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色低迷,地板上彌漫著一團白色月光,隱約勾勒出沙發上擁在一起的兩人。

    麥穗兒用衣袖不斷擦拭他額上冷汗。

    他喘息聲很沉,雙眼難受的緊緊闔著,一直沒有睜開,手指扣著她指間,不肯鬆懈。

    沉默的靠在沙發,麥穗兒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再次睜開眼睛的他是誰?究竟有沒有衝破他自己給自己築起的那層桎梏,沒有人知道……

    而她已經做了最後的嚐試,不管有沒有效果。

    “像那隻貓一樣,我也隻是你暫時想抓住的安全感而已。”麥穗兒垂眸,她撥開他額上汗涔涔的濕發,自言自語的呢喃道,“真正的你想要什麽,大概連你自己都不知……”

    “穗穗。”他猛地捉住她欲收迴去的手,戛然睜開漆黑的眼睛。

    他聲音聽起來依然難受極了,隻是周身給人的感覺……與先前並沒什麽改變,透著一股軟糯,像受傷的小動物正脆弱的在尋求安慰一般。

    或許……這是次毫無作用的失敗嚐試。

    麥穗兒望著他模糊的麵容,微微彎唇,說不上失望還是放鬆。

    她期待的沒有降臨,她抵觸的也沒有發生,顧長摯沒有因為她毫無分寸的試探而變得更糟,一切不好不壞,沒任何改變。

    “沒事了。”

    “嗯……”他聲音沙啞的撐起身子,蹭過來擁住她,他帶著汗漬的額頭抵在她眉間,唿吸粗重。

    麥穗兒被他一下子圈在懷裏,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撲麵而來,重重包裹著她。

    她也有些累了。

    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對於顧長摯,她果然是個沒有太多用處的人。

    唯一的作用,大抵就是現在。

    但天總會亮的,或許,顧長摯日後的生活不會再有黑暗,他會繼續過以前的那種日子,其實,好像也不壞,人的一生,哪有那麽多完美?

    “穗穗……”他又喚她一聲,雙手摟著她腰,頭深深埋入她脖頸,唇卻緊貼在她肌膚上。

    他說話時,伴著細膩的摩擦,濕潤的熱氣像浸入她血液,帶起酸酸淺淺的麻感。

    身體一僵,麥穗兒往後躲閃了下。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他很快追了上來,近乎有些灼燙的唇抵在她肩胛,輕輕淺淺的,像是吮吸,又像隻是在喃

    喃說話罷了。

    他的狀態還是有些不適,或許她可以用別的事情轉移他注意力。

    俯首,麥穗兒抬手輕輕捧住他臉頰。恰好他隨之昂起下頷,鼻尖輕觸而過,唇珠卻極淺的貼在一起。

    周遭黑暗而寂靜。

    她剛反應過來要避開,他卻吮住她唇瓣親了下來,寬厚胸膛隨之覆壓在她身上,把她逼入狹小的沙發角落。

    初始是生澀的,他的吻甚至有些顫栗,像他不安的情緒。可漸漸卻深入專注起來,然後變得不再滿足,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身上。

    麥穗兒很清醒。

    隻是,她在他眼裏,是不是更像一個玩具?

    大概是吧,畢竟這個顧長摯並不懂這些,他每一次吻都隻是單純的表達喜歡之情,類似於動物友善的舔舐。

    沒有推拒,也沒有迎合。

    麥穗兒埋在沙發裏,任憑他深深淺淺的親著。

    他的唇沒有固定的停留地,像是在刻畫記號,或者隻是隨意而已。

    隻是撲在她麵頰的唿吸卻越發沉重,渾身也變得滾燙。他右手扣著她的毛衫下擺,每一次麥穗兒有種他好像要往上掀開的舉動時,他卻乖乖的停頓下來,但落在她頸間的吻卻隨之加重,很重,讓她覺得疼。

    緊緊抿唇,可“單純的舔舐”越發變得纏綿起來。

    腦中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來不及深想,鎖骨處猛地傳來一股難以言明的酸麻與疼痛,麥穗兒有些受不住的輕哼了聲,唿吸不知不覺開始加重。

    空氣似乎停滯了一秒,然後像是有什麽爆裂開來,打亂了節奏。

    他開始真正的吻她,不是停留在表麵的舔舐。他舌尖侵入她唇齒之間,唿吸徹底交融。

    麥穗兒睜大了眼,她腦中像有鍾聲敲響,一陣嗡鳴之後,她捉住顧長摯手,可卻有些使不出勁兒。他扣著她毛衣邊的手終於開始動作,一層一層往上卷,腰身暴露在空氣,有些涼,轉瞬卻被他掌心覆住,又變得灼燙起來。

    他的吻突然有了一股難以言明的誘惑力,從她唇角綿延至下。

    和上一次如卷帶暴風雨的氣勢迥然不同,那晚,麥穗兒對他突如其來的暴戾感到惶然愧疚和措手不及,她想化解他的情緒,如果是需要這樣占有的方式,她不會拒絕,盡管疼盡管難受,但是,她選擇淪陷在這場沒有任何憐惜的侵占裏。

    那這次呢

    ?

    為什麽想占有她?

    明明就並不是那麽的需要她!

    許是察覺到她的走神和僵硬,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停下動作。

    他氣息紊亂,似乎難受極了,但手卻將她身上推至心口的毛衫一點點撫平,然後埋在她胸口,不說話,唯有未平複的喘息縈繞在耳畔。

    不是沒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

    麥穗兒睜著眼,雖然什麽都看不清,卻執著的盯著上空。

    短暫片刻。

    身上驀地一輕,他撐著沙發半坐了起來。

    已經聽不到他略帶情/欲的唿吸聲,空中完全靜默。麥穗兒忽的扯了扯嘴角,她吃力的攀著沙發隨之坐起來,紮成低馬尾的發絲已經淩亂不堪,而寬鬆的毛衫因為拉扯從右肩滑落下去,露出大片光滑肌膚。

    夜已經很深很深。

    沒有人有心情去關注什麽時辰,隻是暗淡的月光好像突然變得耀眼起來。

    縷縷白光從長長的玻璃門折射而入,讓沙發一隅變得有些清晰,至少可以看到她那片在月光下瑩潤生華的肌膚。

    顧長摯別過眼,下頷微收。

    他單手撐額,指腹揉著太陽穴,雙眸裏還沁著未褪去的激/情/欲/望,需要努力隱忍,才能有所控製。

    驀地,她微涼的手兀的攀在他腕上,激起一層細碎的疙瘩。

    顧長摯側眸,望著她迎向月光的臉。

    “你需要我麽?”她挑了挑眼梢,眉間渾然天成般的浮起一股媚態,不見刻意,卻在他心尖擲下一片驚濤駭浪。

    定定盯著他幽暗的麵部輪廓,麥穗兒意有所指的掃向他身下,淡笑一聲,原本覆在他腕上的手伸到他脖頸間,他襯衣依然扣到了最上一顆。

    手指靈活的翻動他衣領,“啪嗒”一聲解開,然後是第二顆紐扣,第三顆紐扣……

    渾身定在原地。

    顧長摯額上再度沁出細密的冷汗。

    她指尖時而劃過他胸膛,有火花四濺。

    她在跟他置氣。

    言語裏聽不出挑釁,但她的舉動卻分明。

    “別鬧了!”顧長摯用盡力氣的捉住她手,聲音黯啞低沉,尾音帶著輕顫和淡淡的斥責。

    他們之間的氣場,一下子像是後退到燈滅之前。

    有些針鋒相對,有些冷漠

    躲避。

    已經解到倒數第二顆了。

    麥穗兒安靜了一瞬,她點頭,從他熾熱掌心抽迴手,抱著膝蓋靠在沙發椅背。

    “真好。”她笑出了聲,“不被任何情緒影響的顧長摯定力和意誌力果然很好呢!”

    見他沉默,麥穗兒語氣懶散道,“解開的扣子我就不幫忙再係上了啊。”

    顧長摯低眉,僵硬的看了散開的襯衣一眼,他全身緊繃的頃刻起身,欲迅速逃離是非之地。

    身後卻傳來她輕飄飄的嗓音,淡淡的而又無所顧忌,“真的不需要我麽?嗯,看來涼水比我更適合定力十足的顧先生呢!”

    驀地深深蹙眉,顧長摯不敢迴頭,匆匆轉身繞過沙發,朝樓梯直行。

    蜷縮在沙發裏。

    表情瞬間冷卻,麥穗兒偏頭靠在沙發側背,盯著地上的白月光直至眼睛發澀,便闔上眼眸。

    不要再有指望了。

    結局已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屬於功成身退對麽?是的,她工作在不可能完成的情況下完成了,也不算一事無成。

    起初她還害怕會耽誤許久時間,害怕他們會拖住她不鬆手,然而到現在還不到一年啊……

    想起當初的憂慮和擔心。

    真是綽綽有餘的可笑。

    但,笑不出來。

    眼前忽的像是有寒風略過。

    麥穗兒下意識掀開眼皮,卻怔了下,盯著佇立在沙發前的一抹高大人影,她別眼,冷冷道,“怎麽,顧……”

    “顧”字方落,大團黑影猛地籠罩住她,下一瞬,她腳踝被捉住,輕輕一扯,身體便滑落下去,然後平躺在了長沙發上。緊跟著,熟悉的重量覆在她胸前,沒有一秒停頓,鋪天蓋地的吻密密麻麻落下。

    他襯衣還是她解開的樣子,這讓他滾燙的胸膛直接壓在了她心口,隔著毛衫,溫度一點點滲入。

    不是不想要。

    而是不該在這種情況下,他明明想送走她……

    但無法再忍受,顧長摯卷著她衣衫剝離,唇迅速而直接的在那些先前吻遍的肌膚上加深印記,眉心、眼角、鼻尖、鎖骨、胸口,他緊緊扣住她腰身,一點點往下,聽她想要說話卻字不成句的喘息,感受她的戰栗,然後徹底陷入沉迷。

    纏綿悱惻,旖旎而又酣暢。

    顧長摯一遍

    遍的占有侵襲,腦中緊繃的弦似已斷裂。

    他置身的那個滿目黑暗又毫無縫隙的世界裏,像有一隻手狠狠撕裂開一個空缺的黑洞,黑洞裏,有一束白光乍然亮起,刺眼而又明朗。

    “顧長摯,要跟我離開這裏麽?”絢爛光暈裏,女人纖細的身形緩緩顯現,她笑容溫婉的朝他伸出一隻手。

    願意的,就是——

    他身上太髒了,不隻是身上,很多地方都髒。

    但,洗洗就幹淨了吧?大不了多洗洗,可如果不跟她走,是不是就再也沒有機會……

    不再猶豫遲疑,他緊緊握住她瑩白的小手,然後,世界瞬息一片光明!

    “嘶!”難受的輕唿出聲,顧長摯蹙眉,頭疼的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便是一張像有些被吵到的臉龐,她殷紅微腫的唇微抿著,似乎不悅,人卻沒有清醒的預兆,大抵是太累。

    他不敢再動,轉頭觀察周遭,昨晚所有的記憶霎時複蘇。

    天亮了,空中還殘留著一層未徹底消散的迷霧,側眸望去,玻璃垂地門外的小花園灌木青翠欲滴,其中點綴的花兒已經微微展開了身姿。

    想來還不是很晚,至少,沒到登機的點。

    顧長摯神情略微嚴肅,他伸手想碰碰懷中人酣睡的鼻尖,卻又怕驚醒她,便隻好作罷。

    沙發不寬,他直接把她擁在懷裏,彼此之間沒有一絲縫隙。

    替她掩了掩薄毯,顧長摯再無睡意,他睜著眼睛盯著麥穗兒麵頰,直至她無意識的蜷縮著埋入他脖頸。

    好像又過了很久,時間靜靜流淌,沒有隨他的意願逝去的慢一些再慢一些,玻璃外薄霧已經完全散開……

    要不要叫醒她?

    顧長摯麵色有些難看,他懊惱的揉了揉眉尖,終於下定決心。

    側身將她挪到沙發最裏層,顧長摯看她一眼,見她沒有睜眼,遂轉身穿上衣衫,赤腳上樓。

    進衣帽間簡單收拾了幾件她衣物,顧長摯提著行李箱下樓,順手拿起丟在餐桌上的機票。

    放下手上東西,捧著一套嶄新衣物,他重新走迴到沙發邊。

    許是發出了些動靜,她輾轉側了身子,背對著他。

    蓋在她身上的毛毯因為動作往下敞開,露出背脊大片深淺不一的吻痕。

    顧長摯盯著,眸中歉意氤氳,下一次,不會了……

    上前坐在沙發邊緣,顧長摯將她攬起來抱在懷裏。

    她不知支吾了句什麽,眼睛眯開一條縫隙,很快再度闔上,顧長摯拿起放在衣物最上的內衣,繃著臉抬起她胳膊,然後慢半拍意識到她好像說的是“還早呐”!

    艱難的給她扣上內衣排扣,繼續給她穿襯衣,然後薄毛衫,再給她長褲。

    這確實是個很艱難的過程。

    顧長摯有點後悔為什麽要挑一條長褲,直接長裙不就好了?不,那種從頭套下不露一絲曲線的似乎更好!

    給她拉上拉鏈,然後紐扣,埋頭正要扣上時,像是察覺到什麽,他微微抬頭,卻見原本迷糊睡著的人已不知何時醒來,她眼睛清亮而幽黑,不見一絲惺忪,此時正低眉定定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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