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2010年10月9日,晨。


    明日能源大廈頂樓,一間中世紀布局的辦公室裏,很突兀地擺著一張和這裏複古風截然不同的病床,床上躺著一位麵容枯蒿、幹瘦如柴的老人,他眼神渾濁,茫然地看著天花板。


    他叫莫裏斯費舍,他用了六十年時間,親手打造了一個掌控半個世界能源供應的商業帝國,盡管他已經八十四歲高齡了,可他仍野心勃勃,想要將自己的商業版圖,拓展得更大。


    可惜,他的癌細胞已擴散至全身,醫生告訴他,他隻有七天可活了。


    對於生死,他早已無所畏懼,他隻是遺憾,遺憾沒能完成自己畢生的夢想,他更遺憾的是,他的兒子羅伯特費舍一點也沒能繼承他果決狼性的一麵,他真的很不放心,他走後,他的兒子會將明日能源這艘大船開向何處。


    他艱難地轉過頭,看向站在床邊的那個年輕的背影,他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失望!


    就在剛才,他狠狠地罵了他的兒子羅伯特費舍一頓,罵他懦弱,罵他不像個男人,他告訴兒子,他對他很失望。


    他滿心希望他的兒子能夠反駁他,甚至是通罵他,可是羅伯特並沒有。


    他的兒子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站在窗戶邊上默默流淚。


    這樣的性格,怎麽配繼承他的事業?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人走了進來。


    莫裏斯費舍費勁地看了看,認出來人是他曾經最信任的左臂右膀,陪他一起打下明日能源這片江山的老兄弟——彼得布朗寧。


    公司最近正在應付齋藤國際能源集團的壟斷指控,布朗寧正在負責這件事,莫非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莫裏斯費舍想要坐起來,聽聽布朗寧的匯報,可是他虛弱到連坐都坐不起了。


    讓他心中一沉的是,布朗寧也沒有走向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他,而是徑直走向了窗戶邊,走到了他兒子的身後。


    “聽著,羅伯特!”布朗寧用一種沉重的語氣道,“我們必須得談談授權書的事情了!我必須得到授權,全權負責……”


    羅伯特費舍焦躁擺手:“不不不,彼得叔叔,我暫時不想談這件事。”


    “但是到了必須做決定的時候……”布朗寧逼近一步,深深看著羅伯特。


    羅伯特張張嘴,想說什麽,卻一時說不出口。


    躺在病床上的莫裏斯費舍看到這一幕,心中悲憤簡直無以言表!


    這就是他的兒子,麵對這麽簡單的逼迫,竟無從化解。


    他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一邊桌上的東西撥落一地,弄出很大的響聲,立刻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


    “我早告訴過你,照我說的去做!”莫裏斯憤怒咆哮著,可是他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你總不聽我的,該死……”


    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告訴過兒子,怎樣對付心懷叵測的布朗寧,可他的兒子卻認為布朗寧是集團的功臣,更是他的教父,遲遲猶豫不決。


    莫裏斯悲憤莫名,看向費舍的眼神中,充滿著憤怒和失望。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自己的兒子突然臉色大變,不可思議地低頭,看向他的下半身。


    莫裏斯順著兒子的目光望去,就見兒子的褲子裏就像揣了一截下水管道,把褲子十分誇張得頂起。


    莫裏斯呆住了,他剛說什麽了,讓自己的兒子會有這種反應?


    “呃啊……”羅伯特費舍看著下半身,發出淒厲的慘叫,突然“咕咚”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站在羅伯特費舍身邊的布朗寧呆住了,他看著羅伯特的下半身,突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個懦弱教子,也是有強大之處的。


    辦公室裏很快就亂成一團。


    門外,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繼而急忙跑了進去。


    羅伯特費舍很快就醒了,然而他無論是說話,還是做動作,都變得很遲鈍,眼神也總有種不聚焦的感覺。


    醫生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麽問題,建議讓羅伯特多喝水……


    那魁梧青年一直待到羅伯特用緩慢無比的語氣告訴大家自己需要休息,才風度翩翩提出告辭。


    一出大廈,他便打了一通電話,語氣帶著微微興奮:“嘿柯布,你猜怎麽著?我有辦法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埃姆斯,我們在工作坊等你,見麵說。”


    “嘿,你可真無趣!”埃姆斯笑道,“我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分享好消息,你卻這麽對我。”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埃姆斯聳聳肩膀,收起手機開始攔出租車。


    混沌。


    無邊的混沌之中,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這裏什麽都沒有。


    何邪緊閉雙眼,生死不知,靜靜躺在混沌之中。


    不知是什麽空間,也不知是什麽時間。


    駿馬在奔騰。


    而他坐在馬上,一身盔甲,手持長刀。


    在他的四周,到處都是聲嘶力竭唿喊奔走的士卒,兩邊陡坡之上,箭矢如雨而下,更有數十火球隆隆滾落,士卒們死傷慘重至極。


    他茫然抬頭,就見麵前一輛馬車中,正端坐著一個宮裝麗人,麵容姣好,皮膚柔嫩,眼神淒婉。


    “唏律律!”


    他突然勒馬停住,駿馬人立而起,就要將他甩下,然而他下意識運轉身體裏一股熱熱的能量,竟穩穩夾住馬身,重新把馬壓了下去。


    這一幕,使那馬車中神色淒婉的麗人抬起頭,看向了他。


    他心中突然一震,隻覺腦子裏朦朦朧朧,似乎要想起什麽,但總是阻隔著一層迷霧。


    我是誰?


    我在那兒?


    我在做什麽?


    “保護公主!保護公主!”一名軍官厲聲高唿著奮力揮刀,斬落飛來的箭矢,就要跳上馬車。


    但下一刻,他便被一支利箭穿透胸膛,不甘跪倒在地。


    他抬頭,看向滾落向馬車的巨大火球,想要站起,卻頹然倒地。


    他看向一邊在馬上發呆的人,突然發出一聲怒吼:“蒙將軍!”


    馬上的他一個機靈,迴過神來。


    蒙將軍?


    是在叫我嗎?


    轟!


    下一刻,火球狠狠砸在馬車尾端,碎屑崩飛間,馬車裏的綾羅帷幔頓時燒了起來。


    拉車的駿馬受驚,發瘋撒足狂奔起來。


    他怔怔看著馬車中那宮裝麗人死死抓住車簷,滿臉驚慌絕望,離他遠去。


    “殺!”


    身後惡風襲來。


    他下意識迴身一刀揮出。


    噗!


    一顆頭顱頓時衝天而起!


    他失神地看著刀身上沾滿的血跡,突然伸手在刀身上屈指一彈。


    錚!


    金屬蜂鳴,血珠紛飛。


    他的神色,更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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