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邪說的自然是段譽和黃裳二人。


    無崖子沉默良久,才壓下心中震撼,他深深看著何邪道:“何公子,本派武功雖講究輕靈飄逸,閑雅清雋,但威力無窮,得其一,便能在武林中所向披靡。你機緣巧合得了福緣,乃是天幸,為何甘心將機緣輕易送人呢?”


    何邪笑了笑:“曆代先輩,篳路藍縷創出各種神功,畢生心血,擇徒傳授,自是慎之又慎,乃應有之理。隻是到了如今,多少神功也因此而永埋地下,斷了傳承,何其可惜?”


    “晚輩立誌要打破武林中這種各成一派,敝帚自珍的狹隘格局,自然要從自身做起,廣播武道,為天下人造福。”


    無崖子活了一輩子,自然不會為何邪兩句口號所鼓動,不過心中卻也暗自敬佩,更覺可惜。


    他對何邪實在太滿意了,隻可惜,何邪絕無可能繼承他的衣缽。


    “這麽說,今日我傳了何公子武藝,何公子將來也會傳於他人?”無崖子問道。


    “不錯。”何邪坦然道。


    “正所謂法不輕傳,”無崖子若有深意一笑,“何公子如此坦誠,就不怕惹我不快,寧可把畢生絕學帶進棺材,也不傳你嗎?”


    何邪笑了笑:“坦然相告,總比故意欺瞞的好,晚輩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前輩若是不願,晚輩也絕不敢強求。”


    無崖子點點頭:“何公子如此坦蕩,我心甚慰。”


    頓了頓,他深深打量一番何邪,歎了口氣,無限感慨吟道:“昔年獨上最高層,月出見觚棱,舉頭咫尺疑天漢,星鬥分明在身畔。別來無翼可飛騰,何日得重登?”


    他神色複雜,似是畏懼,似是仇恨,又似是懷念。


    沉默良久,才看向何邪微微一笑:“何公子風采,頗有我恩師當年之韻,都是如此誌向高遠,明月入懷。”


    何邪抱拳:“前輩過獎。”


    他心中卻在思索著無崖子所吟詞作,隱隱覺得熟悉,卻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活了九十餘載,能在大限之前得見何公子如此驚才絕豔的少年英才,足慰此生。”無崖子笑道,“更何況何公子解了我的珍瓏棋局,也應有機緣。何公子所求,我允了,就當我以此殘軀,助你上青雲。”


    何邪細細品著無崖子的話,若有所思。


    “前輩慷慨高潔,晚輩感激不盡。”何邪躬身拱手道。


    無崖子點點頭,道:“勞煩公子叫那兩位英才進來,老夫擇一傳授。何公子可作為見證,留下旁聽。”


    “前輩且稍候。”何邪點頭,後退兩步,轉身向來路而去。


    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想起來自己從哪裏聽到過那闕詞了。


    在繡春刀世界中,他為帝時曾廣閱皇室書庫中藏書,無論經史子集,還是佛典道經,都來者不拒。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闕詞叫酒泉子·憶高峰,乃是在解縉所著的《宋詞文集》中收錄。


    這首詞的作者叫潘閬,是宋初一位有名的文人,詩詞歌賦上均有建樹,文采斐然。


    巧合的是,這個潘閬,自號逍遙子。


    據史記載,此人生於太祖年間,家境殷實,幼年時曾伴武功郡王之子為書童。


    這位武功郡王乃是太祖次子,也就是後世稱為隱太子的趙德昭。


    想到這些信息,何邪再迴憶起這個潘閬的生平。


    斧聲燭影疑案後,太宗先借口金匱之盟奪取皇位,在位期間太祖兩個最有能力的兒子全部在二十幾歲時不明不白死了,隱太子趙德昭不久後也被訓斥後自殺,至此宋朝皇位的繼承權穩穩落入太宗一係的子嗣手中。


    趙德昭死後三年,時任宰相盧多遜圖謀立秦王趙廷美為帝,後事敗,兩人皆被貶謫,鬱鬱而終。這時這個潘閬不過十二歲,但卻也參與在這件事中,還因此而被追捕。


    十餘年後,這個潘閬神奇地勾搭上了太宗身邊的宦官王繼恩,迴到了官場,但不久後這家夥又和一些人合謀擁立太祖之孫惟吉為帝,依然事敗。


    然後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次參與謀反的所有人都被殺了,隻有潘閬,又被釋放了,還封官外放了。


    之後,此人在任時說了這樣一句話:“太祖之後,當再有天下。”結果被人給舉報了。


    按理來說,參與兩次謀反,還死性不改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麽著也該死了吧?


    沒有。


    不但沒事,潘閬連官都沒有丟。最後還是他自己當官當膩了,辭官四處雲遊去了。


    無崖子吟那首詞的時候,剛好提到他恩師逍遙子,而這首詞是潘閬所做,潘閬也自號逍遙子,這世上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何邪可以斷定,這個創立逍遙派的人,必定就是潘閬無疑。


    而據野史記載,這個潘閬曾拜陳摶為師,無法印證真假。


    但如果是真的,那逍遙子潘閬這一身武功,也算有了出處。


    潘閬幼年和趙德昭之子伴讀的經曆和其兩次謀反的經曆,也足以說明此人一直在為太祖一係重得皇位而奔走。


    這樣一個十二歲就敢造反的猛人,會放棄自己畢生心願,到最後寄身山水之間嗎?


    何邪覺得是不可能的,哪怕此人曾寫下“微軀不殺謝天恩,容養疏慵世未聞”這樣諂媚露骨的詩句來博太宗的歡心,何邪也覺得此人最多是偽裝,絕不可能一改疏狂自傲的脾性。


    這樣一來,何邪再聯想到逍遙派的成立和後續發展,就覺得此事變得有意思多了。


    曆來各門各派,從沒有任何一個門派像是逍遙派一樣,這麽強大而神秘,連一個山門都沒有。


    弟子成才後,也分散各地,還能自成一派。


    天山童姥成立靈鷲宮,統禦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網羅海外邊疆的奇人異士。


    李秋水遠嫁西夏,很快把持朝政,垂簾聽政。


    巧的是,這兩件事都發生在三十年前。


    再想想會天山折梅手的蕭遠山,如果這些事都是這個逍遙子潘閬所安排的,就完全可以斷定,潘閬根本沒有放棄自己的願望,隻不過他經曆兩次失敗,吸取了教訓,把造反的事情做得更隱秘,打算從長計議了。


    這家夥在西夏、大遼都安排伏子,再加上個天山童姥,一旦宋廷有變,立刻四處開花,一起發動,布局不可謂不深遠,不縝密。


    可這樣推測,還有一點說不通,那就是無崖子。


    作為逍遙子最看好的徒弟,繼承了逍遙派掌門的無崖子,在這個計劃中扮演什麽角色呢?


    他什麽也沒幹,就和小師妹齊禦風躲在無量山下花前月下了。


    這合理嗎?


    其實也合理。


    三十年前,就在靈鷲宮崛起,李秋水垂簾聽政時,還發生了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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