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彥坐下來靜靜地看著顏徵,他很想問顏徵喊他來做什麽,但又不太敢開口。自從楚國“歸順”之後,向彥就變得有些無所適從。他本來以為自己能文能武, 到了大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結果沒想到,秦國的人才並不少, 至少沒有到缺人的地步, 再加上他聽聞韓熠在韓郡搞了科舉, 不停的往朝中輸送人才。這些人或許稚嫩, 現在並不能獨當一麵, 可以後呢?這樣下去不出十年,就算是大浪淘沙,朝廷儲備的人才也足夠用了。向彥心中有些著急, 熊完作為國賓,他的爵位是與國同長的,但是相應的,他的子孫後代也就是當個富貴閑人,或者幾百年之後能稍微接觸一點朝政,但顯然他是沒指望, 甚至連他的兒子也沒什麽指望。這樣反而讓熊完放鬆了,既然沒有盼頭那就老老實實當個富家翁好了。可向彥不行啊,熊完什麽都不做有爵位有俸祿, 之前為了讓大秦順利接收楚國,楚國的王族和一些貴族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熊完就算是養家也沒有那麽大壓力。向彥不行,向彥的家族雖然經過多次動蕩已經保存的不算太完整,可他也沒有收入來源啊。為了不讓秦王起疑心,他甚至變賣了在楚地的家產,變賣的錢到了大秦之後想要置業卻發現會縮水許多——鹹陽的物價比曾經的楚王城要高上許多。向彥雖然心中著急,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之前他就一直在等,等韓熠迴來有空閑的時候去找他。以向彥對韓熠的了解,知道這個人雖然在必要的時候心狠手辣,但實際上卻從不把人逼上絕路。甚至連在他之前,大秦對待戰敗國的國君都是殺死了事,而現在卻變成了隻要合作就給高位容養。整個大秦的行事風格都變得柔和了許多,向彥覺得他跟韓熠的關係應該算不上差,說一說或許可以。隻是沒想到好不容易等到韓熠迴到了鹹陽,結果還沒呆兩天又被派出去,這次聽說是接頃襄候熊完一家。向彥心中略有些酸澀,當初他協助熊完搞得差不多之後可是自己拖家帶口過來的,熊完就讓韓熠親自去接,這差別也太大了。就在向彥又酸又著急的時候,聽聞秦王要見他,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事到如今,他可一點也不敢小看這位年輕的國君,有近乎完人的晸悅君在身旁都未曾遮掩他的光芒,這國君能一般嗎?顏徵不知道向彥的心理活動,隻是漫不經心說道:“前些日子阿熠曾經問過你的現狀,向寡人建議由你帶兵出征趙國,你怎麽看。”向彥聽後眼睛一亮:“王上要出兵了嗎?隻是如今天氣苦寒,隻怕士兵長途跋涉不易,更何況……”向彥說到這裏仿佛想起了什麽一樣有些猶豫。顏徵一邊讓人給他上果汁一邊說道:“說,有什麽顧慮直說。”向彥沉聲說道:“如今趙國已經分裂,內部征戰不休,王上不妨在等一等,等到他們幾敗俱傷,屆時再出兵必定能夠事半功倍。”顏徵笑道:“卿果然是難得的將才,這樣的確對大秦最有利,但是此事不宜拖,再繼續拖下去,趙國打的生靈塗炭一片赤地,怕是要耽誤來年春耕的。”向彥:????他看著顏徵,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位王是已經將趙國視為囊中之物了啊!這麽有自信的嗎?不過想一想,以秦國如今的實力,也的確是應該沒什麽波折。向彥想了想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到了,至於剩下的……顏徵怎麽做決定他就怎麽聽好了,是以開口說道:“是臣目光短淺,臣願帶兵出征!”顏徵看著窗外,發現已經飄起了雪花,便說道:“距離春節也沒幾天了,過完春節再動身吧。”向彥應道:“是。”顏徵說道:“此次寡人會派幾個青壯將領協助你,不必有所顧慮,該如何做就如何做。”向彥心中一凜,剛剛他還在盤算著這次出征能不能多帶一些自家子弟過去,現在看來他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畢竟大秦不是楚國,在已經有一個蒙家軍的情況下,是不會給他再搞出一個向家軍的機會的。顏徵又跟向彥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讓他下去準備。向彥走了之後整座宮殿又沉寂下來,顏徵有些無奈地說道:“阿熠怎麽也不知道寫封信迴來報平安呢。”高府令彎腰說道:“老奴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顏徵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下這麽大的雪,阿熠趕路會不會有危險?”顏徵有點後悔讓韓熠跑那麽遠去接了,反正隻不過就是為了提醒眾人,幹脆等熊完一家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再讓韓熠露個臉就行了啊。不過被顏徵擔心著的韓熠如今倒是還好,雖然顏徵覺得度日如年,實際上韓熠剛剛跟熊完一家接上頭。熊完如今穿的是大秦樣式的冬服,韓熠看著還有點不習慣。別說他,就連熊完也十分不習慣,尤其是在見到韓熠之後,當然主要是因為他還要給韓熠行禮!韓熠的爵位比他高兩級呢!不過在最初的別扭之後,熊完接受的倒也快,甚至他還將之前的楚王後如今的頃襄候夫人喊了出來一同行禮。韓熠從車裏鑽出來跳下來說道:“行了,不必客套,大冷天的趕緊迴車上趕路吧,早點到鹹陽早點省心。”頃襄候夫人表情十分複雜地看著韓熠,她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要知道當初她可是真的把韓熠當成自己的兒子的,尤其是在懷孕之後,她甚至覺得韓熠是自己的福星。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韓熠了。恰在此時,熊完的車裏一聲響亮的啼哭將尷尬打破。韓熠躲開頃襄候夫人的目光說道:“車裏是世子吧?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