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一驚,剛要掙紮,就被他緊緊的擁在懷裏,動彈不得。


    驚詫的看著他,與他的視線相撞,他深邃的黑眸仿佛像一灘無底的潭水,望不到盡頭。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周圍尖叫聲四起,緊接著時間仿佛靜止一般,一切恢複平靜。


    衣衣感覺到黎梟的身體隨著那聲巨響抖了一下,她瞪大眼,然後看到他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


    “你沒事吧?”他問。


    這個時候,他首先關心的是她有沒有事!


    她一聲不吭,耳邊傳來周圍人的尖叫聲,有人在喊:“那個人中了一槍,他流血了!”


    他流血了!


    她僵硬的低頭,手伸到他的背後,觸摸到了粘稠的液體。


    “你中槍了。”她看了看被鮮紅的血染紅的手掌,抬起頭看著堅挺的站著的他。


    他勾著嘴角,笑容比那鮮血還有刺眼,“死不了……隻要你沒事就好,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一時間衣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卡住了嗓子,她想開口,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隻要你沒事就好……


    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兩個人就這樣僵硬的麵對麵站著,她看著他,麵無表情,眼中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看著她,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小,摟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力度越來越大,越來越沉,他身體的力量漸漸壓向她。


    “可惡的女人,我為你中槍了,你漠不關心,是不是就想我流血過多而死,那樣以後就沒人纏著你了?”


    他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中有著壓抑的喘息,他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身體一點點下滑。


    “你說你死不了。”她的聲音淡淡地,毫無感情。


    “我說死不了你就信啊!那我現在說我快死了,臨死前你答應做我的女人吧。”


    “我不想做死人的女人。”


    “那是不是我不死,你就答應做我的女人?”他依舊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她不說話,一隻手扶著他,小心翼翼的讓他靠在她身上,然後說:“別亂動,傷口會流血。”


    “你關心我!”他看著她,眼睛略帶笑意。


    “很值得高興?黎梟,不許笑。”他的笑太刺眼,她看著很不舒服。


    他嘴角的弧度漸漸放大,剛想說什麽,然後他猛地咳嗽一聲,眉頭皺起,嘴角的弧度漸漸的消失。


    他在昏迷前吐出四個字:“我很高興。”


    黎梟的傷勢並不輕,子彈打入了腹部,由於並沒有流過多的血,再加上他的體質比較好,所以隻是手術將子彈取出就沒大礙。


    衣衣聽著從手術台出來的醫生講述著黎梟的身體,一言不發的沉默了。


    之前他表現的很輕鬆,她以為他的傷真的不嚴重,他還可以笑,還可以趁機占她便宜,她也隻是為他受傷而擔憂,並沒有擔心他會傷得很重,或者就這麽死了。


    在她印象裏,他這種人怎麽可能就這樣死了呢,所以在他說出死不了時,她是真的信了,並且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事情發展了太快,一個早晨而已,他就為她中了一槍。


    走近病房,她坐在病床前,看著閉著眼安靜躺著的他。


    kiwi曾說過,過去的那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受過傷,可卻為了她挨了刀子,為了她中了子彈。


    遇見她是多麽不幸的事情。


    可他偏要纏著她!


    她伸手摸了摸他略微蒼白的嘴唇,無奈的歎息。


    “傻瓜。”


    怎麽可以這麽傻?傻得可以為了她不要命?


    在他毫無意識時,她的語氣變的柔和,眼中的淡漠收了起來,被濃濃的情感取代。


    她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在她九歲之前,她有著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童真無邪,她有完整的家庭,有著父母對她的愛。


    還記得小時候她的母親還在世時,開玩笑地問她:“衣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將來什麽樣的男孩子能獲得我們衣衣的芳心啊?”


    她笑得天真說:“我喜歡可以保護我的男孩子,像爸爸保護媽媽那樣,可以為我遮風擋雨,為我挨刀子。”


    媽媽笑著說:“傻孩子,不要輕易讓別人為你挨刀子,那不是值得高興的事,你要自己保護自己。”


    衣衣記住的這句話,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的男孩子,隻是她知道,他父親曾經為她母親挨過刀子,所以她也那麽說。


    而過了這麽多年,她一個人走到現在,從沒有人為他遮風擋雨。


    她在混亂複雜、肮髒黑暗的黑手黨中生活過,也在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商場上拚鬥過,她親眼看過兩個幫派嗜血般的互相廝殺,也真刀真槍的動過真格,可從沒有人為她挨過刀子。


    她將自己保護的太好,從沒有讓自己受過傷。


    當他第一次為他擋了一刀,他說:“英雄救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心裏並沒有過多的情感,她想到了母親的話,這確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也許那一刀她可以躲過,他挨一刀,是自作自受。


    而今天,他為她擋一槍,他說:“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她的心髒就像是被尖銳的利器刺中一般,窒息般的疼。


    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他的父親為了讓她獨立自強,從小她受了很多苦、很多傷,父親隻會說如果做不好,到頭來受苦的隻會是你自己,你必須要有承擔一切的能力。


    而她幫裏公司裏的手下,將她當做崇拜仰望的對象,就算她年齡小,他們也將她放在高高在上的,因為她說領導者。


    沒有人會對她說不會讓她受到傷害,而當他說出口時,她明白母親那句話,那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確實高興不起來,隻是因為太在乎,寧願受傷、疼痛的是自己。


    其實她多麽希望有個人能為她遮風擋雨,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她不需要偽裝堅強,不需要那麽累,可這永遠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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