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酣睡至天明。

    薄光透過紗簾絲絲滲透進來,麥穗兒伸了個懶腰,趿著拖鞋下床,“嗤拉”一下,窗簾全開,燦爛陽光拂過床榻上大大小小的娃娃,籠罩出一片金輝。

    她迴眸笑了下,利落的紮起馬尾去洗漱。

    今天周六,沒有課程兼職,原本打算去做的超市促銷麥穗兒不去了。

    需要金錢的時候人才繃著一根筋,然後不分晝白一股腦兒撲進任何可以賺錢的場所,現在呢?她不需要了……

    簡易早餐後,麥穗兒拿出小賬本,就著手機計算器敲敲點點。

    麥心愛今年大二,再一年半她就不用承擔她的學費生活費,至於曹寶玥,麥穗兒垂眉,一個月打兩千生活費過去,她可以供她後半輩子,這對於她們這段母女情分已是仁至義盡,真的仁至義盡了……她不會像個木偶般任她們拿捏,等顧長摯的事情了斷,就離開吧,去另一所城市,嗯!

    深吸一口氣,麥穗兒撐著額頭,思索半晌,給陳遇安打電話。

    “麥小姐?”

    “嗯,陳先生,關於昨天的事情,我並沒有了解很詳細,既然我答應這份工作,自然希望能做到最好,所以能麻煩你再給我講講顧長摯具體情況麽?”

    “唔。”對畔似遲疑了下,緩慢道,“不用著急,我是準備今天請你過來,擇日不如撞日,治療就從今晚開始。”

    “那我需要準備什麽?”

    下樓梯,陳遇安將手機擱在耳畔,肩膀夾著,雙手理著襯衫袖擺,好笑,“麥小姐不用緊張,進任何單位前兩日都是熟悉環境階段,你也是,放輕鬆即可!”

    語畢,摁斷電話,他開車去找顧長摯。

    周末清閑。

    陳遇安在偌大的庭院轉悠了小半小時,好不容易逮著家政的幾個阿姨大叔,大家說說笑笑的修剪著草坪灌木,見到他紛紛熟稔的打招唿。

    得了他們提示,終於在馬廄找到悠閑喂養英國純血馬的男人。

    他一身棗紅色騎馬裝,格外顯得人英俊高大,白色襯衣衣領沒有一絲褶皺,手上抓了把草料,正慵懶疏散的投喂那匹和主人一般趾高氣昂的馬。

    趾高氣昂到什麽程度呢?

    陳遇安上前抓了把草料,殷勤湊到毛皮烏溜黑的“勇士”嘴邊,結果馬兒看了他一記,頃刻打了個鼻息,提著馬蹄兒扭頭朝顧長摯手腕蹭

    了蹭……

    “好家夥。”摸了摸它腦袋,顧長摯露出欠扁至極的笑臉,手上抓了把豆子,勾唇賤兮兮道,“給你獎勵。”

    被叫做“勇士”的純血馬歡悅的埋頭顛顛啃了起來。

    陳遇安:“……”這德行,就是給慣的!受不了……

    挑了挑眉,他輕咳著轉移話題,“我剛進門,怎麽感覺你這安保感應係統不一樣了?”

    專注喂著馬兒,顧長摯寡淡應聲,神情漠然,語氣怪輕飄飄的,“升級了唄!一隻螞蟻都別想著偷偷摸摸混進來。”

    “哦!”心情複雜。

    陳遇安眨了眨眼,怎麽就忘了他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

    但凡心生疑慮,就謹慎敏感得可怕!

    “我家最近出了點問題,要翻修一下,從今天起,住你這兒一陣行麽?”

    “不行。”又喂了把豆子,顧長摯嫌棄不已的瞥他一眼,“我這兒不是酒店。”

    吃了癟也不肯放棄,陳遇安繞著他轉,“酒店不方便,你這兒好。”

    “廢話,但不行。”

    有點著急,陳遇安掃了“勇士”一眼,怒道,“我都給你做牛做馬那麽多年了,它都能在你家住著,我就不行?”

    許是用手指指著它。

    “勇士”立馬昂著脖子抗議的嘶鳴起來。

    顧長摯被逗笑,施施然從上到下陳遇安,仿若恩賜般的點了點尊貴的頭顱,“那行吧!讓你住。”

    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站在身後,陳遇安搖了搖頭,感歎自己可真不容易!

    稍後,顧長摯帶著陳遇安逛別墅內部,陸續給他叮囑“危險地帶”。

    “扶梯這段區域加了感控裝置,別碰,會全場報警。”

    “那片牆麵是特殊材料,千萬別靠,有電。”

    “玄關處第三塊瓷磚不準踩,後果自負。”

    “這幾個花瓶也別亂觸,哦,還有那邊……”

    ……

    陳遇安腦子一團漿糊,完全是懵逼的狀態。

    他崩潰問,“這麽多,你要是記混了怎麽辦?”

    一臉看“傻逼”的表情望著他,顧長摯輕嗤道,“遙控裝置在我床頭,我自是睡下後才會開啟。”繼續好整以暇的提建議,“所以你不記得沒關係,呆在臥室不出門就好。”

    陳遇安覺得胸口遭受到重重一擊,sosad!

    接下來一整天陳遇安沒別的心思,隻顧背誦這些幼稚可怕恐怖的陷阱,生怕晚上麥穗兒來後兩人被這些東西給坑死。

    夜幕降臨。

    兩人安靜用完五星級大廚按點送來的晚餐。

    顧長摯拿起手帕拭嘴,“我一般九點入睡,你九點後別再出門。”

    “嗯好。”

    目送他旋身上樓,陳遇安取出手機給麥穗兒傳送詳細地址,告訴她此時可以出發。

    大概八點四十左右,麥穗兒成功抵達。

    她站在院外給陳遇安打電話,下一秒卻被掛斷。

    詫異的挑眉,隨之收到一條簡訊。

    “不好意思,通話不方便。”

    麥穗兒:“……沒關係,我到了。”

    “好,我現在過來給你開門。”

    “嗯。”

    完全地下組織既視感。

    麥穗兒撓了撓後腦勺,安靜的立在邊側。

    別墅裏頭是恍如白晝的刺目燈暈,絲絲縷縷的漏出來,令她站的這塊區域亦清晰可見。

    沒幾分鍾,輕微窸窣的響動傳來。

    “啪嗒”的細碎解鎖聲後,柵欄從內打開,麥穗兒在陳遇安招手示意下小跑進去。

    “麥小姐,你待會跟著我步伐走,我把你先安置在安全區域,等九點過十分左右拉下電閘後,我再帶你去他房間。”

    “好。”

    看來顧長摯確實是不能處在黑暗裏的,隻是——

    對於陳遇安這番話,麥穗兒聽得納悶,怎麽有種奇異的緊迫感?但她卻沒多加追問,畢竟萬事小心為上,她也不願被這個可惡的顧長摯發現端倪。

    內裏燈火通明。

    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心理感覺。

    麥穗兒不大自在,謹慎的追隨陳遇安腳步。

    “這裏。”

    進了客廳,陳遇安站在旋轉樓梯下的死角,不好意思的輕聲道,“委屈麥小姐先呆在這裏。”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等十五分鍾便可。”

    麥穗兒沒覺得委屈。

    拿人錢財□□而已,這算什麽?

    她聽話的蹲坐在地板上,整個人完全埋沒在樓梯擋住的半陰暗地帶。

    握著手機,她盯著屏幕時間,分秒逝去,時至九點過五分。

    陳遇安已不見蹤跡,想必正在電閘附近?

    雙腿蹲得有些酸軟,麥穗兒站起來,想活動下筋骨,孰知起身時,頭頂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塊硬物,她還沒反應過來疼,“滴答滴答”報警的刺耳尖銳聲陡然叫囂起來,一聲又一聲,吵得耳膜震痛!

    嚇懵了!

    麥穗兒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樓上“啪”的重重踹門聲響起,旋即跟來的是一記暴怒的幹吼聲。

    “陳遇安,搗什麽鬼?”

    顧長摯?

    麥穗兒慌亂不已,她感覺他好似就站在她頭頂一般。

    驀地一下,報警聲突兀停止。

    “篤篤篤”,沉悶而墜重的腳步聲。

    他要下樓?

    糟糕!

    麥穗兒左右四顧,心髒撲通跳,一時顧不得多想,連忙貓著腰順著牆角一溜煙藏到有幕簾的左麵。

    躲在不透明的雕有竹蘭的屏風後,麥穗兒鬆了口氣的半靠在壁上。

    啊……

    她的後背。

    全身酥麻,有電流順著與牆麵接觸的肌膚衝進來,一瞬燎原,沿著鮮血筋脈橫衝直撞,指尖都沒有知覺了。

    死死咬著牙,麥穗兒沒尖叫出聲。

    麻木的緩了好久,臉上都做不出表情,她怔怔圓瞪著眼睛。

    這破地方!氣得想罵人!

    顧長摯腦子絕對有病!絕對的……

    “不好意思。”匆匆趕來的陳遇安倉促掃了眼四周,見隻有穿著睡袍一臉陰鷙叉腰站在客廳的顧長摯,他絞盡腦汁道,“我家的貓沒人照顧,我給一起帶來了,估計是它剛才不小心……”

    “貓?”怒不可遏的打斷,顧長摯踹起一腳踢了下麵前的圓桌,結果用力過猛,他憋著痛,陰氣沉沉更暴躁,“你居然敢把一隻野貓帶進我家?”

    “家貓,我養的。”

    嗤一聲,顧長摯冷笑連連,“管它家貓野貓,再搗亂被我逮到就剮了它皮。”

    胡亂抓了把頭發,他胸口惡氣未消,轉身就沿著樓梯“篤篤篤”爬上去,明顯睡眠被影響的狂躁模樣。

    半晌。

    陳遇安和被電的麥穗兒同時放下戒備。

    全身終於有了知覺。

    麥穗兒淚流滿麵的甩了甩手,額頭崩潰的磕了幾下眼前的方柱。

    “唔。”她捂住額頭,沒憋住的痛唿出聲,抬眸看,眼前方柱哪兒還是先前模樣?平滑表麵瞬間放出密密麻麻的圓錐,她額頭現在一定好幾個圓坑。

    “沒事兒吧?”循著這點聲響,陳遇安找過來。

    麥穗兒捂著額頭不言不語,這是沒事兒的樣子?她心痛的擱下手,淚汪汪仰頭望著陳遇安,一副被坑慘了的樣子,“陳先生,不考慮加薪酬?”

    陳遇安:“……”訕訕觸了觸鼻尖,他點頭,很慷慨,“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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