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息了幾日,夏雲煙的身體總算好了一大半。一大早,韓子齊就跟在華齊宵的身後去巡視軍營和城樓去了,琨追在一隻蝴蝶後麵一去不返,她一個人坐在屋前的台階上,從指縫中看向高懸在青空中的金日,心裏暗想著:夏天近了。

    接近六月的太陽雖然不灼人,但曬久了,夏雲煙的身上還是微微有些發熱,於是,她起身迴屋取了紙扇,順便喝了口涼茶。這時,樓外鬧了起來,將大興衝衝的跑到門口,興奮的喊著,“夏軍師,京城裏來人了。”

    夏雲煙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玉寒宵嬉皮笑臉的樣子,將大看她皺了眉,以為她沒聽清楚,又重複道,“宮裏的張公公現在正等在大廳呢!將二他們也正在請將軍他們迴來。”

    夏雲煙搖搖頭,快速的將玉寒宵從腦海裏甩開,“知道了,你先去大廳等我,我馬上就來。”

    匆匆收拾了一下,她這才往大廳而去。隻見界汜最寵信的太監張德儀坐在大廳上,與將大兩個人聊得正歡。

    “張公公,一路上辛苦了。”

    兩個人這才注意到她的到來,張德儀立刻站起身,臉上笑容滿麵,恭謹的道,“夏小姐,能夠受到皇上和丞相的差遣,是我們做奴才的的榮幸,哪來的辛苦。不辛苦,一點也不辛苦。”

    “公公這話就太謙虛了,京城到這裏是十萬八千裏,就算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啊!還不趕快給張公公上茶!”

    將大一拍腦袋道,“哎喲,張公公,您看我,這一聊倒是連茶都忘了給您上了,失敬失敬啊!”

    張德儀搖頭表示不用在意,夏雲煙入了座,問道,“京城裏最近可好?”

    “好,皇上和丞相都好。雖然有些小亂子,但是隻要皇上在,又有丞相的輔佐,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兒。”

    夏雲煙知道他指的是劉響那一夥人,便笑道,“雲煙在這裏感謝皇上的恩寵,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也請公公轉告皇上,雲煙定然不會辜負他的厚愛。”

    “會的會的。”張德儀笑道,“聽說夏小姐前段時間剛受了風寒,行軍在外,沒有人在身邊照顧,還請夏小姐要多多保重身體。”

    “我會的,多謝張公公的關心。”

    “哎,夏小姐,關心你的人可不是我張德儀,德儀隻怕自己的關心侮了小姐。其實,這次我來除了按照皇上的吩咐過來看看情況,最主要的還是幫丞相給您帶東西來了。”

    夏雲煙看到將大臉上笑開了嘴,不禁有些惱,語氣僵硬的道,“什麽東西?”

    張德儀小心的叫上跟隨而來的小公公,從他手裏接過一個小盒遞到夏雲煙的手中,這是一個紫檀木製成的木盒,巴掌大小,光從盒麵上的雕花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夏雲煙抬頭看了張德儀一眼,在後者的眼神鼓勵下,她打開盒子,一陣冰涼的感覺迎麵而來,竟是一串千年紫冰所做成的精致的手鏈。

    “夏小姐,這是丞相特意讓我給您帶來的。您看看,喜歡不喜歡?”

    夏雲煙皺了皺眉,這種東西,向來都隻在皇室中才看得見,現在玉寒宵卻將它送給她,這讓她心裏隱隱覺得不安。玉寒宵這男人,到底在搞什麽?若說他對她真有情誼,卻為何偏偏放著她五年不聞不問,還任她墮入這亂世;若說他對她沒有一點情誼,卻又三番五次說出讓人容易誤解的話來,現在還做出這樣的舉動。這叫她猜不透想不明,心緒紛亂,而她討厭別人來打擾她的寧靜。

    “怎麽,夏小姐您不喜歡?”張德儀看著夏雲煙,小心的問。

    “怎麽可能會不喜歡,這可是紫冰啊,紫冰啊!”將二在門外激動的叫著,跳到夏雲煙麵前左看右看,仿如一眨眼,這珍寶就會不見似的。

    夏雲煙抬頭,看見韓子齊跟在華齊宵身後進了大廳,君少昊站在門口,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兩個人的視線交會在一起,但誰都沒有說話,然後又分了開來。

    華齊宵跟張德儀談著話,韓子齊和將家兄弟在那裏細細賞論著剛從夏雲煙手中的手鏈,那串透明晶瑩的冰鏈在陽光下閃耀出一串迷人的紫色光芒。

    “很漂亮的鏈子。”

    “是吧,君大哥,這鏈子真的很漂亮。”韓子齊抬起頭,望著君少昊,後者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跟他的音調一樣,淡淡的,讓人發現不出什麽。

    “紫冰啊!這可是千年紫冰做的啊!哎,丞相對夏軍師可真好!”將三在一邊感歎著。韓子齊點點頭,看到夏雲煙臉上的表情後,他閉了口。

    將二開口道,“可不是,上次皇上剛剛賞了丞相一株天上下來的冰靈芝,丞相不馬上就把它送到夏軍師手上了嗎。”這是他從舞大夫口中聽說的,也讓他明白了為什麽聖旨上說見了夏雲煙就如同見了丞相一樣。加之後來他們不費吹灰之裏就奪下夏陽和赤陷兩地,他心裏對夏雲煙的偏見也早消失了。

    夏雲煙不知道怎麽迴事,心裏突然堵得慌,開口道,“有什麽好的,不就是一條鏈子。”說著就將鏈子隨意的丟到了一邊,“你們若是喜歡,這鏈子就拿去吧。愛留著留著,愛送誰送誰。”

    在場的幾個人一愣,將二第一個反應過來,隨即小心翼翼,不敢相信的問道,“夏……夏軍師,這鏈子你當真不要?”“不要。”

    “這可是千年紫冰做的啊?”將大還在驚訝中。

    這一次,夏雲煙答得更加利落,“我說了不要,鏈子放這了,你們誰要自己拿吧。”說完,起身就走。

    還沒反應過來夏雲煙已經生氣的將家幾個兄弟這下總算是信了,夏雲煙當真要把鏈子送人,隨即大廳裏鬧成一團,四個人都要搶著奪鏈子。韓子齊無奈的看著這幾個沒眼力見的笨蛋,瞄了一眼君少昊,發現他正看著夏雲煙離開的身影,唇邊隱忍著絲絲笑意。他心裏不禁有些惱怒,正要追出去,後者卻已經搶先了一步。

    一旁聊得正好的華齊宵和張德儀兩個人發現到這邊的不對勁,轉過頭來看著在場四個已經快要打起來的人,華齊宵皺了眉,一聲厲喝道,“吵什麽吵,沒看到我正跟張公公談事嗎?”

    將家幾兄弟尷尬的站在原地,膽顫的看著華齊宵,手裏握著鏈子的將大隨即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將二先反應過來,高聲喊道,“哎,大哥,你又想私吞兄弟們的東西,真是太過分了!”說完,就追了出去!

    “二哥,你也別跑那麽快呀,也等等弟弟我呀!”將三也一遛煙閃沒了影,獨留下可憐的將家老小站在原地,看著已經欲作勢要打人的華齊宵,嘿嘿笑道,“那老大您跟張公公慢慢聊啊,小弟們就不打擾了!”話沒說完,人就閃沒了影,大廳外傳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們都別搶,那鏈子是我的。我是弟弟,你們當哥哥的怎麽就不知道謙讓呢!”

    緊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夾雜著瓦碎石落的響聲,張德儀笑嗬嗬的道,“將軍的屬下真是個個精神百倍,看來這仗打得輕鬆,皇上若是知道了,心裏也該是欣慰的。”

    “張公公,皇上最近可好啊?”

    張德儀看著滿臉關心的韓子齊,起身道,“韓大人,皇上身體也好,精神也好,大人盡管放心。”

    韓子齊的心落了地,聽張德儀接著道,“就是韓大人離開京城這麽久,皇上心裏掛念,每每上練習場,總是說‘子齊這一走,朕的生活可真是乏味不少’。”

    韓子齊臉上微露惆悵,強笑道,“別人戰功受賞加爵,沒想到子齊這一走,竟從禦前侍衛的位子上降級成了小醜,早知道子齊打死也不離開京城了,徒做些無用之功。”

    他的話逗得華齊宵和張德儀同時笑起來,倒沒人看出他眼裏隱露的情緒。

    夏雲煙剛出議事廳,就感到後麵有人跟了出來。她也懶得迴頭看,自個走自個的,走了半天,那人還跟在她身後,又不說話,她一個轉身,沒好氣的道,“你老跟著我幹嘛!”“怕你想不開。”君少昊故意裝著認真的樣子,卻用調侃的語氣道,“想勸勸你,那麽難得的寶物,丟了多可惜。”

    “我想丟就丟,跟你有什麽關係!”夏雲煙看他一臉輕鬆,眼裏竟然還帶著笑意,心裏那火騰騰直往上冒。

    “的確跟我沒關係。”君少昊好象看不到她臉上的怒氣,聳聳肩道,“既然你真的不想要,那也隻能留給別人了。”

    夏雲煙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你現在要去哪?”

    君少昊還在不知死活的跟上來,夏雲煙一轉身,不知道他已經到了他身後,結果撞了個滿懷,“你沒事吧?”

    夏雲煙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沒事嗎?”這男人有事沒事長那麽一副結實的胸膛幹什麽,想故作無辜的製造謀殺案啊!

    “讓我看看。”君少昊伸手摸上她的額頭,看著她氣鼓鼓的臉,頓時覺得她好象又迴到了那個還在王府裏裝溫順可愛的夏雲煙,依然調皮又讓人忍不住疼愛。那張蒼白的臉因為他的靠近像曾經一樣,羞怯的漲得通紅,目光也閃爍不定,就是不敢看向他。他撲哧一聲笑出來,心裏卻覺得暖暖的。

    “你又笑什麽?”幹了壞事居然還在這裏笑,這男人什麽心啊!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隻要是個男人,就會想要對你犯罪!?”

    夏雲煙身子一僵,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那沙啞的嗓音帶著如夜的魅惑,眼神裏的柔情讓人忍不住迷醉。她打了個顫,轉身想要逃開,君少昊卻看出她的意圖,搶先將她鎖在了懷中。

    他將她的臉捧在手中,強迫她看向他。

    此刻,她看到他眼裏的清澈,就像最溫柔的海洋,讓她深醉其中。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天,天空的顏色就像他的眼一樣,他當時站在湖心亭裏正在跟戰戈說話,湖麵吹起的風擾亂了他額前的發,陽光點點的在湖麵閃耀,一切完美得就像一副徐徐如生的畫,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讓人忍不住迷惑。

    君少昊看到她眼裏的迷茫,不知道她的思緒又飄到了什麽地方。一瞬間,在他腦海裏浮現起上官伶的樣子,這個念頭讓他心裏升起一陣憤怒,他眉頭一皺,毫不猶豫的俯身吻了下去。

    他托著她的臉龐,讓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隻能任自己在她嬌嫩的唇上流連。而她的反應跟他預料的一樣,瞪大了眼呆呆的望著他。他隻能無奈的吻上她的眼,讓她閉上雙目,一心一意的感受自己。

    夏雲煙覺得她快要昏過去了,當她意識到他正吻著自己,她渾身都在打著顫,感到自己的軟弱和無助,她伸手要推開他,卻反而讓他吻得更深。他撬開她的唇,讓她笨拙的跟著自己一道深陷在情欲的之中。一嚐到她唇上的柔軟,他最初的衝動完全讓他失去控製,隻能任由自己索取更多,渾身的燥熱難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竟然輕易的就被她挑起情欲。下意識的,他推開了她,狼狽的退到一邊。

    “夏軍師,大事不妙了!”遠遠的,一道身影奔來,慌張的喊著,將這裏慌亂而曖昧的氣息打亂。發現兩個人的不對勁,這士兵打量著夏雲煙,不知道是否該開口。

    士兵出現的瞬間,君少昊看到夏雲煙還帶著紅焉的表情立刻變冷,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他心裏微微感到不舒服,低聲問士兵,“發生什麽事了?”

    “前方探子迴報,君介正帶著十萬大軍向赤陷而來。”

    夏雲煙愣了一下,果然,夏陽與赤陷同時落入他們手中,讓君西藍有些坐不住了。她輕笑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快去請華將軍和各位大人到議事廳,好共商此事。”

    “是。”

    夏雲煙迴頭看了君少昊一眼,後者眼裏的沉冷讓她一時懷疑剛才那場激情之是她的幻覺罷了。原來,剛才那般的投入,對這個男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而自己卻又一次傻傻的上當受騙了。有一瞬間,居然還迷失在他眼裏的錯誤的溫柔。

    她低頭苦笑,暗自慶幸:謝謝你曾經告訴我,美好的東西就像煙火一樣,轉瞬即逝,而她的煙火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綻放殆盡。

    從他身邊走過,告訴自己不用在意他的沉默,告訴自己接下來,還將有更多的苦難和痛苦擺在她的麵前,這些足以讓她分不出絲毫的精力去注意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無論是他,還是玉寒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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