴來,和沈氏道了別,離開皇陵準備上馬車迴建安城。


    隻差了前後步的功夫,沈繡繡隻看到蕭景銘被押上馬車的半個背影,因為穿的是鎮守皇陵士兵的衣服,除了覺得略丁點的眼熟外沈繡繡並沒有別的異樣,隻是奇怪該守在外麵的兩個侍衛怎麽不見了。


    ......


    蕭景銘入獄的消息並沒有傳開來,包括皇陵那兒二皇子死了的消息也隻傳到了宮中,隻是蕭家這兒卻不太平了,蕭景銘失蹤一夜,毫無音訊,沈繡繡那時才知道原來昨日丈夫喬裝成侍衛跟著自己出了門。


    知道蕭景銘去做什麽的白菁月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做事從來都有分寸,本來打算的就是在夫人前去皇陵的那一段時間內去查看那幾個地方,除非是出事了,否則他不可能連個消息都不傳迴來。


    屋子內沈繡繡顯得很不安,相公為了保護自己跟隨前去皇陵這個理由行不通,從皇陵出來後兩個侍衛都不見了,那他究竟去了哪裏。


    屋外腳步聲急促,一個丫鬟匆匆進來,沈繡繡霍的起身看她,神情焦急:“打聽到了沒,昨天那些人究竟去了哪裏。”


    “打聽到了,昨天夫人看到的那些人,從皇陵離開後去了刑部。”


    “刑部......”沈繡繡重複念叨了幾迴後催促,“快,準備馬車,我要去昌平侯府!”


    丫鬟扶著她出去,在正大門的時候沈繡繡撞上了也要外出的白菁月,白菁月反應的快,喊了聲夫人正要退讓給她先出去,沈繡繡卻叫住了她:“你穿成這樣要去哪裏?”


    “妾身想迴一趟娘家。”白菁月心裏頭記掛著蕭景銘,臉上還是恭順的神情,沈繡繡瞥了一眼她身旁丫鬟手裏的箱子忽然發難,“來人,把箱子打開!”


    白菁月驀地抬頭看她,眼底不置信:“夫人這是要做什麽!”


    “你一個小小姨娘哪裏能隨意出入府邸,你這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沈繡繡總覺得哪裏蹊蹺,可卻想不透其中緣由,如今看她要出府就要發難,嗬斥一旁的丫鬟,“還愣著做什麽,把箱子打開!”


    一個丫鬟抵不過幾個,那丫鬟一脫手,箱子掉在了地上,裏麵的銀子隨之落了一地。


    沈繡繡看著這些白花花的銀兩大怒:“好啊,你私自帶這麽多銀兩出門是何居心,來人啊,把白姨娘給我關起來!”


    “夫人!”白菁月急忙喊住她,要緊關頭她添什麽亂啊,“這些都是妾身的嫁妝,並沒有拿府裏一分錢,我這一趟出去真的是有要事!”


    “你說是就是了?”沈繡繡揮手讓人拿下她冷哼,“不是冤枉你,你既曾打理過家中事務,在沒有查明之前你就不得出門。”


    白菁月被氣的臉色漲紅:“夫人,老爺一天未歸,我是有要事出門,你要再這麽攔著我,到時老爺出了什麽事你可擔當的起!”


    “你知道相公沒迴來是為何事?”沈繡繡神色一凜,她怎麽看起來比她還要清楚相公出去的事,難道昨天相公喬裝成侍衛跟著她去皇陵的事白姨娘也知道?


    想到這兒沈繡繡就不淡定了:“說,你知道些什麽!”


    白菁月掙脫不開那兩個丫鬟的桎梏,氣的大喊了聲:“來人!”


    幾個護院朝著她們這兒走來,沈繡繡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蕭府裏還有一個姨娘能差使動的人,那她這個當家主母算什麽:“你們給我退下!”


    幾個護院沒有聽她的,反而從兩個丫鬟手裏把白菁月解救了下來,白菁月瞥了一眼地上的銀子,一句都沒和沈繡繡多說,在護院的護送下出了大門,上了馬車驅車快速離去。


    “這個賤人!”沈繡繡氣的直跺腳,“還不快追,把她給我追迴來!”


    她失控的叫著要人追過去把白菁月攔下來,可她身邊的丫鬟哪裏趕得上,沈繡繡提著裙子走出大門,那邊的馬車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凝著神色眼底滿是嫉恨,命人追去,繼而上了馬車朝著昌平侯府那兒趕去。


    將近半個時辰的馬車到達昌平侯府,沈繡繡急急從馬車上下來命人敲門,可像是知道她要來似的,門口的仆人卻說祖父不在。


    沈繡繡紅著眼眶氣的直喘氣,忽然她晃了晃身子,暈倒在了丫鬟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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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天牢內,並不是特別陰暗的牢房,相比之下這一間比別的要好上不少,蕭景銘坐在裏麵一言不發,就在剛才齊王爺來過,什麽都沒審問出來。


    這邊隔壁關的就是抓來的蕭氏一族人,但蕭景銘顯得很淡定,不認罪也不喊冤,隻說了一句要求見皇上,其餘的再沒多說。


    牢房外傳有動靜,很快的,急促腳步聲傳來,沈繡繡朝著這兒衝過來到了牢房前,她看向牢房內,見到蕭景銘後眼淚就落了下來,抓著牢門喊了聲:“相公!”


    蕭景銘抬了抬頭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我去求了祖父,讓祖父幫忙打聽才知道你被抓進來了。”沈繡繡看到牢房內的情形就心疼不已,“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他們為什麽要抓你,昨天......昨天我在皇陵外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要不是沈繡繡暈倒在昌平侯府外她也進不了侯府,若非她哭著拿自己的孩子做要挾昌平侯也不會替她過問此事,宋玨並沒有讓人刻意瞞著,所以要打聽蕭景銘在哪兒並不難,沈繡繡得知他被關在刑部後即刻趕了過來,這一路根本沒停過。


    蕭景銘看她焦急的樣子眼神微動,起身朝著她走來,身後拖拽著上了鎖的鐐銬,到了她麵前,隔著牢門,蕭景銘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沒事,很快會出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沈繡繡看著那幾根鐐銬神情一震,就算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她也聽說過,一般的犯人都不會上這麽重的鎖,除非是重犯,為了以防逃跑掛上鐐銬,有些鐐銬還與牆壁連在一起,插翅難逃。


    沈繡繡的視線往牆上那兒撇去,但埋在草堆下的鐐銬餘下部分她也看不見,她心慌的覺得他有很多事瞞著自己,還有那個白姨娘,為什麽知道的比她還多。


    “你隻要安心在家養身子就行了。”蕭景銘說著一頓,臉上是安撫的笑意,“過幾日我就能出來了,你記得帶一身幹淨的衣服來接我迴去。”


    真的是過幾日就能迴去了麽,沈繡繡惴惴不安的想著,在他的勸說之下離開了刑部。


    三日後的下午,沈繡繡再度來到了刑部,她帶著一身洗換的幹淨衣服來接蕭景銘迴去,把衣服遞進牢房後等著他換上了,沈繡繡疑惑:“他們怎麽還不替你解鎖。”


    蕭景銘朝著最上麵的窗戶看了眼:“快了。”


    沈繡繡沒明白他的意思,心疼他這幾日在牢裏受的折磨:“都已經準備好了,迴去之後就好好沐浴一下去去晦氣,他們這樣無緣無故抓了你到時肯定要討迴來這個公道,你放心,我爹已經去找人了,就算是齊王爺再大的官也不能任他這樣肆意妄為。”


    蕭景銘低頭看著衣服上的針繡,看來皇陵那邊的事還沒傳到這裏裏,沈家都不知道二皇子已經死了的消息。


    “外麵看守的人多麽。”蕭景銘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沈繡繡愣了愣點點頭,“和往常一樣。”


    蕭景銘再度抬頭看天窗,落日時天際已經有晚霞,染的天窗這兒都發紅,沈繡繡順著他的視線朝著天窗那兒看去,忽然的,外麵傳來一陣的喧雜,吵鬧中夾雜著著火這樣的字眼,緊接著關在靠近天牢大門的一些犯人也開始騷動叫喊了起來,蕭景銘臉上勾起一抹詭笑,來了。


    ......


    傍晚的天太陽西下,刑部的天牢上空忽然像是天火降臨似的,諸多火球往天牢這兒砸來,從外麵看還真有幾分天火降臨的感覺。


    緊接著沒多久就有幾批人闖入天牢內,他們並沒有遮住臉孔,穿的還是奇裝異服,伸手利落的朝著天牢奔去,破了牢房門後朝裏衝去。


    沈繡繡被破門的那動作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後退靠在了對側牢門上,轉頭看去,正好看到牢內衙役被殺的畫麵,她捂住嘴,那五六個人提著刀衝到了蕭景銘的牢房前,一刀劈了鎖,喊了聲沈繡繡聞所未聞的稱唿:“少主!”


    蕭景銘鎮定的伸手讓他們把上麵的鐐銬劈了,幾聲後蕭景銘就恢複了自由,他捏了捏手走出牢房,從他們手裏接過刀,朝著其中一人示意把沈繡繡帶上,走了出去。


    外麵廝殺一片,源源不斷的士兵朝著他們擁過來,前來營救蕭景銘的有五批人,其中兩批在外接應,三批在內,蕭景銘出去之後迎頭就殺了一個士兵,後麵出來的沈繡繡直接看呆了。


    很快刑部內派人前去附近的營內通知求援,蕭景銘不再戀戰,連續殺了幾個人後朝著天牢後門那兒衝去,沒等衝到門口時葉子遷就帶人趕到了,看到蕭景銘還帶著個身懷六甲的婦孺,葉子遷厲聲嗬斥:“蕭景銘,還不快束手就擒。”


    外麵接應的人開始破門,蕭景銘勝券在握,嗬嗬的看著葉子遷:“葉大人,那你可接住了。”


    話音剛落蕭景銘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伸手就把一旁的沈繡繡朝著葉子遷那兒推了過去,自己則是一腳踹向門衝了出去。


    麵對著朝著自己越來越近的刀口沈繡繡嚇的尖叫,葉子遷忙收了刀子扶住沈繡繡,她已經嚇暈癱在了他懷裏,因為這一頓,蕭景銘已經出了後門,衝上了接應他的馬車。


    “追。”


    葉子遷派人去追,又命人通知關城門,把嚇暈過去的沈繡繡交給手下正要跟著追出去,那邊廊下齊王爺和宋玨趕到,阻止葉子遷派人去追。


    “不追了?”葉子遷看齊王爺和妹夫都是鎮定的神情心中雖有疑惑也鎮定下來了,“來了好幾批人救他,現在正朝著南城門去。”


    宋玨看了眼昏迷的沈繡繡,蘭嫣真的沒料錯,他原本還以為蕭景銘再狠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做餌,沒想到他真的可以舍棄她和自己孩子的性命。


    “不用追了。”齊王爺擺擺手,“南城門那兒有人守著,攔還是得攔。”


    宋玨點點頭:“派人前去蕭府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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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家被抄,蕭太傅被革職入獄,蕭家一眾人皆受牽連,府邸被封後,沒有被抓的蕭家人被趕到了城西的一個院子內。


    此時關於蕭景銘闖皇陵夥同被貶皇陵的二皇子一起炸毀石碑之事才傳揚開來,蕭景銘還背了個劫獄外逃的罪名,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倘若誰能抓捕他歸案就有重賞,能提供線索的也有賞錢。


    城西院子內留下的是蕭夫人,隔壁住著遭逢巨變後又昏迷過去的沈繡繡,整個院子內伺候的就兩個丫鬟和兩個老媽子,餘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就連這間院子都還是沈繡繡用一根簪子換的。


    沈繡繡醒來後聽到隔壁的蕭夫人又在碎碎罵著,捂了捂耳朵,一旁的丫鬟趕忙扶她起來:“小姐,咱們還是迴沈家去吧。”


    “現在迴不去。”沈繡繡搖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厭煩,“出去告訴她,要是再吵我就把她趕出去。”


    丫鬟出去後沒多久蕭夫人就氣衝衝的推門進來,站在門口叉腰就開始罵:“你敢趕我出去,我是蕭家的主母,你還得尊稱我婆婆,要不是因為那掃門星我們怎麽會落到這地步,連我的嫁妝都給封了,他那麽有本事從牢裏逃走怎麽不把你也帶走,倒是記得帶走他的狐媚子姨娘和庶子,我看你也沒什麽本事,幹脆一頭撞死算了,都是掃門星,你嫁進來之後家裏就沒好事。”


    沈繡繡並不是柔弱的人,她沉著臉聽蕭夫人這麽罵著,抬手拿起剛剛喝水的碗朝蕭夫人扔去,直接砸在了她的臉上。


    “賤蹄子你敢打我!”蕭夫人被砸的一愣,隨即瘋了似的朝著沈繡繡衝過來。


    從外麵趕來的丫鬟和老媽子拉住了蕭夫人,沈繡繡撐起身子緩了緩,指著門口:“你有本事自己去弄地方住,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扔出去。”


    丫鬟和老媽子拖著蕭夫人出去,罵罵咧咧聲隨著蕭夫人被捂住嘴慢慢的安歇了下來,沈繡繡靠在床上看著對側,還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夢一樣,是個醒來就沒事的噩夢。


    院子外麵四周都有衙門的人,她們雖然沒入牢獄,但在這兒和牢獄也沒什麽分別,她們出不去,別人進不來,沈老爺和沈夫人倒是想把女兒接迴去,可如今誰都不敢沾染上和蕭家有關的事,這幾日已經有好幾個官員被抓。


    沈繡繡昏沉沉的想要睡去,她清晰記得相公把她推出去的情形,再想想這幾日傳出來有關皇陵的事,她一下就想通了相公是在利用自己去往皇陵,也是利用了她和表哥聯係,最後還害死了表哥。


    可她不願意相信他娶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那些山盟海誓,他答應過她的話呢,她怎麽都無法忘記他抱著自己許下承諾時的鄭重和用心,難道這些也都是利用。


    “不會的。”沈繡繡抱著被子搖頭,他們最初在葉國公府見麵那次表哥都還沒謀反,他怎麽可能從這麽早開始計劃,“不會的。”


    外麵丫鬟進來,手裏端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她低聲勸道:“小姐,這是夫人偷偷讓人塞進來的藥,她說隻要您把這個喝了,之後的事她和老爺會去想辦法,一定會把你接迴沈家的。”


    沈繡繡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藥,揮手直接把它打翻在地,濃重的藥味在屋子裏散開來,令人作嘔,丫鬟忙拿布來擦,沈繡繡死死的捏著被子滿謀不甘,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


    新年的氣氛漸漸衝淡了蕭府被抄這件事,偶爾有人說起來都是把蕭景銘迴來時的風光與此對比。


    這件事的影響被壓到了最低,人們對皇陵安寧護著江山百姓安居樂業這點有著盲目的相信,對於任何企圖打攪他們破壞安寧的人都是唾棄和厭惡的,擅闖皇陵本就是大罪,他還炸毀陵中石碑,被貶的二皇子又死的不明不白,殺人逃獄,這一樁樁的事加在一起早就把他過去那點功績被抹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新年過後大雪初融,葉蘭嫣把孩子的滿月酒定在了二月初八,雙滿月時已經開春,天也沒這麽冷了,初八這日,藤王府內熱熱鬧鬧給小公主舉辦了滿月宴。


    兩個月大的孩子比一個月的要結實很多,葉蘭嫣抱著她出來的時候,沒在她懷裏呆多久就到了葉蘭欣的懷裏,等葉蘭嫣再抱到孩子那已經是滿月酒宴結束後了。


    葉蘭嫣輕碰了碰她的鼻子:“醒了半天現在倒知道睡了。”


    “小公主這是給賓客麵子呢。”崔媽媽在旁笑道,“她今兒可是聖上封的公主,多少人得給她行禮。”


    如今皇上才九歲,等他大婚生子那怎麽說也得七八年了,葉蘭嫣失笑:“你倒好,小小年紀占了個公主頭銜,跟個八爪螃蟹似的。”入了宮都能橫著走了。


    “咱們公主就是有福氣的。”崔媽媽見王爺進來了,從葉蘭嫣懷裏接過孩子去廂房內哄睡,葉蘭嫣起身幫他脫外套,“都走了?”


    “走了。”宋玨拉著她坐下,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胖了。”


    葉蘭嫣瞪了他一眼要把手抽迴來,宋玨不肯,慢悠悠的誇她:“胖些好,有福。”


    葉蘭嫣沒好氣:“豬也有福氣。”


    “吃了睡睡了吃,什麽都不做都不用擔心填補飽肚子,下雨有人頂著,下雪有人護著,這算是大福氣了。”宋玨一本正經的分析,葉蘭嫣哭笑不得,反手拍了他一下,“再過幾日我就去古道廟祈福。”


    宋玨捏著她的手一緊,和她對看許久:“好。”


    葉蘭嫣朝著他靠近,輕輕抱住他安撫:“別擔心,我相信你。”


    宋玨歎了聲環抱住她:“等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去淳安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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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道廟重修後當初逃離開的一些僧人都慢慢的迴來了,在宣傳之下前去祈福的善男信女也多了起來,葉蘭嫣當初答應言墨的事她做到了,言墨隻能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把八十萬兩的銀子拿出來給她。


    按著當初嚴墨帶她去的行船路線到了碼頭,這邊已不是昔日的情形了,不過半年的時間這兒已經修繕成了一個大碼頭,河道也拓寬了不少,岸邊停靠著數隻小船用來接送來往的香客,有人來往就有生意,清理出來的路邊還有人支起了茶攤子,不遠處坐落了幾間新的屋子,大概是給那些遠道而來的人留宿之用。


    接葉蘭嫣的馬車停在前麵,葉蘭嫣抬頭看向被山林掩蓋的廟宇,其餘的都變了,好像那遠處的廟還和四年前一樣。


    這時辰上山去的香客很多,很多都是步行的,葉蘭嫣所坐的馬車也隻能到廟宇下的那個小鎮,當初言墨帶她來時已經廢棄多年的小鎮此時也已經複蘇了一半,雖然許多的屋子都還空著,但不少過去搬離開的人已經迴來了,山腳下最適合做香燭生意,而有了人這裏自然會熱鬧。


    葉蘭嫣下馬車後走在街上,那家酒莊她還記得,不過似乎老板也沒有迴來,門口的牌匾依舊是搖搖欲墜,草長了半人高都沒人搭理。


    兩次前來儼然是不同的感受,當初修建時葉蘭嫣把這些事都交給了別人,修建的圖紙是言墨那兒拿來的,如今看修建後的樣子倒真有幾分當年他說的那樣,廟宇廣場中央的大石柱子猶如要衝天,鍾樓上的大鍾也已經懸掛上去,幾座殿中進出的香客不少。


    葉蘭嫣在幾座殿內上香參拜過後前去一旁的懸崖邊,這兒另外修了路,那條通往對側山崖的路也修好了,隻是這邊懸崖下的山洞被言墨掩蓋了起來,三位高僧死了之後古道廟內再無會推延預言之人,而山洞又被先帝派人破壞的嚴重,為了避免有人誤闖,言墨幹脆把它封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葉蘭嫣離開了古道廟,下山的時候人明顯少了許多,迴到鎮上,葉蘭嫣還在一件鋪子內停留了一會兒才上馬車前往碼頭,這時傍晚的天微暗,前往碼頭的路上人影稀疏,馬車不緊不慢的走著,更像是在悠然散步。


    一炷香的時辰後,葉蘭嫣等到了要等的人。


    蕭景銘帶人出現攔截馬車時,車夫和坐在外麵的寶珠顯得很恐慌,葉蘭嫣見馬車戛然而止,掀開簾子出來看,蕭景銘就站在前方不遠處,他的身旁是白菁月,身後是二十幾個異族人,馬車後麵還站了幾個。


    葉蘭嫣笑了,她就知道他會來。


    寶珠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離開兩個月,蕭景銘消瘦了很多,接連兩個月的躲躲藏藏,除了要逃離追捕之外還要安排人手,宋玨把蕭氏退往各地的人都抓的差不多了,餘下的一些蕭家死士還留在蕭景銘身邊,他已經是功虧一簣。


    可葉蘭嫣了解他,他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一個從懂事開始就執念著相當皇帝的人,不到死的那刻哪有這麽輕易的放下。


    “你知道我會來。”蕭景銘疑心她的反應,他吃了幾次暗虧,條件反射的朝著四周看去,風撫過草叢,平靜得很。


    “秀秀早產,為你生了個兒子。”葉蘭嫣不承認也不否認,提起了沈繡繡,就在二月初沈繡繡早產,為他生下了個兒子,可惜生下沒多久這孩子就死了。


    蕭景銘臉上並無波瀾,他不在意沈繡繡的生死,也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你還是老樣子,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哄騙,沒利用價值的時候可以丟棄,普天之下能先拋棄身懷六甲的妻子再娶,又能為了保命把懷有身孕的妻子推向利劍的人,也就隻有你蕭景銘了。”葉蘭嫣從來都不意外他的這些決定,笑著看向白菁月,“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你會落的和她們一樣的下場,你對他而言還有什麽可利用的?”


    白菁月冷哼:“死到臨頭還嘴硬。”


    葉蘭嫣輕笑,有些東西還是不會變,例如她白菁月還是留在了蕭景銘身邊,一個做著皇帝夢,一個做著皇後夢。


    “為何要與我作對。”蕭景銘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她越是光彩亮麗他心中那滋生的魔就越難以壓製,求而不得才念念不忘,她是他這輩子唯一脫離掌控的事,也就是從這件事開始,後來的一切都朝著不可預計的方向走去,她不斷從中作梗,最後還嫁入了皇家。


    “蕭景銘,你不是最信古道廟的預言了麽,裴氏一族百年祖訓,要血洗當年被滅國的恥辱,為了複國改名換姓,暗地裏招兵買馬,運籌帷幄,還派人到各個廟宇裏借著出家修行這個借口來窺探天機,試圖找到最合適的複國時機。”


    蕭景銘神色一緊,葉蘭嫣卻頓住不說了,此時平息席卷起了一陣大風,吹的路兩旁的草東倒西歪,風停了之後他們的四周圍卻出現了上百的侍衛把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身後還有弓箭手拉弓準備,隻要他們敢動,隨時就能直接擊殺。


    “你想的沒錯,這又是個陷阱。”葉蘭嫣往後退了一步,他就是那樣的人,即便懷疑這是個陷阱他都不會放棄抓住她的機會。


    蕭景銘的臉色難看極了,看著那些快速圍過來的人,他把白菁月推到了身後,可他們沒有退路,打不贏也得打,沒有第二個選擇。


    ......


    入夜後的山裏安靜一片,碼頭這兒等所有香客走了後隻剩下孤零零幾艘船停靠著,一艘遊船朝著城裏的方向緩緩駛去,船艙內亮著燈火,蕭景銘從昏迷中醒來,頭沉的像是要掉下來。


    “醒了。”葉蘭嫣站在窗邊轉過身看他,好心提醒,“你的那些手下都已經拿下了,等審問出了餘下那些人後就會前去抓捕,應該不會有人剩下了。”


    “為什麽要與我做對。”蕭景銘開口聲音沙啞,他自問那兩年對她百般的好,用盡了所有的心思去討好她,她為何說不嫁就不嫁,還一心和他作對,多次壞他的事,要把他逼到死路。


    “你不是很信奉預言麽,我給你講個故事。”葉蘭嫣在窗邊坐下來,寶珠奉了杯茶,葉蘭嫣低頭抿了一口,“十幾年前古道廟接連出了那幾個預言,蕭氏一族安插在古道廟內的人打探到了切實消息,他們尋找數十年,終於確定了這帝運之人是誰,四年前蕭家大少爺在葉國公府門口求娶葉家二姑娘,最後兩家人結姻親之好,隔年葉家二姑娘出嫁。”


    蕭景銘一怔,抬頭看他,葉蘭嫣正好也在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到了眼底卻泛了冷意:“第二年七月,蕭家大少爺帶著她南遷往徽州,九月先帝駕崩,他集結兵力攻向建安城,趁著皇子爭權,在葉國公府的鼎力支持下,三年後順利登基為帝,封她為後。”


    “她為他有過四個孩子,一個在戰亂時不小心失去,生下三個兒子,為他挨過一刀險些丟了性命,為他搭上過整個葉國公府,結果兩年之後,他削減葉家兵力不說,還娶了當時已經是寡婦的白菁月為貴妃,把她打入冷宮,之後還手刃了他們的三個兒子,當著她的麵把她大哥五馬分屍,燒毀了整個葉家。”


    葉蘭嫣語氣淡淡的,真的像是在講一個故事,除了在提到葉家和三個孩子時微有顫動,其餘的,真像是講別人的故事:“她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棄之冷宮,哭瞎了雙眼,二十五年冬,她被人賜死在冷宮中,等她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她迴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午後,迴到蕭家大少爺求娶她的第一天。”


    蕭景銘的神情轉而錯愕,葉蘭嫣把杯子輕輕一放:“你不是信極了預言,難道你不曾懷疑過我的態度變化的太快,令你措手不及,無計可施麽。”


    他信預言,可這重生一事實乃無稽之談,死了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活過來,還重迴到過去。


    “你該信的,我們兩輩子加起來的仇都數不完,有我在,你們裴氏一族都和帝位無緣。”


    “你!”


    “這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少主。”葉蘭嫣輕笑著喊了聲,蕭景銘忽然像是泄了氣一般身子靠在了木板牆上,他垂著頭不語,哪裏還有舊日的風範,眼底閃爍著道不明的情緒,數百年的準備被她所毀,僅僅是四年而已,他不信!


    “既然有這些深仇大恨,你怎麽不殺了我。”


    葉蘭嫣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站起來示意寶珠開門:“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個人。”


    蕭景銘抬起頭,沈繡繡站在門口,打扮的精致華麗,她的懷裏還摟著個繈褓,衝著他笑,一臉溫柔。


    ......


    葉蘭嫣離開了船艙,示意冬青把門關上:“不論裏麵發生什麽都不要開門。”


    冬青點點頭,葉蘭嫣問寶珠:“東西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


    葉蘭嫣迴看了一眼門,朝著船後的艙走去,這裏關著白菁月。


    見她進來白菁月隻抬頭看了她一眼,葉蘭嫣示意寶珠把藥端過去,白菁月這才驚動:“你想做什麽。”


    “這是感謝你的。”感謝你當初賜了她一碗藥,讓她不必再在冷宮裏受苦,讓她有機會重迴到十年前。


    白菁月不肯喝:“你想毒死我。”


    “這碗藥不苦,喝下去後你隻會覺得鑽心的痛罷了,等這鑽心的痛過去之後你就沒感覺了。”


    畫麵轉到過去,冷宮中寒風凜冽,一個麵無表情的宮嬤嬤手裏端著一碗藥,還有兩個宮嬤嬤牢牢抓著一個瞎眼的婦人,逼迫著她把那一碗藥喝下去,她用勁掐著她的口頜,迫使她張口把藥灌下去,直到她全部吞咽後才鬆開手,冷冰冰的甩著那句話:“貴妃娘娘恩賜,這碗藥不苦,喝下去後你隻會覺得鑽心的痛罷了,等這鑽心的痛過去之後你就沒感覺了。”


    婦人什麽都看不見,虛空的抓了幾下,之後死死的捂著胸口,臉上的神情痛苦萬分,她的確沒有痛太久,原本就隻剩下半條命的她沒有掙紮幾下就去了,那寒冬裏,冷宮中任由她死在那兒,無人收屍。


    畫麵轉迴船艙內,寶珠已經讓白菁月把藥喝下去了,雙手被綁住的她隻能用力的咳著,可喝下去的東西哪裏能夠咳的出來,葉蘭嫣冷冷的看著她倒在地上,抽搐著身子,前麵的船艙內忽然傳來一聲哭喊,葉蘭嫣摸著戒指的手一頓。


    結束了。


    沈繡繡親手殺了蕭景銘,渾身顫抖的靠在他的屍體旁,滿手鮮血捏著那釵,原本抱在懷裏的繈褓被扔在了一旁,從裏麵掉出一隻縫像醜陋的布娃娃,葉蘭嫣開門進去的時候沈繡繡猛地迴過神來,慌張的趴在地上把繈褓和布娃娃撿起來重新抱到懷裏,像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他哄著,還給一旁已經沒了聲息的蕭景銘看:“相公,你看我們孩子長的多可愛。”


    蕭景銘的身上都是被金釵刺出來的血洞,他不能瞑目,瞪著眼看著那個方向,就像是真的在看那孩子一樣的詭異。


    寶珠不忍看那畫麵,低聲問冬青:“她是不是瘋了。”


    未等冬青說什麽沈繡繡就猛地抬頭看她:“我沒瘋!”


    寶珠怕她衝過來傷害王妃,側了側身做好隨時阻擋她的準備,沈繡繡卻在此時抱著繈褓站了起來,她輕輕的抖著繈褓神情溫和:“好了,娘找到你爹了,很快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說罷她看向葉蘭嫣:“藤王妃,我的相公已經死了,他的屍首對你而言已無用處,我可以帶他迴去入土為安麽。”


    “可以。”葉蘭嫣眼神微閃,點了點頭,沈繡繡的臉上浮現一抹天真爛漫,就如當初她第一次看到她時候的模樣,像個未知事的少女,甜甜的笑著:“多謝蘭嫣姐姐。”


    葉蘭嫣看著她身後的人,背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人給她靠著,放在身側的手被他握緊,由他牽著出了船艙,走到了船頭。


    早春的夜風很冷,宋玨為她披上披風,拉著她微涼的手陪她站著,晴空的夜天上繁星點點,葉蘭嫣仰頭看著,半響輕聲問他:“下月就出發去淳安,好不好。”


    宋玨摟住她,不需太多言語:“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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