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鑰匙伴著說話聲晃蕩得叮當作響,好似伴奏般,二者交融在一起愈發激烈。

    那憤怒篤定逼問的語氣,聽起來仿佛她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而他顧長摯則化身為主宰著一切的判官,一條一條控訴著她的罪狀。

    然而這個判官一點兒都不公正公平,他還人身攻擊呢!

    麥穗兒嫌吵。

    她掀起眼皮淡淡睨了顧長摯一眼,惱倒是其次,關鍵是無語。

    他真是夠了,故意挑事兒找罵是不是?

    被她狀似若無其事的態度激怒,顧長摯霎時又用力晃了晃大串鑰匙圈。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麥穗兒捂了捂耳朵。

    她抓不著懸在高空的鑰匙,隻得踮腳一把攥住他手腕,阻止他製造噪音。

    斜了眼她攀在他腕上的根根纖長手指,顧長摯挑眉,抬起下頷冷哼一聲,眉眼卻低垂著,定定鎖住她的臉,一副“你倒是狡辯狡辯”的慍怒神色。

    麥穗兒本就憋了股氣,行,接收到他眼神裏的潛藏意思,她立即出言諷刺道,“看來你和我和別的男人也沒什麽區別,你是不是很享受我以你為中心的感覺?成天圍繞著你轉悠很得意很滿足對不對?”麥穗兒語氣逐漸變得咄咄逼人起來,“那你好好迴味下這種滋味,棒呆了麽?所以我追求這種感覺有什麽不對?所以我放棄給你提供這種填充虛榮心的行為有什麽不對?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明白周旋在不同女人之間的樂趣在哪裏是不是?”

    一長段話不帶喘氣。

    顧長摯懵了下,覺得可能是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她如此伶牙俐齒的樣子,瞬間讓他有些怔忪。

    然後很深以為然的得到結論,她還是乖一點比較順眼可愛……

    不過——

    強詞奪理這點就很讓人生氣了。

    她胡言亂語他不跟她計較,但怎麽可以隨隨便便潑人髒水呢?妄圖洗脫她身上的錯誤?他能是和她一樣沒有原則沒有智商沒有品格的人?

    顧長摯臉色頓時沉鬱,風雨欲來,他怒道,“你不反思就罷了,怎麽還誹謗我?你首先要搞清楚,是你自己煞費苦心的接近我,結果呢?你自己有沒有臉說?”

    “……”她當然有臉說了!麥穗兒保持這個姿勢都快累崩了。

    她用力錘了下他可惡的舉得高高的右臂,放棄的收

    迴手,踮起的腳跟落在地麵,扭頭強聲道,“從沒見過你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以後結婚還是生子,我都必須和以前一樣凡事還以你為中心?你腦子裏都是這麽齷齪的想法?可惡的資本家,令人作嘔的渣滓。”

    麥穗兒恨恨抿唇,她目光望向對麵的白牆,眼睛有些忍耐過度的泛起紅絲,“你也不過如此而已,我現在已經在為我的無知和愚蠢買單了!當然了,最重要的是為我那扭曲的審美而買單。”

    什麽意思?他明明是在和她討論她的原則性錯誤,怎麽話題突然就扭轉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

    顧長摯把舉高的手臂放下,他攥著鑰匙圈,望向她僵硬的側臉。

    她審美當然是有問題的,若不扭曲怎麽能犯這種低級的抉擇錯誤?

    然而他很快就生出幾許困惑,她這話……奇怪,怎麽好像是在嘲諷他?

    “結婚生子?”顧長摯霎時嗤聲一笑,他有點被繞糊塗道,“你會不會想得有點多?我都沒決定要不要原諒你這種朝三暮四心誌不堅的行為,你倒是想的美,你臉皮真是比城牆都厚,還孩子?麥穗兒你太可怕了,你一天到晚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登時往後退開半步,顧長摯一臉驚恐,伸手惡寒的指著她點啊點,真是太可怕了,她這話簡直卑劣,原來竟打著這種主意?先佯裝乖乖巧巧的拿下他,然後就開始解放天性的妄圖讓他以她為中心?實在是太太太太可怕了……

    麥穗兒:“……”她快氣到語無倫次。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或許她話裏的意思是有那麽點點歧義,可顧長摯這樣就太無恥了。

    裝作無辜,裝作聽不懂是不是?

    “鑰匙給我。”麥穗兒板著臉,她伸手搶他手裏的鑰匙。

    顧長摯倒沒退避,他隻是把拳頭捏的緊緊的,鑰匙就藏匿在掌心,麥穗兒費力掰了半天,恨不能找出塊磚砸了他手。

    兩人僵持間,電梯門劃開。

    一對小夫妻牽著條哈士奇走出來。

    他們是住在旁邊的喬儀鄰居,來來往往間,見過麥穗兒好幾次。

    尷尬的收迴手別到身後,麥穗兒不好意思的等他們進屋,這才猛地抬眸瞪著擋住大片光暈的男人。

    她忍著氣道,“你能別再這樣了麽?給我鑰匙,不管你是不是要和別人聯姻,你放心,答應陳遇安的事情不會變,隻要你認為我對你還有價值,我會遵守承諾幫助你治療,直到你

    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自認語氣誠懇態度良好。

    麥穗兒視線越過他肩,專注的盯著某一處。

    她的眼睛透著隱忍和倔強。

    水潤潤的。

    顧長摯故意緊攥著鑰匙的手微微鬆開,也不見她和方才一樣來搶。

    聯姻?

    他忽的有些想笑。

    輕咳一聲,顧長摯把鑰匙湊到她眼前晃了晃,眸子裏沁出些笑意,“我沒有要和誰聯姻,不過——”頓了頓,突然又語帶興味道,“可你現在給了我一個很好的靈感,結婚這個提議聽起來似乎不錯?”

    眼中逐漸深邃。

    顧長摯額頭微微皺起,他思考的時候總是習慣做出這幅表情。

    這周他的確是很忙,更精準的說,是陳遇安忙得腳不沾地,這些年他們撒下去的網終於一點點變得牢固而結實,終於成長到一種可以撼動到顧氏根基的存在。

    不管是他,還是顧廷麒,在他們那位老爺子眼裏,通通不值一提,顧氏才是他最大的執念,重過血濃於水的親情。

    他想摧毀這樣的一個人很簡單,顧氏足矣。

    對於陳遇安來說,毀滅這樣一個強大的企業大概才是他願意接受的挑戰?

    但不管他們各自為的是什麽,隻要達成統一目標即可。

    而如今,一步一步的近了。

    邊緣已經個個擊破,想必主心軸也快要崩塌?

    顧長摯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

    他愉悅的勾了勾唇角,低頭望著麥穗兒,恍然大悟。

    關於她口中的那個聯姻對象,的確是老爺子的夙願。如今顧氏接二連三的事故鬧得人心惶惶,像顧老這種利益至上又庸俗的人,怎麽會願意放棄最簡單最不費功夫的捷徑?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肯紆尊降貴陪老爺子相中的女人浪費時間?”

    麥穗兒背部貼在冰冷的牆麵,她默了片刻,安靜的點了下頭。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罷了。”挑了挑眉梢,顧長摯擺出矜傲的樣子,認真盯著她道,“其一打消他對我的防備疑慮,其二……”刻意頓了頓,見麥穗兒總算抬起水潤的眼睛,他流露出滿意的神情,繼續,“見過貓捉老鼠麽?它捉到後可不會一下子咬死老鼠,而是一點點的享受它垂死掙紮的樂趣,或是先故意放走它,不等逃遠,然後

    再度將它捉迴,周而複始,樂此不疲。”輕輕笑了一聲,顧長摯語氣淡淡的,“我就是讓他好好放鬆片刻,看到希望,再絕望,再看到希望再絕望,這樣是不是才顯得過程不那麽單調?”

    麥穗兒沒有應聲。

    她怔怔望進他黑漆漆的眼眸,覺得有點冷,是他身上的寒意。

    從認識顧長摯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這個人有數不盡的缺點,可後來……

    後來她並不這麽覺得,甚至認為他好像變了,不再那麽陰森冷血。但麥穗兒現在徹底明白,其實他的那些缺點都還在,是她慢慢接觸到了他的不同麵。

    如果還能往更好的方麵去設想的話,也許是他願意在她麵前流露出另一個自己?

    當然,隻是也許。

    “但我現在想法變了。”顧長摯驀地再度開口,俯身朝貼在牆側的女人道。

    廊道燈光有點昏暗,望著他倒映在對側牆麵的黑色影子,麥穗兒輕“嗯”了聲,是疑問語氣。

    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顧長摯眯了眯眸,“這樣乖乖順著老爺子的意思玩下去可沒意思,難道真要結婚?”他輕輕搖頭,嗤笑道,“還是不給甜頭罷了,直接悶頭一棍,讓他慢慢跟下台階一樣走向地獄深處,也算給了充足的緩解時間對不對?”

    麥穗兒不知該怎麽迴答,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是她想說的話。

    但顧長摯似乎卻對自己這個決定十分滿意,他臉上笑容更深了幾分,然後忽然又朝她逼近幾寸,慢悠悠問,“據我所知,你沒有男人,備胎倒是養了不知多少個。”說著鄙夷嫌棄的睨她一眼,顧長摯冷聲道,“現在給你個機會,你好好說,我算什麽?”

    他算什麽?

    麥穗兒藏在身後的手摳了摳光滑的牆麵,她偷偷看他一眼,頓了一秒,決定順著他的那些自以為是來說,隻是……有點難!麥穗兒努力抑製住滿腔羞恥感,還算風淡雲輕道,“我覬覦的男人。”

    “跟你那些備胎相比?”不易察覺的勾了勾唇,顧長摯轉而麵無表情的審視她。

    “他們?”麥穗兒眨了眨眼,“都是浮雲……”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章待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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