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顧長摯一時沒弄清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蹙了蹙眉,有點兒懵,畢竟前段時間他可是被麥穗兒伺候慣了的人。

    睨著她一臉寡淡無味的表情,顧長摯逐漸緩了過來,他乍然將腳重重落在地板,橫眉豎眼不可置信的衝她沉聲道,“再說一遍。”

    “沒準備你那份。”麥穗兒旋即重複一遍。

    她慢慢攪動著方盤裏的意麵,沒被他囂張語氣所影響,聲音依然平靜,“我廚藝一般,就不折煞你尊貴的胃了,今後你就和往常一樣,讓大廚每日定時定點給你送餐,我吃我的,你吃你的。”說著,又卷了三兩根意麵送入嘴裏,她那飽滿的雙唇在醬料沾染下,愈發顯得紅潤。

    “……”顧長摯嗤笑一聲,視線灼灼瞪著她嚅動的紅唇,猛地別頭,惱羞成怒的打擊她,“那是,你廚藝的確一言難盡,以免你自尊心受挫,我強忍著吃了那麽多天我容易麽我?”愈想愈生氣,他右手攥成拳錘了錘桌麵,忿然瞪著她,幹笑聲竟有些瘮人,“嗬嗬嗬,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再也不用勉強咽下你的那些難吃的食物,真該普天同慶嗬、嗬、嗬!”

    “叮”得清脆一聲。

    麥穗兒將鐵叉擱在瓷盤,看不出明顯神情。

    卻是有些怒了的樣子……

    顧長摯不怕死的往前探了探脖子,心情莫名清爽了幾分,挑釁十足,“怎麽?生氣了?”他冷哼一聲,又默默盯著她盤中剩了大半的食物,幽幽道,“這些食材可都是我買的,我買的,我買的……”

    扯了扯嘴角,麥穗兒斜了眼對座可惡的男人,她驀地起身,將餐巾甩在椅背,“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她不吃了行不行?

    □□也都氣飽了……

    麥穗兒扳著臉衝出餐廳,拐角攀著樓梯往上而行,纖細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盡頭。

    好大的脾氣!

    跟他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顧長摯冷嗬一聲,會做飯了不起是不是?他難道沒有給她做過水煮荷包蛋?

    惋惜的錘了下桌。

    顧長摯懊惱極了,是啊,怎麽忘了用這個迴擊她?

    煩躁的一腳踹在桌角,他捂了捂饑餓的腹部。

    不知是不是真餓了,不遠處那碟食物竟神奇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縷縷香氣不要命了的往他鼻子裏鑽,一瞬間,像有一千條饞蟲在慫

    恿著他朝之逼近。

    半截身體伏在餐桌上。

    顧長摯下巴抵在桌麵,右手緩緩地朝餐碟伸去。

    那是他的食材……

    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食嗟來之食?況且這還不是嗟來的,是剩下的!嗬嗬,是吃剩下的!

    猛地縮迴手。

    顧長摯擰眉警惕的朝後看了一眼。

    旋轉樓梯一片空蕩,沒有任何聲息。

    麥穗兒應該是迴房了?

    吃,還是不吃?

    這是個很糾結的問題。

    目光定定盯著食物。

    隔幾秒再忌憚的扭頭看一眼樓梯。

    半晌,顧長摯決定豁出去了,這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吃剩下的,是顧太太啊!兩人不是親過嘴麽?反正已經打破衛生問題,不在乎多來一次是不是?

    沒錯,就是這樣。

    仿佛被說服。

    顧長摯篤定的撐起身子,單手一撈,就將對麵餐盤移了過來。

    他埋首聞了下牛排,嘖嘖,不愧是頂級菲力,味道就是不一樣。

    麥穗兒隻吃了邊角,還剩一大塊。

    切下一方喂入嘴中,他眸中霎時一亮,驚喜滿足的喟歎輕微溢出聲來。連忙抿唇,顧長摯神經兮兮的猛一迴頭,見後方無人,這才放心的繼續抬起刀。

    他動作敏捷而不失優雅,終究是做賊心虛,狼吞虎咽的吃完牛排,顧長摯繼續神速的解決意麵。

    分量其實真不少。

    可最後一口入嘴後,他卻有些不舍,感覺還可以再來一份。

    癱倒在椅背,顧長摯舒服的閉上眼,雙腿悠閑的晃了晃。

    驀地似想起什麽,他整個人陡然驚坐起來。

    毀屍滅跡,毀屍滅跡……

    一輩子都沒清理過餐具的顧長摯頭一迴這麽積極。

    他倉惶的起身,把餐碟刀叉捧進廚房,擰開水流,嘩啦啦的衝。

    水滴濺了一身,顧長摯罕見的置之不理,他匆匆把它們洗好放入櫥櫃,這才覺得渾身都鬆了一大口氣……

    疲憊的上樓。

    顧長摯沿著長廊而行,路過麥穗兒房間時頓了一下,轉瞬越過去。

    可走了一米開外,他又忽的駐足,短暫思忖後,驀地一步一

    步倒退,最終站定在她門前。

    抬了抬下頷,顧長摯抬高手臂,手指蜷縮。

    傲慢著一張臉叩了叩門。

    篤篤篤,連響三聲。

    再三聲。

    臥房內。

    麥穗兒撓了把長發,她坐在床沿瞪向門口。

    現在已經六點多,本來晚上是設想著他做催眠治療,可方才實在被他氣得夠嗆,難道都不給時間讓她轉圜一下心情?

    直覺一定不是好事,麥穗兒遲疑了須臾,無奈的起身。

    “吱呀”一聲,從後擰開門。

    “哼!”覷見她嬌小身形,顧長摯率先冷嗤一記,他環胸靠在門側,上下打量她,從鼻子裏甕聲道,“你倒是拿喬得很。”

    麥穗兒低垂著腦袋,問,“什麽事?”

    什麽態度?

    顧長摯皺眉,有些不滿,他壓抑住想吐槽她的心情,矜貴的挑了挑眉,一副“不要太感激我”的模樣,“我幫你把樓下剩餘的殘羹冷炙清理完了,還刷了碟盤洗了刀叉。”

    “……哦。”麥穗兒怔住,顧長摯這是瘋了麽……納罕的慢半拍點頭,她並未將心內的不可置信表現在臉上。

    就這樣?

    想再提示她兩句,然而——

    好像事情經過並不是那麽光彩!

    顧長摯怕說多出錯,隻好轉移話題,淡淡睨她一眼,“跟我去書房。”

    “做什麽?”

    麥穗兒在他身後追問。

    見他顧自往前故意不答,麥穗兒瞪著眼睛,猶豫了一秒,不甘的跟上去。

    她鮮少進他書房,內裏大多都是書籍文檔,顏色偏暗,男性氣息十足。

    顧長摯犯困的在桌前坐下。

    他眼神朝一遝紅色喜帖略去,毫不客氣道,“你也來寫。”

    走到桌畔,存疑的拿起一張帖子。

    翻開,麥穗兒明白過來,原來是在婚禮邀請語下麵簽上兩人大名。

    居然手寫?

    吃驚的張了張嘴,麥穗兒望著顧長摯,很多都是直接印刷而成,為什麽顧長摯偏偏要手寫?這樣好像會給人一種他似乎很重視婚禮的感覺,或許應該說是錯覺……

    “看什麽?”顧長摯揉了揉太陽穴,找出一隻鋼筆遞給她,沒好氣的命令她,“還不快寫?”

    寫就寫吧!

    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麵,麥穗兒看著喜慶通紅的請柬,有些動容。

    婚禮?

    世上所有女人不管嘴上說著多不在意形式,其實內心深處依舊是對婚禮抱有一股渴望和期盼吧?麥穗兒以為她早已看淡了這些,可此時此刻,那股莫名的衝動像重新燃燒了起來。

    她寫得很認真。

    一筆一劃,不如顧長摯字體蒼勁有力,卻也秀氣儒雅。

    看著他們兩的名字挨得如此之近,麥穗兒抿唇,她俯首吹了吹,待字跡幹涸,仔細的放置到另一邊。

    時間分分秒秒逝去。

    書房內空餘細微的摩挲交錯聲。

    脖頸有些酸澀。

    麥穗兒停下動作,她伸手揉了揉肩膀,抬眸,驀然見顧長摯竟不知何時歪倒在了椅背。

    他雙眸緊闔,濃密的睫毛乖順的覆在眼瞼之上,形成兩扇小小的陰影。

    真睡著了?

    麥穗兒擱下鋼筆。

    她謹慎的支起身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歪頭盯著他腕表,已經晚間八點一刻!蹙眉,麥穗兒思索著打量了眼周遭,轉而輕手輕腳走至感應燈控附近,觸手熄滅了燈光。

    漆黑霎時籠罩下來。

    深吸一口氣,麥穗兒閉了閉眼,摸索著走到顧長摯身邊,卻一時不慎猛地撞到了橫亙在路上的木椅。

    伴著“咯吱”聲,一道輕淺的呢喃旋即響起。

    “唔……”像是驟然被吵醒,嗓音微啞,透著惺忪。

    “醒了?”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麥穗兒借著月光準確鎖定他的位置,朝之行去。

    “穗穗。”顧長摯肯定的輕聲喚道,他用雙手手背揉著眼睛,努力撐起精神,繼續叫她名字,“穗穗,穗穗……”

    “嗯。”麥穗兒應聲,捉住他右手手腕,“我在這裏。”

    他掌心很快就覆在她手背上,緊緊攥住,卻不再出聲。

    “怎麽了?還困不困?”

    “不困。”

    麥穗兒心裏記掛著催眠的事兒,一時沒精力和他周旋,便直入主題道,“我們玩一個遊戲好不好?你和我一起想象著下樓梯,樓梯很長很……”

    “不玩。”話未結束,卻戛然被不容置疑的拒絕。

    愣了愣,

    麥穗兒一時語塞,顧長摯二號從來沒有拒絕過她,哪怕是心底不願,也是不會拒絕的。

    所以——

    突然這麽一下,鬧得她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太困了噗,這章有小問題的話下次更新時檢查修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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