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道晉沒有作聲。


    任我行有些不解,皺著眉頭,“衝虛,我倆雖然在二十多年前,有過爭鬥,但那都是立場問題,沒什麽生死仇怨吧?”


    戴道晉搖頭,“沒有,相反,某方麵我很欣賞你這個人。”


    “那你為何要來殺我?”任我行奇道。


    戴道晉想了想,“因為我怕。”


    “你怕?你怕什麽?二十年前,我就敗於你手,現如今,就算我的《吸星dàfǎ》再厲害,應該也不會被你放在眼裏吧?”


    想了一下措辭,戴道晉搖頭解釋,“非是怕你,而是我要做一些事情,需要一個相對平靜的江湖環境。”


    “你的性格,我也算了解,你那寶貝女兒若是救你出去了,你肯定要找東方柏報仇,到時江湖上又要動蕩不安,這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想來,一了百了,將你打殺。”


    任我行對其言語中,要殺自己,並不畏懼,反而好奇道:“牛鼻子,你是要做什麽事?居然需要整個江湖的穩定來配合你?”


    戴道晉嗬嗬一笑,“是什麽事,你就不要多操心了。一句話,你擋了路,那就死吧。”


    任我行臉色一冷,“哼,你以為你吃定我了嗎?”


    隨即,兩人安靜下來。


    氣氛逐漸變得壓抑沉悶,隻剩下“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戴道晉麵色平靜,解下背後長劍,“鏘”的一聲,拔劍出鞘,昏暗的地牢中,一道白色劍光閃過。


    “叮……叮……叮”


    幾聲輕響,“砰”,鐵籠的正麵被破開。


    任我行低頭看去,自己手上腳上的鐐銬,也都被斬斷。


    “作為老朋友了,我不占你便宜。”戴道晉的聲音徐徐傳來。


    任我行抬頭,冷聲道:“虛偽。”


    戴道晉笑了笑,沒有說話,隨手把劍放到一邊。


    兩人再次沉寂下來,各自默運真氣,氣勢陡增,旁邊滴水匯聚而成的水窪,原本平靜的水麵,無風自動,出現道道漣漪。


    昏暗中,一滴透明的水滴,搖搖欲墜,水滴越來越大,似是積蓄了足夠多的力量,就要下落。


    “滴”


    任我行眼神一凝,由急靜到急動,瞬間跨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掌拍向戴道晉。


    掌風四散,吹動四周石粒。


    這一掌,實實的印在了麵前的身影的心口。


    任我行眼神卻毫無喜色,果然人影消失,卻是一個殘影。


    頭也不轉,左手成拳,擋住左身側,悄無聲息的一掌。


    戴道晉收迴太乙玄陰掌,搖頭笑道:“使出你的《吸星dàfǎ》吧,不然可就沒機會了。”


    任我行聽了,深吸一口氣,衣袍鼓動,又是一掌拍來。


    戴道晉眼中帶著一絲探尋,伸出手掌,以掌擊掌,兩人手掌“砰”的一聲,碰撞到了一起。


    戴道晉隻感覺對方的掌心中似是傳來一股吸力,自己體內的先天一炁,渾渾倫倫,無形無相,自是毫無反應。


    任我行在與對方手掌交接之時,便全力催動《吸星dàfǎ》,將體內丹田真氣散入經脈,常如深箱,恆似深穀,空空如也的丹田猶如空洞,散發著一股龐大的吸力。


    可是,對方給任我行的感覺好似毫無內力之人,眉頭一皺,吸力又增三分。


    戴道晉自是感覺到這情況,心神一動,丹田內氳氳氤氤,無形無相的先天一炁隨之而動,玄關一開,先天一炁而動化為陽,靜化為陰,是為太極開基,隻見丹田內,無形無相的先天一炁化為一黑一白,陰陽太極圖,交互旋轉。


    心神又是一動,陰陽二氣散開,順著經脈,被任我行吸入體內。


    戴道晉心神附著,陰陽二氣絲絲縷縷不斷,默默感受著任我行體內《吸星dàfǎ》的運轉軌跡。


    此時,任我行隻覺,對方的真氣浩浩蕩蕩,似是無窮無盡,沒多久,隻感覺自己丹田傳來一種飽脹之感,而對方的真氣仍遠遠不斷的被吸納過來。


    按捺住心神,任我行運轉《吸星dàfǎ》,想要停止吸納,但體內的真氣似乎不受自己控製一般,碰到那黑白兩色的真氣,全部龜縮一團,驅使不動。


    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體內真氣越來越多,不由得一陣絕望。


    終於,“噗”,任我行體內似是傳來一聲輕響。


    隨即,“哇”的一聲,任我行口中吐血。


    戴道晉看了,心神催動,體內陰陽二氣,又化太極魚兒,默默試著用剛剛探尋而來的法門催動,剛剛傾瀉而出,流入到任我行體內的真氣又悉數迴歸自身。


    之後,體內浩浩蕩蕩的陰陽二氣,複又還成氤氤氳氳的先天一炁。


    默默地體悟了一番後,戴道晉低頭看去,見到任我行神情委頓的攤在地上,眼神黯淡無光,嘴角猶有殘留血漬,整個人似是蒼老了許多歲。


    略默,戴道晉慨聲道:“《吸星dàfǎ》很是有其獨到之處,任我行,你能創出這門gongfǎ,是個值得佩服的人。”


    任我行聽了,嘿然道:“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情有三,第一便是娶了我那已逝的愛妻,生了寶貝盈盈,第二便是創出了這《吸星dàfǎ》,第三麽就是將我那老對手,變成了不男不女的東西。嘿嘿。”


    戴道晉聽了,默默點頭。


    “咳咳,牛鼻子,《吸星dàfǎ》的法門你已經知曉,現在我如今武功以廢,給我個痛快吧。”任我行灑然笑道。


    戴道晉想了想,“你將《吸星dàfǎ》的口訣說出來吧,我代你找個人傳下去吧。”


    任我行心中一動,《吸星dàfǎ》乃是自己嘔心之作,自是不願看到這門gongfǎ失傳。至於說衝虛騙自己,卻是沒必要,以他的武學修為,剛才內力比拚之時,怕是已經將《吸星dàfǎ》的關竅摸了個清楚,根本沒必要再要這口訣。


    遂遲疑道:“這倒不必麻煩於你,衝虛,不知可否拜托一件事?”


    “何事?”


    “無需你親自幫我找傳人,你隻需幫我將《吸星dàfǎ》交到盈盈手中即可。”


    “可以。”


    “若是可以的話,能否幫我照看一下盈盈?”任我行抬頭看著戴道晉,眼中有些期盼。


    戴道晉沉默不語。


    任我行見之,慘然笑道:“是我貪心了。”


    戴道晉搖頭,認真解釋道:“非是我不願幫你這個忙,而是我將要所做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便是武當山也是如此。”


    任我行聽了,雖然好奇,但也沒多問,默默點了點頭,道出《吸星dàfǎ》的口訣後,閉上雙眼,“動手吧。”


    戴道晉走過去,伸出手掌,覆在其頭頂,真氣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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