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古道盡頭,高地巔峰之上。


    此刻,帝小六正站在最高處,俯瞰著迷霧遮蔽的迷宮晶石壁壘群,也不知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的這迷宮?


    如今迷宮之上雖有紅霞迷霧遮蓋通道,但慘叫、廝殺之聲卻不時響起。


    他那僵硬到瘮人的笑容依舊如是,一雙血輪大眼似能穿透迷霧一般,正不斷掃視著迷宮的兩側區域。


    似乎是沒有發出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反倒腥臭之風撲鼻而來。


    他眉頭微微蹙動了一下,目光已移向了中部迷霧更加濃鬱的區域,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母親不喜又醜又臭的東西,小六也不喜。”


    說著,他便轉過身來,看向了身後。


    其身後不遠處的陸地盡頭,竟然有一不大不小的渡口。


    若仔細看,便會發現這渡口皆是森森白骨所建,人皮做幡,屍油做了那長明燈。


    而在渡口正中,則立有一骨碑,碑上流淌幽幽輝光成字,曰——迷魂。


    其上立一旗杆,杆頂漂蕩著一麵三角破牙旗,書曰——渡。


    顯然,此正是幽冥十三站中的第二站,無量白骨堆砌的迷魂渡。


    此時的帝小六已來到了渡口外的骨碑旗杆下。


    身旁不知何時,竟躬身垂首站著一位身披蓑衣,頭戴鬥笠,手持一杆白骨船槳的船夫打扮的擺渡人。


    若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這擺渡人裸露在外的肢體,竟然皆是森森如玉石般剔透的白骨,且還帶有淡淡銀輝!


    隻見帝小六迴望身後不遠處的兩株華如漫天星鬥的星空藤,微笑道:“星空真美、真好,小六喜歡;豬很醜、很臭,小六不喜。”


    那鬥笠擺渡人埋在鬥笠下的一雙空洞枯骨眼窩中,頓時閃現幽火寒芒。


    他聲如耄耋老者,又似鐵石摩擦,感歎道:“是啊~美好的事物總是如流星劃落,璀璨而短暫,哎~尊上又何必強求?老朽盡力而為便是。”


    “嗯,好吧。”帝小六似有不舍地點了點頭。


    隨即,便光著腳丫子自顧自地向著渡口而去。


    而那玉骨擺渡人,則背對骨碑,就這麽杵著根船槳,垂首正對高地方向。他仿佛是一位許久未見渡客的老船夫,又似守著一畝三分地的護院。


    那一雙空洞的眼窩中幽火長明,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兩株星空藤,喃喃心歎!


    “豬肥碩了,是該宰殺的時候嘍~”


    此聲一出,那不遠處的紅霞高地,恍惚間仿佛顫抖了一下!


    隨即,森寒而低沉的老者笑聲,咯咯響起。


    ...


    迷宮中部區域,一處狹窄的通道內。


    此刻,那曾在玉障身旁的陣後,正一手抱胸,一手抬起五指轉動,似在觀賞著自己如蔥般的玉美修長蘭花指。


    不多時,腳步聲突然響起!


    但見那名引開魏無憂的暗衛正在穀寒霜的帶領下,匆匆而來。


    有些狼狽的穀寒霜與那暗衛一見是陣後當麵,連忙行禮:“拜見陣後。”


    陣後瞥了眼穀寒霜,隨口問道:“如何了?”


    穀寒霜連忙答曰:“老夫預判失誤,那天女已覺醒血脈秘術,四名暗衛皆歿,老夫本欲出手將其擊殺,卻不曾想伴生獸突然出現,所以隻得作罷。而那曇花公子更是今非昔比,不僅擊殺了暗衛張角,更迴援擊退了張寶、張梁二人。故,老夫特來向主上請罪。”


    話音未落,驚變突起!


    陣後隻一個響指,便是一聲驚心動魄的脆響!


    隨即,嗡~!


    穀寒霜隻覺身後空間嗡鳴震蕩,隨即似有爆裂碾壓之音伴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驚望迴頭,但見身後那名暗衛,竟被一道白色陣輪碾壓成了‘肉餅’,隨即無情地碾成了齏粉!


    見此,他驚惶地看向了正要再次捏指的陣後,已大驚失色地瑟瑟後退道:“老朽隱在迷霧之中,未曾露麵!”


    陣後的手臂這才隨之放下,順勢揮手道:“去吧。”


    穀寒霜如蒙大赦,感激不盡地走過。


    可就在此時,陣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問道:“對了,張寶、張梁呢?”


    穀寒霜頓時心驚,隨即有些不舍地轉身:“陣後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暗衛又損失無幾,那二人實力倒也可堪一用,大可易容換貌,何必...?”


    還不等他說完,陣後已端詳著自己的玉手,輕笑道:“你說的沒錯,確是用人之際,但...他們隻是奴狗。”


    她那隱在遮帽下的雙眸,似寒芒凝視而來:“哼~此間之眾不過小魚小蝦,大魚還在後頭呢。我主有令,此間已不可為,莫過猶不及,以免影響大計,打草驚蛇。”


    見此,穀寒霜無奈:“哎~老朽來時,已命二人尋找五行宗張武與幻天宮巫馬洌,應該在......”


    得了二人情況,陣後已轉身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


    與此同時,中部區域靠近右側一處幽僻的方形亂石堆旁。


    此刻,慌亂中與眾人失散的張武和巫馬洌正在此地躲避。


    他們二人本想選路而迴,卻不曾想半道遇見了那暗衛張寶!


    如此,他們隻得一路借助錯綜複雜的地形逃命,倒是幸運的甩開了本就有傷在身的張寶。


    但為此,張武也在逃亡中背後遭受重創,陷入深度昏迷。


    此刻,巫馬洌這癡兒正將張武拖入亂石堆中央的隱蔽凹地中。


    他雖然口吃,還有些傻,但倒也不笨,還知道散出‘夢巫蝶’隱在來時的通道中,防範有人闖入也好提前跑路。同時若是能遇見自己人,也好知曉。


    而他能做完這些已是極限,其它就不知該怎麽辦了。


    此刻,他正六神無主地窩在亂石包圍的凹地中,仰頭可憐巴巴地四處張望。


    見身旁張武依舊昏迷,巫馬洌又不通療傷之法,隻能掏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丹藥,在那愁眉苦臉的嘀咕著篩選。


    “這...這是辟穀丹吧?嗯...有有有傷,應...應該補身子。”


    “這個...迴迴氣丹!對對對,洌兒用過,很很很好用。”


    “凝...凝元丹?洌兒好像...忘忘了!”


    這不,選了半天,他也沒能對症擇藥,選出正確的丹藥。


    畢竟這癡兒的智力有限,好似幼年孩童心性,所以也不能苛求期盼太多。


    隻從他那丹藥一氣混雜在一塊的架勢,便可看出,他壓根就不知道如何分類,就更別說能找出替張武療傷的正確丹藥了。


    巫馬洌絞盡腦汁琢磨了半天,愣是沒找出什麽丹藥能治療外傷驅除死氣。


    他囧臉看著身前一堆眼花繚亂的瓶瓶罐罐,自責地撓頭:“洌兒...真笨。”


    可嘀咕沒兩句,他卻忽然驚喜地望著眼前各色丹藥:“有...有啦!一...一起吃,總總有一顆管管...管用?”


    說著,他興奮得咧嘴傻樂,自誇道:“洌洌兒...真聰明。”


    好嘛,這癡兒倒是想了一‘絕頂妙招’,感情是拿張武當藥罐子。


    還別說,這傻洌兒不僅敢想,還真敢做!


    他竟真地各取一顆,可謂雨露均沾,不多不少正好十顆不同的丹藥。


    如此,可謂十全大補丸,就是不知道吃下去會有什麽奇妙的效果?


    這裏麵有固體丹、凝元丹、迴氣丹、辟穀丹、暴血丹等等......


    最關鍵的是,tm竟然還有一顆不知道什麽品種的三階妖丹,混雜在其中!


    這九顆若是叫張武一氣服下,恐怕就不是什麽九死一生的事了,而是十死無生,估計能留個全屍都算不錯的了。


    而就在巫馬洌準備‘補’死張武時,忽然身後傳來了好奇的詢問聲。


    “你確定這樣...能救他?”


    巫馬洌不加思索的堅定點頭:“嗯...洌洌洌兒覺得...!”


    忽然,巫馬洌那瘦削的麵容上,深陷的眼窩中,雙目猛然驚懼暴睜!


    他一臉驚駭地緩緩轉頭,看向了正抱胸靠在亂石邊上的一位勁裝冷酷少年,畏懼道:“你...你是誰?好好好人...還是壞人?”


    冷酷少年自然是二虎。


    二虎對這赤裸裸的問話,揪眉無奈而笑:“自然是好人。”


    單純的洌兒瞬間放心許多,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隨即,他又慌張道:“大大...大哥哥說過,壞人才...才說自己是好人。”


    “哦~?”二虎問道:“那怎樣才是好人呢?”洌兒眼珠一轉,妙計又成:“大哥哥說...說過,好人隻做好好...好事。”


    說著,他捧起一堆丹藥:“你...你說你是好人,那~那洌兒考...考考你,看,哪顆能能救人?”


    好家夥,這癡兒倒也不完全傻,竟然還知道自己分辨不出丹藥,想用計借他人之手分辨。隻是他似乎搞錯了這先後順序!難道不應該先斷出對方是否好壞,再分辨丹藥嗎?


    這對方要是心存歹毒的惡人,若選一顆什麽暴血丹、妖丹之類的,那張武豈不爆體而亡直接死翹翹?


    但...巫馬洌畢竟天真爛漫,心智有限,他能有此急智已是不易。


    見此,二虎走來,隨手拿起一枚上品固體丹,說道:“這是固體丹,對外傷有奇效......”


    巫馬洌一聽對方說得有模有樣,便故作早就知道的樣子,一把奪過固體丹,還不忘表揚道:“嗯...你答答對了,洌兒知...知知道你是好人了。”


    說著,他在哭笑不得的二虎注視下,將固體丹粗魯地塞入張武口中,隨即看向站在一旁的二虎,皺眉道:“你...你坐下,小心被暗衛發發發現。”


    看,這癡兒著實不傻。


    二虎莞爾一笑,隨之坐下。


    見這‘好人’很聽話,洌兒表示很滿意,便一臉驕傲的拍著瘦弱的胸脯,自我介紹道:“洌...洌兒叫巫馬洌,是幻...幻天宮、聞~聞道山的...的執事。你你...你叫什麽?”


    二虎嘴角微微翹起:“很高興認識你,尊敬的巫馬執事,我叫二虎。”


    見眼前之人不僅喚自己執事,還很尊敬有禮貌的樣子,巫馬洌更加歡喜:“嗯嗯,本...本執事喜歡交朋友,你...你是洌兒的朋友了,今...今後要~常來聞道山玩哦。等...等大哥哥迴來,洌洌...兒給你引薦。大...大哥哥,你你知道誰嗎?”


    二虎點頭:“自然知道,天機道子洛羽嘛,也是五行宗宗主,更是你幻天宮的天靈道子。”


    洌兒頓時激動得手舞足蹈:“對對對!大~哥哥,最...厲害,天天下無敵...可有名了!”


    可說著說著,他卻麵露傷感,黯然垂頭若失:“可...大哥哥好久,沒...沒來看洌兒了,洌兒...想大哥哥。大哥哥...要在這兒,肯定一劍...一個,殺...殺得他們落花流水。”


    聽得洌兒黯然之言,見其心中落寞,二虎麵露一抹歉然。


    而就在此時,還在黯然傷感的巫馬洌卻聞得一聲熟悉的朗喝。


    “洌兒看好!”


    巫馬洌頓時驚愕抬頭,隻見二虎竟然手持一木棍舞動劍花,傲然挺立,藐視四方道:“吾乃五行宗宗主天機道子洛問天是也,試問天下邪魔鼠輩...誰敢與戰!哇呀呀呀......”


    巫馬洌頓時癡望站起,顯露歡喜笑容,激動得拍掌歡唿:“好...好啊,大哥哥天下無敵!”


    而就在這一個如戲演舞,一個歡唿捧場之際。


    忽然!


    吧嗒~


    一側迷霧通道內卻飛來一塊碎石,將二虎手中舞動的木棍打落!


    隻見一身穿黃色道袍之人走來,譏諷而笑地撿起木棍,雙手奉於冷酷沉麵的二虎身前:“哎呀~原來是天機道子啊!失禮失禮,小的實在抱歉。”


    二虎未有任何動作,隻蹙眉凝動。


    而巫馬洌在望見來人後,頓時畏懼失色:“暗...暗衛,壞~人!”


    來人正是那一直追殺張武和巫馬洌的張寶。


    與此同時,另一側通道處,竟走出另一名身披同樣道袍的男子,此人乃是那這張寶之三弟,張梁!


    這二人不僅衣著裝飾與那死去的張角很像,就是樣貌神態都畢肖至極。


    隻見張梁來到進前,奪了張寶手中棍劍,比劃著笑道:“去~你怎麽說話呢?當心這山海的戰神羽,用龍槍血劍刺破你的頭哈哈哈~。”


    霎那間,兩名暗衛仰天恣意大笑。


    可就在此時。


    砰!


    一顆石塊砸在了張梁的後腦勺上!


    張梁、張寶兄弟頓時瞪目看來,見巫馬洌那投擲的姿勢慌亂背後收起,他二人頓時目露幽冷寒芒。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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