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子瑜出手,殺向元始。他的手掌從鳳兒胸膛抽迴,濺出的血越來越多。


    赤炎抬起手,想要抓住鳳兒,卻見她倒在自己的身邊,“鳳兒……”


    鞏子瑜同元始兩人激戰。天空餘波濺開,光亮映著鳳兒蒼白的臉。她側頭望著赤炎,微微一笑,血卻從唇邊流出,赤炎抬手替她擦掉,“這迴……是我受傷了……”她握著赤炎的手,手掌涼得驚人,赤炎緊緊地握住。“東……西……”鳳兒虛弱地道,一句話說出,便要歇上很久,她反手去摸背後的包袱,還在……


    她扯了扯包袱,將東西放到身前,包袱染了血,她伸手擦掉,可最後覺得不過是做無用功,便將包袱放到赤炎手裏。“你……的……”


    赤炎接過,包袱內露出的一角月白布料,讓他隻覺得眼前天地坍塌,他久久沒有說話,隻是抱著眼前的女子。天地本源想要迴到她身體。可鳳兒在抗拒。


    “我累了……”


    她輕聲說,“很累……”


    不想再這樣活著。


    不想再活成他的累贅。


    有了天地本源,以後這個世界沒有人再欺負他了,就連鞏子瑜也不行。他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他也可以成為這一界的至尊……


    “不準睡著!”


    赤炎吼道,他聲嘶力竭地吼。


    “不要睡著……”濕意打在鳳兒的麵頰,混著血緩緩流下,“不要睡著……鳳兒……”赤炎拍著她的臉,可鳳兒就是不睜開。他卑微地祈求。“醒過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們不修煉,我們不來仙界……”


    他什麽都沒有,隻有這一點奢望。


    隻要她活著。


    鳳兒……


    相伴了數百年,你怎麽敢就這麽走!


    “元始,你竟然也入了魔!”鞏子瑜怒聲響起。眼見元始要衝出狼王城,鞏子瑜追之不及,鳳兒腰間的摘星袋飛出,將鬼城封印,鞏子瑜吃驚地迴頭看向赤炎,隻見赤炎周身有暗流湧動,黑色的魔霧要將他吞噬。


    他輕喚著鳳兒的名字,可女子始終沒有迴應。


    她死了……


    等這一天真正來臨,鞏子瑜並沒有一點輕鬆,為什麽,為什麽這樣的不安。


    摘星袋將狼王城封鎖,元始逃離不出,數十萬死去的仙魂在嘶吼,在哭嘯,坐在城中的赤炎像是失去了一切,他失神地抱著鳳兒,望向附近的視線沒有焦點。


    “都死了……”


    都死了吧。


    天地本源相生相斥,順時可順天地,逆時可顛覆天地,沒有人嚐試過它如果被打碎會怎麽樣,所以也沒有人知道後果,所有追殺著赤炎的大軍仙者此刻全部都在狼王城內。


    但赤炎卻做出了一個舉動。


    他逼出了護住心脈的天地本源。


    五色光團緩緩懸浮而起,運轉間,金木水火土相生相息,契合著難以言說的天地規則,所有的視線都緊緊地盯著那件東西,那是仙界的根本,也是六界的本源。


    “他想要做什麽……”


    吸收掉天地本源便能獲取無上的力量,這點從剛才鳳兒發揮出的能力就能看出,可現在的赤炎看著並不像要吸收,鞏子瑜心頭不安,失去了鳳兒的赤炎會做出什麽她不敢肯定。


    但是現在的赤炎定然是不想活下去的。


    她拖著傷重的身體衝到下方,然而赤炎淡淡地望了眼她,這一眼讓鞏子瑜從頭涼到了腳底,陌生到她哆嗦,她站在原地,不知是進,還是該退。


    赤炎出手,強力聚於掌心,擊碎了天地本源!


    五色光團忽然散開,天地間有什麽東西也被打碎的聲音。


    狼王城有人喊出了一聲:“不……”


    可聲音未落,天地本源失衡,五色光團化為疾光散向天地,有人想要去抓迴來,可根本抓不住,它們衝破了壁壘,落到了下界,三位帝君臉色都白了。


    他們出盡全力要去捕捉本源,可根本阻止不了。


    單抓聚於一體的本源便要耗盡心力,還需有摘星袋相護,如今它們散成五股力量,更是找不迴來啊!所有修者惴惴不安,有人開始試圖逃往下界,無論如何,本源破碎,仙界將有大難這一預言是錯不了的。


    三位帝君也預感不妙,調動兵力商討後事。


    因為他們感覺到,仙界的天地元素在開始變化了!


    鞏子瑜麵色發白,她怔怔地望向赤炎。天地間的元素變化跟她無關,她隻想看看他。她走到他身前,喊著他的名字。“阿赤……”赤炎垂眸凝視著鳳兒的臉。


    鞏子瑜忍不住再喊了一聲。


    “轟隆!”


    像是山石倒塌的聲響,整座仙界都在晃動,災難比他們想象得來得快。“撐天之柱倒了!”扭曲的尖聲遠遠傳來,末日在瞬間席卷了整座仙界。


    當撐住天地的撐天柱倒塌的刹那,銀河的水也倒灌而出,刹那間淹沒了一座城池。無數仙者逃離,可被紊亂的天地元素而擊散,刹那間,山崩地裂,電閃雷鳴,天地各處雷劫正在不斷凝成,仙界成了一片地獄。


    眾仙者一個個瘋了似的衝向了狼王山,想要撕破壁壘衝到下界,可沒等他們衝到狼王山,因禦空飛行,一道天雷從空打落,人便是殞落。或是步行而過,虛空卻是忽然裂開,將他們吞噬。步步驚心,步步地獄。


    而這還隻是開始。


    天地雷劫不斷,這一天,無數雷雲聚集在仙界上空,像是為了懲罰本源的消失。雷劫不斷降落,劈殺。每一次都帶走了無數條性命。


    第一次知道,原來仙的哭聲求救聲可以這樣的無力。


    “輪迴之門……”


    輪迴之門出事了!


    又一聲驚喊,原落座在仙界之北,維持著生死與六界平衡的輪迴之門也發生了動蕩,在不久後,砰然墜入虛空,神族魔族鬼族妖族人族五族因輪迴之門的消失而陷入了同樣的災難。


    六界平衡被打破。


    天地在悲鳴,生靈在哭訴,這一天,他們陷入了真正的災難。


    鞏子瑜抓住赤炎的手,“我們走吧……”


    放開鳳兒,我們離開這裏。


    狼王城離狼王山最近,隻要逃往下界,他們還是有生的機會。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她可以放棄所有的野心。


    赤炎緩緩抬眼,兩人視線相對,赤炎推開了鞏子瑜的手,雷劫凝聚在高空,連摘星袋都擋不住,赤炎抱著鳳兒,並沒有動,“這樣就好……”一切都該結束了。


    “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嗎……”鞏子瑜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正眼看我一眼……”我也喜歡你啊,為什麽就不能看看我,看看我一直在等你呢。


    “你走吧。”


    赤炎並不想動,他很累。


    鞏子瑜的視線落在閉著眼睛的鳳兒身上,她抓住赤炎的肩膀,“你自己看看,她已經死了啊!已經死了!”在逼出天地本源的那一刻,鳳兒的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更別說她替他擋下了元始的致命一擊!


    鞏子瑜提醒著這個事實。


    可赤炎並沒有鬆手!


    “你們的同命咒已經解了,跟我走,離開這裏!赤炎!”鞏子瑜欲要將他拖出狼王城。可赤炎並不動,她被元始重創,體力並沒有現在的赤炎好。


    一時半會,竟撼動不了他。


    他已經懷著必死之心……


    鞏子瑜手臂逐漸無力。


    遠空有火山爆發,有流火墜來,砸落成城中,砸出一個個坑洞,火與血相映,堆砌在城中的屍首到處都是,眾仙爭相競逃,兩人一站一坐,立於原地。


    華裙黑衣,就像兩個極端的顏色,鞏子瑜永遠都踏不進他的世界……


    “你就不能再聽我一次嗎?”


    赤炎溫柔專注地凝視著鳳兒,似乎沒聽到她的話。


    她已經丟下了所有的驕傲跟尊嚴,為什麽就不能看她一眼。


    鞏子瑜緩緩地閉上眼……


    “殿主,快走,輪迴之門已經消失,狼王山死去的仙魂無處可去,這裏要魔化,我們不能留在這裏。”鞏子瑜的手下前來稟告,望她離開。


    鞏子瑜隻是盯著赤炎。


    “殿主!”


    鞏子瑜倏地笑出聲,仰天長笑,眼角卻落了淚。


    狼王城仙屍生變,強大的怨氣衝上了高空,因摘星袋的封印,它們無法傾瀉,便緩緩地墜入地麵,大街小巷的青石界麵成了泥濘沼地,屍首緩緩下沉。


    有黑影在叫囂,那是死去的仙兵的魂。


    鞏子瑜望了赤炎一眼,眼神靜如止水,“你我之間,到此為止。”她轉身大步走出狼王城,所過之處,黑影如潮水般退開,鞏子瑜領著人離開。


    沒人看見她仰頭吞迴去的淚。


    狼王城不斷有仙逃走,稀疏零落的街道隻剩下赤炎跟鳳兒兩人。他將鳳兒緊攬在懷裏,也隨之墜於狼王城地下,從四麵八方衝來的元始一族的殘魂紛紛撕咬向他,啃噬他的骨肉。


    像是報複之前的恨。


    “阿赤……”


    喃喃聲中,一道白色的光影將他護在其中,輪迴門消失,鳳兒也進不了輪迴之路,同萬千仙魂一樣被束縛在這城裏,她拚盡最後一點力量將赤炎護住,將他送出了狼王城。又以噬魂咒內的鬼王之力,將狼王城底下萬千元始仙魂封印!


    而代價是永世地沉睡。


    永遠的沉睡。


    “這是鬼城……”


    ————


    終於把赤炎這段寫完了,鬆了口氣,也擦把汗,本來就是一個故事,沒想到寫了這麽多,接下來會兜迴正文。別怪我更新慢……實在是最近有點卡,我得把後續情節安排好。因為越到尾聲越難寫,怕坑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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