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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首異處,血濺長街。周圍的人跑之一空,隻兩邊街道的民宅縫隙處瞄出亮晶晶的眼睛來,往外麵探望……


    豢養得熟的駿馬“照夜玉獅子”倒沒有脫韁跑掉,而是站立在楚三郎的半截屍身邊上,低鳴不已,間或還俯下頭去,拱一拱,似乎還想將主人喚醒過來。


    隻可惜,斯人永逝,魂魄皆滅。


    嗖!


    灰影閃出,臭和尚就出現在現場。他來得快,猛地現身,驚嚇得照夜玉獅子一個嘶叫,差點要撒開四蹄走掉。


    臭和尚目光如炬,眼光掃下,片刻已了然,合十念一聲佛號“阿尼陀佛”,神態無悲無喜,喃喃道:“飛劍斬首,魂神皆滅,斷絕輪迴;雷霆一擊,好手段啊。”


    說完,若有所覺,抬起頭來,就見到旁邊一間屋簷之下,正棲落著一隻麻雀,小小的個子,羽毛淡然無奇,但它的眼神,卻十分擬人化地流露出一種思索的沉思之色。


    “冀州城隍?他也來了……”


    臭和尚本非凡人,一見之下,頓時明白。乃是冀州城隍的一縷神念附身上這隻麻雀體內,前來觀望。


    顯然,麻雀也感受到臭和尚的目光,轉頭過來,與其對視,微微一頜首,示意心照。


    臭和尚朝它一稽首,心道:無奈來得遲了,那飛劍早飛遁得無影無蹤,對方下手幹脆利索,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哪怕他們掌握多種善於追尋的術法神通,都難以搜索,甚至連馭劍是否身在冀州,都不好確定。


    略一沉吟,他不再逗留。嗖的一閃。身子憑空消失。


    有目擊者見到,眼睛都看直了,無不以為見到了傳說中的“陸地神仙。”


    臭和尚離去。屋簷下的麻雀隨後也振翅一飛,撲騰騰朝著城隍廟而去。


    又過了一刻多鍾,楚三郎的兩名健仆才邁著疾步跟過來。見到街道上空落落,大感奇怪,但當見到流連現場的照夜玉獅子,以及滿地鮮血,和那身首異處的屍骸時,頓時叫起苦來。


    其中一個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完了。完了,少爺被害了……”


    另一個也是魂飛魄散,腦子一片空白:少爺死了。他們作為跟班。如何承受得住老爺的雷霆之怒?死了,這次死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聞訊而來的大批衙役,封鎖了整條街道,開始搜集人證物證;再後來,一臉死灰色的楚知州帶著數以百計的親兵趕到,當見到被白布蒙住的楚三郎屍體慘狀時,幾乎要一口老血噴出去,搖搖欲墜,幸而旁邊親信及時扶攜住,才沒有摔倒……


    “白發人送黑發人,天讓吾絕後呀。”


    心底一聲哀歎,兩行濁淚從楚知州眼角流出,瞬間似乎老了五歲。


    ……


    記得在後世,有位名人說過這麽一句話:“人生不該必須等到決戰的時候才收拾對手,在過道的時候,我也會順手幹掉幾個……”


    如上,正符合葉君生的心情。


    他現在坐在書院的大食堂內,正津津有味地對付一塊好肉,直吃得滿嘴油膩。但毫無疑問,書院食堂的夥食水平比起妹妹葉君生所親手烹調的,實在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葉君眉的廚藝造詣簡直就和葉君生的書法水準一樣,依然每天都在進步,這才是最值得稱道的。在她身上,套用那一句“烹飪之道,一個字謂‘心’”最為恰當不過。即使隻是煮一碗非常簡單的雞湯麵,都是煞費苦心,人吃起來的時候,自然嫩滑可口,齒頰留香。


    有些東西,真心要講天賦。


    或者以前窮怕了,苦怵了,對於食物,葉君眉總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對待心態,這讓葉君生總是滿懷感歎。


    當然,以葉君生的身世來曆,他對於飲食的要求並不高,美味佳肴吃得痛快,一般飲食也能下口裹腹。“何不食肉糜”那般的事情,恐怕隻有帝王之家才會出現吧。


    “君生,你還有心情吃肉?”


    黃超之的聲音,他與劉天辰快步過來,額頭有汗水潸然,仿佛找了葉君生許久的樣子。


    葉君生扒一口飯進嘴裏,道:“一人之計在於食,肚子餓了,自然需要吃飯。”


    “君生,你倒好淡定,之前那楚衙內氣衝衝奔出書院,隻怕要立意對付你,早晚會下手。”


    劉天辰急道――楚三郎長街濺血之事,此時還沒有傳迴書院來。


    葉君生歎了口氣,很無奈地道:“天辰,超之,楚衙內為人你們應該頗有了解,他成心要跟我過不去,我能作甚?”


    這話倒反問得兩人啞口無言:對呀,如果楚三郎執意要對付葉君生,以兩人的家境身份對比,相差如此懸殊,葉君生還真是沒有什麽好辦法。石頭要砸雞蛋,雞蛋奈何?


    至於讓葉君生奴顏婢膝地去求楚三郎高抬貴手,可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葉君生哪裏會低這個頭顱?


    黃超之道:“君生,你得顧學政青睞,不妨請他出現斡旋一二。”


    葉君生麵露苦笑:“超之,顧大人位居高位,事務繁忙,又豈是我等隨求隨見,有求必應?”


    對呀,官場中事,牽一發動全身,人情並不好拿的


    黃超之麵色一緊,狠狠一跺腳:“那該如何是好?難道隻能等楚衙內殺上門來?”


    葉君生笑道:“我幼年時曾遇見一遊方道士,算得一命,說‘我命格硬朗,禍福相依’,不會那麽容易被害的。”


    黃超之與劉天辰麵麵相覷,真心無語:這時候,葉君生居然搬出算命之說……但話說迴來,在聽天由命的時刻,或者隻能以此自我安慰吧。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這時候,一生員疾步奔入食堂內,因為跑得急得緣故,甚至頭巾都歪到了一邊。


    這一聲嚷,頓時吸引住所有的目光注視,齊刷刷落在他身上,瞧他會說出些什麽來。


    “楚三郎被人暗殺了,身首異處,橫死街頭!”


    此言一出,偌大的食堂氛圍頓時死一般沉默,瞬間爆發一聲巨大的驚歎,隨即又是沉默……


    楚三郎被殺了,怎麽可能?


    誰敢殺他!


    天啊,這個世界要瘋狂了嗎?


    這一下,冀州豈不是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眾人被這個消息震驚得無以複加,頓時喪失了談論的興致。


    ……


    砰!


    一張書案被巨力掀翻,諸多的文房四寶摔得到處都是:


    “飯桶,全是飯桶!”


    楚知州咆哮的聲音如雷貫耳,在府衙大堂中久久迴應著。大堂之下,黑壓壓跪滿一地人,都是冀州各大小官員。


    “當街殺人,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居然說沒有任何人見到兇手兇器,真當本大人是死的嗎?”


    楚知州沒辦法不怒,喪子之痛,本已入心。現如今數以百計的捕快,衙役,官兵出動,竟然沒有在現場有任何發現,問了幾十個目擊者,他們的口徑更是沒頭沒腦,說見到一點陽光閃過,楚三郎的頭便斷了……


    什麽時候,光芒也能殺人了?


    究竟是什麽人,能有這般逆天膽量,能下得如此狠辣手段?


    該殺!


    真該殺呀!


    一口悶氣鬱結在心腹之間,楚知州的麵色變得鐵青,最後還是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


    “大人!”


    “大人你怎麽啦?”


    “大人節哀順變……”


    一些非常套路化的關切之言傳入耳朵之中,噪噪雜雜,不但沒有讓心情好些,反而增添了幾分鬱悶憋屈。


    楚知州揮揮手,有氣無力地道:“你們繼續查……”說著,由侍衛扶住,轉入後堂休息。


    他走之後,一眾大小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異口同聲一歎息。廢話少說,拱拱手,各散東西,各司其職去了:楚三郎身死,知州大人絕後,在冀州城而言,委實是天崩下來的大事。


    頃刻之間,各個部門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起來,效率高得驚人――四麵城門早早就關閉住,重兵把守,蒼蠅都飛不出一隻……一騎騎快馬加鞭,暴風雨般奔走於城中大小街道之上,緝捕追查的風聲一陣比一陣緊……


    知州府上,楚知州剛喝過一杯參茶,補一補精神。他的頭突然間很痛,無數的頭緒猶如浪潮翻騰,時漲時落的,理不分明――


    一點光芒飛過,兒子就被害了,怎麽可能?


    又難道說,那一點光芒竟不是凡人手段?


    驟然間,楚知州想到這麽一個可能性,心中凜然。長吸一口氣,幾十年為官之道所養出來的養氣功夫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從而讓他的情緒慢慢穩定住:兒子死了,已是不爭的事實,被砍下了頭顱,就算大羅神仙在,都無法再接迴去,複活重生……


    那麽,自家眼下最應該做的,便是抓住兇人,千刀萬剮,替兒子報仇雪恨,方慰兒子在天之靈。


    不同尋常的光芒,非凡人手段……


    幾個片段在腦海閃過,楚知州猛地想起一人來:對,就是他,要找臭和尚問個明白。之前不是有口供說過,這人事後曾出現在街道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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