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謝安瀾長期的不聞不問,下人們對這顆樹也不太盡心,長勢與剛送迴府時差不多,稀稀拉拉結著幾個果,果肉太酸也沒有鳥兒來啄食。謝安瀾把這幾個為數不多的果子摘了,用蟒袍兜著去了廚房,再出來時,他手中端著一個玻璃杯,杯中用冰塊泡著幾塊檸檬。輕輕飲了口,冰涼中帶著一點點酸,又有些微微的甜,好喝又解暑。陸乘迴來時,小臉曬得微紅,謝安瀾坐在廊下,又在看錦鯉嬉戲。一旁已經被冷落了許久的金子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池子裏的錦鯉,恨不得下去啄兩條上來以泄它失寵之憤。“去哪兒了,曬成這樣。”謝安瀾看到陸乘迴來,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用扇子替他扇了扇。“去了趟糖坊。”陸乘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來擦拭臉上的汗漬。“打傘的呢?”謝安瀾微怒地看著陸乘身後的陸初一問了句。陸初一還未迴答,陸乘就率先開口了,“糖坊那邊不易去太多人,我就沒有讓他們跟著。”從糖坊出來,陸乘身上還粘著不少甜味,他見謝安瀾神色不好,從懷中掏出一包冰糖來,撚了顆喂進謝安瀾唇中。“好端端給我吃糖做什麽。”謝安瀾猝不及防被陸乘喂了一顆糖,也沒吐出來,含在唇齒間,輕抿著。“降生氣。”陸乘笑了笑,從謝安瀾手中奪過他的扇子,自己扇了起來,“我又不是女子,沒那麽嬌氣。”陸乘身上寒氣重,因此一熱身上就汗涔涔的,這會鬢邊的青絲都已濡濕。扇了會去了身上的熱氣,看到桌上謝安瀾喝水的杯子,也不嫌棄端過飲了口。“……”謝安瀾有心提醒他,卻見他已經仰首吞了半杯下去。帶著冰的檸檬水,初時不覺得酸,飲下去後那股酸味就湧了上來。陸乘扶著桌角,麵部表情微微扭曲,酸得隱隱約約還有一股作嘔感。“我想提醒來著,你手太快了。”謝安瀾輕輕給他順著背,擔憂地問,“沒事吧。”“沒事。”陸乘搖了搖頭,微抬下頜看著麵前的水杯,問道,“加了什麽,怎得如此酸。”“酸果。”謝安瀾抬起水杯露出裏麵的檸檬片給他看。桌上正好還擺這兩個王尚書沒拿走得檸檬,陸乘瞬間就明白了。朝謝安瀾輕輕笑笑,“你不說,我還以為是最近吃梅子吃太多酸到了,竟然連喝口水都覺得酸。”謝安瀾挑了挑眉,“好端端的你吃梅子做甚。”陸乘沒有說話了,陸初一替他說了下去,“少爺出門總能遇上幾位王妃,王妃們喜歡看少爺被酸到的表情,就老是請少爺吃酸梅子。”“初一,多嘴。”陸乘自己丟了顆冰糖扔進嘴裏,給陸初一甩了個不悅的眼神。“不想吃就不吃,不用慣著她們。”謝安瀾坐下來沉聲道。“沒事,就一兩顆,也不礙事。”陸乘揚了揚手中的冰糖,“我隨身帶了糖。”“就是這酸和甜能中和一下就好了。”陸乘口中含著糖,略微有些可惜道。那梅子雖然也用糖沁過,但隻有外層是甜的,咬開裏麵依舊是酸的,如果能二者結合一下就好了。謝安瀾看著陸乘手中的冰糖笑了笑,“你把酸梅汁混在糖裏不就行了。”“嗯……”原本還在低頭沉思的陸乘,聽到謝安瀾的話,瞬間坐直了身。看著手中的冰糖,心思瞬間活絡了。是他愚鈍了,隻想到有麥芽糖、飴糖卻忘了果糖。“順便,也幫我做些酸糖。”謝安瀾把桌上的檸檬推了過去。陸乘愣了愣,旋即笑笑,“原來殿下喜吃酸的。”謝安瀾不嗜甜,也不愛辣,更不吃苦,原來他喜歡酸味。謝安瀾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陸乘默默記在了心中,頓時不覺得他剛才喝的水酸了,反而還覺得有些甜。“試著把糖做成一粒粒的小糖,用不同顏色的油紙包裹,如此也能分辨味道。”謝安瀾把自己的想法都與陸乘說了說。陸乘止不住頷首,“殿下這個想法很好,市麵上的麥芽糖和飴糖都太容易化了,尤其是在夏天,而我手中的這冰糖隻要封存的好,並不容易化,小粒的糖也方便百姓買迴家中哄孩子,且口味多變,不愁銷路。”陸乘說著已經翻出他用來記錄事情的小本本,隨著宸王府如今的事情越來越多,記憶力再好的人也有忘事的時候。他受陳桂記檔的啟發,也隨身弄個本子,學著謝安瀾用起碳筆來,由於握慣了毛筆,突然一下握這種筆,十分不適應,字寫得不是很好,但勉強夠看。“如此一來,糖坊又得擴大了,明年也得讓蜀地多種些甘蔗,現在的甘蔗好像還是太少了。”陸乘一筆一劃寫著,慢慢捋著思路。有了糖坊以來,陸乘幾乎就把蜀地滯銷的甘蔗給包圓了,還與當地的幾戶以種植甘蔗為生的官紳說好,讓他們今年再多種些。眼見甘蔗就要熟了,又出一個果糖,想也知,是不夠的。“不急,慢慢來。”謝安瀾拾起桌上的扇子,親自給陸乘扇著,看著他一筆一劃在紙寫得認真,淡然道。“是不急。”陸乘慢吞吞地寫完,翻了翻小本本前麵記錄著一堆密密麻麻的事,對謝安瀾道,“就是多且雜。”“煩不煩。”謝安瀾接過他的小本本,一頁一頁翻看起來。陸乘搖了搖頭,“我做得還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