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輕輕的來到陸笙的身後拍了拍陸笙的肩膀,“我們的作用,其實就是代替戰時的各主城守軍。而唯一的區別就是,戰時的敵人,看得見,摸得著,知道是誰。


    而現在我們要見到的敵人,看不見,摸不著,不知道是誰。甚至,他們到底存不存在我們都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為何還要如此大動幹戈?要知道,成立一個像玄天府這麽龐大的部門幾乎是打亂了原有的體係。


    坦白說,我支持將行政治安從知府衙門之中分離出來。因為這樣一來,各地的衙門部門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發展民生經濟。


    但我們所處的時代,經濟,生產力,還有百姓的明智都沒有成熟。而且社會已經適應了原有的體係,突然間改革,恐怕會適得其反。朝廷,為何會如此突然,又如此的著急?”


    “也許和千年大劫有關!”沈淩輕聲一歎,“大禹皇朝立國已經千年了。”


    “雖然說從神話時期以來沒有永恆的王朝,但一個王朝的興衰並非是固有的劫數。這和一個皇朝的社會矛盾有關,導致皇朝興衰的因素很多。


    土地兼並導致貧富差距極大而引發社會階級矛盾,內亂導致的內耗,外敵入侵導致的戰亂,苛捐雜稅導致百姓揭竿而起。


    但我大禹皇朝並未有這些跡象出現,土地雖有兼並。但王公貴勳並沒有將目標盯在土地上,而是一個個在商場沉浮,所以多數百姓家中都有一兩畝田地的。


    而且大禹皇朝百年無戰事,國力蒸蒸日上。聖上登記十年,多次減免百姓賦稅。在我看來,皇朝在一個健康的發展道路上。


    就算需要改革,也無需如此緊迫。完全可以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你說的不錯,不僅僅是你這麽想,滿朝文武都這麽想!”沈淩有些自豪的說道。


    “神話時期以來,軒轅皇朝曆經一千五百年,大工皇朝立國八百年,大夏王朝立國一千一百年,商一千年,周九百年,之後所有皇朝,皆立國一千年。


    大禹之上,有記載的皇朝為四十二個,但無一例外,皆是千年覆滅。在太祖皇帝立國之初,便為大禹皇朝定下目標,大禹皇朝必須打破這個宿命。哪怕最終依舊無法敵過命運,但也至少要打破千年桎梏。


    這不僅僅是為了大禹皇朝,也為了告訴後來者,千年宿命,並非不可更改的天命。


    故而,大禹皇朝從立國之初開始,一直謹小慎微,雖然我大禹皇朝曆代帝皇不是數萬載曆史之中最賢明的皇帝,但絕對是最小心,最甚微的帝皇。


    曆經五十代帝皇,好不容易,大禹皇朝到了千年的這道坎。聖上和滿朝文武心底都憋著一股氣,就是要打破這宿命。”


    “然後呢?玄天府就成立了?”陸笙笑了笑,“皇朝興衰,皆在朝廷自己的手中。”


    “但不久前,七大聖地的人還是出世了。”沈淩臉上露出了苦笑,“你知道七大聖地上次出世是什麽時候?”


    “難道是……千年前?”


    “不錯,正是千年前。當年,群雄爭霸,山河破碎。太祖一人得七大聖地之中三家支持,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橫掃天下收拾舊山河。建立大禹皇朝,而現在,他們又出現了。”


    “你是說,他們下山為了推翻大禹皇朝?”


    “也不盡然,他們下山首先見了皇上,具體的,我不知道也沒資格知道。但鑒天院在不久夜觀天象測算出一個不妙的事,帝星降世,魔星東升,紫薇星宮隱遁,群星下凡。


    如此大變,意味著大禹皇朝不再是天命眷顧,漫天星宿下凡應劫,帝星出現欲與我大禹皇朝不利。所以,原本打算從長計議的玄天府,被急忙推了出來。”


    “以天體來推算國家命運,本來就是開玩笑。算了,既然朝廷信,那我也沒辦法。”


    “走吧,大家應該都到了,我帶你和大家認識一下。”


    陸笙跟著沈淩進入王府東邊的一處別院。別院客堂大開,四個身著各式官服的人已然在那等候。


    霍天和段飛與陸笙是老熟人了,陸笙微笑的與兩人點頭示意。而梁永仁這個胖捕頭,竟然也坐在右手側。在胖子的上手,坐著一個身著貼身鎧甲的將軍。


    將軍的坐姿,就像一塊萬載岩石一般巍然不動。眼神犀利的直視前方,一身威嚴,帶著無以倫比的霸氣。


    沈淩安排陸笙坐在左手上手,自己迴到主位上,“大家都來齊了,你們彼此之間也不熟悉,本侯給你們做個介紹。


    本侯沈淩,南陵王世子,現為江南道玄天府總鎮。這位是陸笙,字玉竹,江南道提刑司總司。這位是段飛,南陵王府飛淩衛左衛領,還有這位霍天,滬上府天泉山莊莊主,現在天泉山莊皆搬到了金陵。


    這位是江南道軍部城衛軍總軍林羽將軍,現在也歸屬玄天府。還有這位,有絕刀判官之稱的江南道刑部總捕頭梁永仁。諸位都是我江南道的擎天玉柱,這次將大家集合起來,就是為了組建玄天府。”


    說起來,江南道的玄天府組建還是很輕鬆的,因為主要構成的就是飛淩衛。南陵王府,有一萬多飛淩衛,以前就負責著玄天府的職能。


    所以就算組建玄天府,其經驗還是現成的。但要換了別的地方,那就沒那麽輕鬆了。


    “原來您就是天泉山莊的霍大俠?久仰久仰!”在沈淩話音落定,梁永仁就驚異的對著霍天抱拳行禮。在這麽多人之中,隻有霍天是江湖武林人士,而霍天的名頭也是非常響亮的。


    在整個江南道,敢說武功在霍天之上的,絕對不超過五個。


    “梁總捕客氣了,絕刀判官之名,霍某也是如雷貫耳。聽聞在金陵的宵小之徒,隻要聽到梁總捕的大名都不需要捕快動手都會一個個束手就擒。


    梁總捕的無形刀氣,乃武林一絕,霍某早已神往已久。如有閑暇,還請梁總捕不嗇賜教。”


    換了其他人這麽見麵就想切磋的,誰都會心底不快。但霍天說這話,卻是對梁永仁的極度肯定。電劍絕刀,孰強孰弱在江南道已經爭議了很久了。


    “哼,這個死胖子已經好多年沒有拔刀了,他的刀還能不能出鞘都成問題。”一直一言不發的林羽冷冷的喝道。


    “臭石頭不損我會死麽?能不能拔刀,用你腦袋試試?”梁永仁笑著推了推林羽,“別看這家夥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但交給他的事,從來沒有打過折扣。


    諸位別看他現在惜字如金,給他灌兩壺酒下去,他說的比你們一輩子說的都多。段飛和我也是打了很多年交道了,倒是陸大人初來乍到就給我送了一份大禮啊。”


    “哦?什麽大禮?”


    “十四個背祖棄義的王八羔子。昨晚上發生的那件案子,十四個,全都被陸大人拿下了。現在被我送進刑部大牢,三天後開刀問斬。”


    “這麽快?”段飛詫異問道。


    “這還快啊?換了我,這些混蛋東西就該就地正法。關三天,就是浪費三天糧食。”


    “陸笙的本事,本侯是見識過的,段飛也知道,希望你們以後默契配合。你們各自的屬下,會在三日內到位,現在咱們商討一下,如何能完成朝廷對玄天府的期許。


    玄天府的即是代天子坐鎮一方,上查貪官汙吏,下查民間不平,遠定江湖動亂,近平民心民怨。權限可謂極大,但有不可過大。


    以穩定一方,讓百姓安居樂業為首要目的。大家各自說說看法?”


    沈淩話音落地,沒想到第一個發言的竟然是話最少的林羽,“讓百姓安居樂業這事說來複雜,但卻也簡單。百姓其實很聽話,隻要能讓他們有一口飯吃,他們就能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我認為,能讓百姓不安分的因素無非有三,苛捐雜稅,食不果腹,還有山賊流寇。就江南道而言,對百姓的賦稅雖然很重但江南道富足,這些賦稅也能承受。


    而食不果腹這一點,江南道尚有一些閑置的荒地,我們可以讓那些沒有田地的百姓屯田。有了土地,他們心底就踏實了。


    最後是流寇,這才是我們現在的首要。江南道全境十四個府,每個府周邊皆有流寇。他們相互穿插,相互吞並。時常騷擾村莊讓百姓苦不堪言。


    屬下建議,我們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剿匪。一個府一個府的剿,剿到他們在江南道無法立足!”


    “剿匪?剿匪雖然是必然的,但玄天府才剛剛設立,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剛一上來就剿匪,怕是耗不起吧?”段飛遲疑的問道。


    “而且,這些流寇對於怎麽對付我們早已爛熟於胸。我們一有動作,他們就縮進群山密林之中。別的地方不說,光中山嶺之中藏匿了至少十五夥山賊,我們卻無可奈何。”梁永仁也是歎息的說道。


    “陸笙,你來說說,我們第一步應該先做什麽?”


    沈淩點名了,陸笙也不能再一言不發了。緩緩的抬起頭,“方才林將軍說,第一是苛捐雜稅。朝廷攤派給百姓的苛捐雜稅是很少,但各位有沒有調查過百姓人均收入和人均支出?是否有結餘?


    別的不說,就在蘇州城,尋常小販進城做買賣,除了交進城稅之外,還需給當地的黑幫勢力交保護費,而且還需打點城中盤踞的地痞流氓。


    他們一天如果能掙一百文,進出城十文,交與黑幫二十文,打點地痞流氓十文,成本五十文。


    在我們看來,那天他淨利潤是四十文,但實際上,他隻有十文的收入。這些灰色,我們看不到的支出,是不是在金陵和其他府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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