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啊……


    何邪來了興趣,這是部非傳統意義上的武俠電影,但不管怎麽說,裏麵都是有武功這種東西存在的。


    這個故事發生在明末亂世,講的是錦衣衛百戶沈煉無意中卷入一宗謀殺皇帝的大案之中,在信王、魏忠賢之間的明爭暗鬥中苦苦掙紮,向死而生,最終經過一場修羅場一般的絞殺,僥幸活下來的故事。


    主角一向都是苦逼的,沈煉大難不死,被降了官,又結交了兩個兄弟,結果恰逢魏忠賢倒台,東林黨死灰複燃的震蕩時期,他因一時貪念,結果害得兄弟慘死,最終他聯合浪人丁修,一起殺了幕後黑手,最後隱居蘇州。


    迴憶了下這部電影的情節,何邪不禁有些頭疼,這個世界要說起來不比《王牌特工》強多少,亂世之中,能隨波逐流,苟活於世已是幸事,若是攪入風雲之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保全性命。


    對於小人物來說,這個世界就是一個修羅戰場,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丁修,一個武藝高強的流寇,使一把長刀,他因師父之死而痛恨官府,偏偏師父最疼愛的小師弟卻改名換姓加入了官府,為仇敵賣命,他想殺了師弟清理門戶,但又下不了狠心,他貪財如命,且正邪不分,但又在最後時刻拚死為死去的師弟複仇。


    他本可浪跡天涯做一個瀟灑的俠客,但最終還是卷入了天啟七年這段詭譎兇險的朝堂風暴之中,這是個很複雜的人,他的武功還在主角沈煉之上。


    若不是考慮到這個混亂年代的背景,還有係統任務,何邪會毫不猶豫選擇丁修。


    陸文昭,那場導致明朝由盛轉衰的薩爾滸之戰中的幸存者,當他從數萬死屍中爬出來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要想不這麽死,就得換個活法!”


    於是一個麵對金人的屠刀尚且淡然自若的鐵錚錚漢子,變成了一個卑微到塵埃裏唾麵自幹的小人。


    他覺得這該死的世道就是因為魏忠賢這個閹人造成的,而想要改變世界,就必須扳倒魏忠賢,換一個更有魄力的皇帝。


    於是他一邊在官場中蠅營狗苟,受盡侮辱和嗤笑,一邊卻暗自發展勢力,為信王謀劃,專門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髒事。


    他對信王說若想上位,就不能有任何破綻,可到了最後他才發現,他見過信王卑鄙無恥,背信棄義最真實的樣子,他才是信王最大的破綻!


    於是他懂了,世道還是那個世道,即使換了個皇帝,也沒什麽區別,最終他被亂刀砍倒在地,被馬蹄踐踏而死。


    “丁修……陸文昭……”


    何邪隻是轉念一想,便做出了決定。


    丁修武功再高,但也隻是一介流寇,是一個連其師弟都不如的小人物,看似瀟灑,其實隻是一條兇惡的鬣狗,他的確敢對著老虎和獅子呲牙,但一旦老虎獅子要吃他,他根本無從反抗。


    反觀陸文昭,邊軍出身,薩爾滸之戰後加入錦衣衛,出場就是正五品的千戶大人,雖然他卑躬屈膝奴顏媚上,但相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也算是個大人物了。


    選陸文昭!


    依然是一陣炸裂般的頭痛,何邪接收了陸文昭的所有記憶,腦海中,係統依照慣例發布了三個任務。


    任務一:獨闖千軍(說明: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大明湖畔的血手人屠,至少一次單人匹馬挑戰一支軍隊。)


    任務二:迎戰八方(說明:身為戚家刀的傳人,怎能讓祖上蒙羞?至少擊敗三大高手方才合格。)


    任務三:成為人上人(說明:要想成為人上人,光靠吃得苦中苦是不行的,還要學會騷浪賤。)


    清風徐徐,碧水漣漣。


    何邪徹底融入陸文昭這個身份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副場景。


    隻不過他現在的姿勢很不雅,像是個奴才一樣傴僂著身子,手中捧著一個竹簍。


    在他的眼前,一個身穿蟒袍老者正背對著他,怡然垂釣。


    老者身邊,還站著一個白麵無須的綠袍中年人,亦是跟何邪一樣的姿勢,傴僂這身子,畢恭畢敬地站著,連喘氣似乎都很小心翼翼。


    “東廠掌刑千戶孫進……”


    何邪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這個人的信息,這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身邊的紅人,雖是千戶,但即使是當朝大員見了他,也要下拜,尊稱一聲“孫公公”。


    能讓孫進如此畢恭畢敬在一邊候著,毫無疑問,這個垂釣的老者就是魏忠賢了。


    他迴頭瞥了眼後麵,但見五十米開外旌旗招展,一排排甲胄鮮明的禁軍肅然站立,站在最前麵的一排各個身穿朝服,頭戴烏紗,顯然都是當朝官員,足有三四十人。


    烈日炎炎下,他們各個都站得端端正正,加上禁軍、侍衛和侍女,這小小花園,竟足有四五百人在候著,靜靜等待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釣魚!


    眾目睽睽之下,何邪轉頭的動作顯得十分突兀,一邊的孫進眼中寒光一閃,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何邪一眼。


    而更遠處,一個身穿大紅蟒袍的武官眉頭一皺,問身邊之人:“田指揮使,義父身邊那誰呀?”


    “我鎮府司衙門裏的千戶陸文昭,”田指揮使嘴角勾起一絲譏諷,“他孝敬我二百兩銀子,就是為了在義父身邊多伺候會兒。”


    “還真舍得!”這武官鄙夷看著那邊,“呆頭呆腦的,待在義父身邊兒還敢東張西望神不思蜀,我看他也難成大器!”


    田指揮使搖頭笑了笑:“那你可小看他了,北鎮撫司的陸溜須,你沒聽過嗎?”


    武官恍然大悟:“哦,你說他呀,他就是那個除了溜須拍馬,其他什麽都不會的陸溜須啊!嘿,我說怎麽看著那麽不要臉呢!”


    “嗬嗬嗬……”


    周邊的官員都輕輕笑了起來,看向遠處那個手捧竹簍的身影,如同看著一個拙劣的小醜。


    此時的何邪,看著水麵上浮動的魚漂,也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哪段劇情之中了。


    要是曆史沒有改變,接下來他會提醒魏忠賢有魚上鉤了,結果魏忠賢年邁力衰,拽不動魚線,於是他直接跳下水去,把魚給撈了上來。


    這一跳,陸文昭尊嚴盡失。


    魏忠賢先是很不屑地鄙視了他一頓,然後打發他去找三條腿的蛤蟆。


    這是何等諷刺?


    麵對不斷震動的魚漂和無動於衷的魏忠賢,何邪,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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