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其實沈淩說的並沒有錯,有些事,不是你說的是對的就有人認同。有些事,並不是你覺得應該會往什麽地方發展就會按照什麽地方發展。


    陸笙能找到一百條替步非煙開脫的理由,但沒人會相信。


    所以,柳青雲和步非煙一戰,也必定會按照幕後黑手的計劃慢慢的被推上巔峰。甚至,都不需要柳青雲,就是那些滿大街找步非煙的武林人士,就足夠步非煙吃上一壺了。


    如果有腦子的人仔細想想事情的始末,就會發現一些不合常理的矛盾之處。而在陸笙放出陰謀論之後還能看不出其中問題,那就是腦子真的被驢踢了。


    但他們寧願相信,步非煙就是這個兇徒。


    高高在上的冰魄劍仙步非煙從神壇跌落,這是他們喜聞樂見的。所以,陸笙所在的玄天府也隻能避其鋒芒不能與整個武林為敵。


    “大人!”五天之後,馮建再一次出現在陸笙的麵前。


    “有結果了?”陸笙麵帶微笑的看著不苟言笑的馮建,讓談話的氣氛變得不再那麽壓抑。


    “屬下無能,沒能找出符合的情況。不過屬下在調查三十年前的卷宗中發現,縹緲閣和名劍山莊的關係不簡單。而且,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和十年前,這兩個宗門也有過招兵買馬的跡象。


    但是名劍山莊和縹緲閣都是招收一些學徒。他們一個鑄劍,一個采藥,每十年招收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這群人屬下也進行了迴訪,他們確實在兩個地方進行學藝,並簽署了契約,需要幹滿三十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陸笙道了一聲,“明天來提刑司向盧劍報道。”


    陸笙盯著桌麵上,名劍山莊很久。


    從清風先生遇害,名劍山莊就進入到了陸笙的視野之中。但後來經過查證,歐陽崇明之死的確隻是個意外。


    而後,歐陽明月也表現出了超脫武林紛爭的立場。要不是歐陽明月出麵調解,那天在煙雨樓步非煙和柳青雲就已經幹了。


    可是陸笙卻總感覺……總感覺名劍山莊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陸笙再一次想到了縹緲閣。


    從收集起來的資料來看,縹緲閣和名劍山莊其實一樣的性質。屬於武林宗門,但卻又脫離武林獨自經營。名劍山莊賣兵器,縹緲閣賣藥。


    但為何,黑衣人滅了縹緲閣滿門,卻沒有發現藥仙居住的茅廬?是因為步非煙趕得太過及時?


    所有的事情,發生的經過就好像有人拿著鞭子在後麵不斷的抽。不斷的讓大家慢慢的走到現在的局麵。


    夜深人靜,陸笙獨自坐在辦公堂之中。今晚,他又不打算迴去睡覺了。


    前幾天帶陸狸出去散心之後,陸狸突然有所感悟在家閉關。少了一個人煩,陸笙的生活變得隨意了起來。


    隨意隻是陸笙自己的想法,用別人的話就是邋遢,沒有規律。


    房間的燭火微微搖曳,陸笙放下手中的資料,眼眸中精芒閃動的盯著房門。


    辦公堂門窗緊閉,但是方才燭火卻極不自然的擺動了。這是高手的氣機,攪亂了空間。


    到了如此地步的陸笙,也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怎麽也算是一個高手。但是……竟然被人潛到門口卻毫無察覺?


    “是哪位朋友?既然來了,還請進來吧。”


    話音落地很久,但門口卻依舊沒有反應。陸笙的眉頭微微一皺,這不符合一個高手的氣度啊。


    緩緩的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這樣的高手能無聲無息的潛到這裏,自然沒必要躲在門外偷襲什麽的。而且,就算要偷襲也不該攪亂空間讓陸笙察覺。


    所以陸笙來到門口,直接打開了房門。


    軟玉入懷,一陣悠香侵入鼻息。


    一個女人,順著房門直直的跌入到陸笙的懷中。


    “步非煙?怎麽是你?”


    陸笙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欣喜。他沒想到步非煙會來找自己,但轉念一想,步非煙確實除了找自己已經無處可去。


    以她的武功,自然可以遠走高飛,但以她的傲骨當然不會這麽做。


    所以,她留在了金陵,承受著整個武林的追殺,一直熬到油盡燈枯才來找到玄天府。


    陸笙甚至可以想到,在決定來之前,她心理做了怎樣的掙紮。放養天下,堂堂劍仙所能信任的人,竟然隻有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將步非煙抱到內堂的床上,陸笙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很燙!因為沒有時間調理傷勢,傷口可能已經發炎了。


    對於高手來說,輕易不會生病。但是一旦生病,很有可能會完蛋。


    陸笙輕輕的掀開步非煙的衣襟,這個時候的陸笙,就是華佗附體,柳下惠再世。別談什麽男女有別,陸笙敢對著自己的企圖發誓,他此刻就是醫者父母心!


    步非煙的鎖骨很美,肌膚細膩的如羊脂白玉一般。陸笙敢說,就算神仙見了此刻的步非煙也該動一點凡心。


    但陸笙此刻的心中,卻如鏡湖般平靜。甚至,有點微微搖曳的悲傷。


    步非煙的胸膛劍傷如此的刺目,劍傷的血已經結疤,但卻和肚兜緊緊的黏在了一起。


    幽香,又帶著一絲腥臭。


    這樣的傷勢別說被人追殺,恐怕連動一下都做不到吧?陸笙無法相信,這些天的接連大戰,真的是步非煙做的麽?


    必須立刻動手術。


    陸笙看過傷勢之後瞬間下了定論,如果不立刻醫治,步非煙活不過今晚。


    連忙站起身走出房間,關上門之後突然又覺得不放心,迴到房間寫下一句未經許可,不得入內的牌子這才離開前往藥房。


    金陵玄天府幾乎把南陵王府的藥房都搬了過來,用沈淩的話說,很快南陵王府就要和玄天府合並了,不分彼此。


    古往今來,封建王朝一直都逃不了功高震主的詛咒。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南陵王府很懂進退之道啊。


    玄天府是皇帝的,南陵王府是私人的,要這麽做還不能得到皇帝心底一百個讚的話,那皇帝就真的是沒心沒肺了。


    大包小包拿了一坨藥迴到辦公堂進入房間,剛剛把藥放下,陸笙尷尬的發現剛剛還陷入到昏迷之中的步非煙竟然睜著眼睛醒了。


    而更加尷尬的是,步非煙躺在床上,掀著被子,胸襟大開。


    這個畫麵,信息量實在太大,大的陸笙好幾次蠕動嘴唇想解釋一下都不知道從何開口。


    “是陸大人麽?”步非煙低落的聲音響起,此刻的步非煙已經虛弱的無法外放神識感應,她現在,就和一個普普通通雙目失明的女子一樣的虛弱無力。


    “是!步仙子,你傷的很重,所以……”


    “能幫我蓋一下被子麽?我……我有點冷……”說話的時候,步非煙的聲音有些顫抖。


    此刻八月天,就是尋常百姓睡覺晚上都不會蓋被子。堂堂冰魄劍仙,恐怕也很久沒有感受過被子的溫度了吧?


    “不行,我現在要替你處理傷口。你的傷口發炎了,如果不處理你很可能挺不過來。”在說話間,陸笙的心也已經再次平靜下來。


    在一旁,快速的將一些止血的藥材磨成粉末。來到步非煙床前,“步仙子,我現在要將你的襯衣剪下來,它已經和你的傷口黏在一起了。而且我還要用小刀剔除傷口周圍的腐肉。


    這個過程會很痛苦,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根木棍,你過會兒咬著。”


    “不用!”步非煙淡淡的搖了搖頭。陸笙擔心的步非煙因為男女有別的問題而不讓自己醫治的情況並未發生。


    其實也可以理解,對於一個雙目失明的女人來說,恐怕所謂的男人和女人,在她眼中並沒有清晰的概念。她看不見,自然也不明白不理解。


    陸笙很小心的剪開步非煙的肚兜,輕輕將其除去,隻留下和鮮血粘在一起的那一塊。


    然後找來熱水,輕輕的擦拭,直到血疤融化,而後在一點點的撕扯下來。伴隨著撕扯,被血疤掩蓋的猙獰傷勢浮現在陸笙的眼前。


    傷口果然已經發炎。


    陸笙知道這個過程很痛苦,就算錚錚鐵骨的漢子,也會因為那種被撕下皮肉的痛苦而發出嚎叫。


    但床上的步非煙,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要不是步非煙睜著眼睛滿頭大汗的話,陸笙甚至以為步非煙已經陷入了昏厥之中。、


    隔空點血,將傷口周圍的穴道封鎖防止大量出血。現在的步非煙,每一滴血都非常的珍貴。她,已經不能再流血了。


    陸笙小心的削去步非煙傷口上的腐肉,傷口處又流淌出一些暗黑色的血汙。


    看到鮮血的顏色,陸笙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穀底。


    “步仙子,能聽到我說話麽?你現在不能睡,一旦睡過去,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陸大人……我……能聽得見……隻是,我現在有些冷……你能……能快點麽?”


    步非煙此刻已經滿頭大汗渾身顫抖,就這狀態,絲毫看不出是冷的樣子。


    “步仙子,我叫陸笙,字玉竹,你可以叫我陸公子,但我更希望你叫我玉竹公子。”陸笙說話的時候,手下快速的處理步非煙的傷勢。


    “步仙子,你是不是中毒了?”


    “是……那是在五天前,我原本在山中療傷,一群人找到了我,他們的暗器之上抹了劇毒,我沒能全部防住……


    但是最重的傷卻不是這個……三天前在半月湖,一群鬼麵殺手突襲了我……他們的武功很高……我在那一戰透支了功力……境界直接跌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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