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古一直都沒往這方麵想過,不是他智商不夠,而是這個年代事死如事生,你對活人怎麽打壓都行,但是連累已經死去的人,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那是要受人唾棄的。李通古想到這裏說道:“楚王就算再怎麽喪心病狂,肯定也不敢這麽幹。”韓熠搖了搖頭:“你還是不了解這些人,這是在楚國境內,在國家存亡麵前,這些人難道不會達成一致嗎?隻要他們統一了口徑,旬家勢單力孤還能怎麽樣?”禮崩樂壞的年代,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所謂的遊戲規則是大家想要別人遵守,所以自己也會稍微遵守一下,然而一旦利益跟規則起了衝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踐踏所謂的規則。李通古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感情上他是不想相信韓熠所說的話,覺得士大夫就算再怎麽喪心病狂也不會做的這麽毫不遮掩。但理智上李通古告訴自己,最好相信韓熠,韓熠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李通古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一跺腳說道:“我去跟阿晟說一聲。”韓熠點點頭:“如此甚好,去吧。”李通古走了之後,韓熠越想越氣,沒忍住給顏徵寫了封信讓機關鳥給打了過去。自打有了機關鳥之後,韓熠跟顏徵兩個人的信件來往就頻繁了許多,就算沒有什麽正事兒兩人也會寫寫情書膩歪一下,甚至還會寫的很露骨,光明正大搞黃色那種。不過韓熠這次沒有了打情罵俏的心,他思前想後還是抽離了自己的感情將這件事情跟顏徵說了一聲。放飛機關鳥之後,韓熠就忍不住歎了口氣。很多時候他都想跟顏徵談談以後,有些事情無論怎麽變化都是擺在眼前的難題。然而這些年他跟顏徵聚少離多,每一次都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好不容易見麵了除了商議公事就隻想膩歪在一起,不願意用那些東西來破壞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韓熠倒是有在信裏說的想法,但文字落在紙上,就會給人不同的解讀,他怕一個不小心,顏徵著急就直接殺到韓城怎麽辦?所以哪怕是這一次他也有意逃避了跟顏徵討論這件事情的意思,隻是告訴他自己得到了消息。機關鳥放飛之後,李通古就帶著旬晟匆匆而來。旬晟對著韓熠拱手說道:“晸悅公有先見之明,對亡人不敬,別人做不出,但那些喪心病狂之人是不會顧及的,正巧家父一直想要落葉歸根,在下的想法就是將家父葬迴祖籍。”韓熠:……旬卿的祖籍……那是趙國啊!趙王又不是傻的,旬家人大張旗鼓的迴到趙國,他還會將人放出來才怪。哦,他韓熠費勁巴力把人給救了出來,結果是趙王得了便宜,他是那麽好心的人嗎?其實李通古也覺得有些不妥,因為從一開始韓熠就很想收留他這些師弟們的樣子。不過也不奇怪,他的師弟們雖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也個個不凡,韓熠看重他們就說明韓熠有眼光。而且李通古也希望師弟們能夠跟他一起事秦,這樣還能守望相助。隻是韓熠沒有開口,他也不好開口說,就隻能帶著師弟過來以詢問為名,聽一下韓熠的意思。韓熠說道:“落葉歸根自然是人之常情,隻是千裏之遙,怕並不容易,若是平時我到可以讓通古送你們一程,但如今韓城那邊也是無暇分身,這次若非是生死大事,通古是不可能有時間過來的,若無人護送,那這一路上……”旬晟沉默半晌說道:“雖然很難,但我家還是有幾個仆人的,應當能支撐下去。”韓熠搖頭:“不,我擔心的不是路途遙遠,而是路上會有人對你們下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楚國收買了那些遊俠兒對你們出手怎麽辦?這些遊俠兒出身不明來路不正,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殺人越貨也不是不可能,大秦……雖然律法嚴苛,但也不是哪裏都能顧及到的。”旬晟聽後一時之間不由得愣在那裏,消化了一下韓熠的話,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之後,不由得悲從中來:“這可如何是好,還請晸悅公救我!”說著旬晟就跪了下去,一旁的李通古終於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將旬晟拽起來說道:“此事不好再勞煩主公,走吧,我們去想想辦法。”說完他給了韓熠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韓熠就放心了。出去之後,旬晟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李師兄?”李通古恨鐵不成鋼說道:“你啊,怎麽還這麽呆?真的把大秦的國公當成給你出謀劃策的謀士了嗎?”旬晟愣了一下之後,低頭說道:“我知道師兄的意思,可是……我們還能怎麽辦呢?如今若是還有人能夠庇護我們,就隻有晸悅公了啊。”李通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不是腦子挺清楚的嗎?既然知道主公才能庇護你,還去什麽趙國?”旬晟小聲說道:“我是想先將阿爹葬會祖墳,然後再來大秦為晸悅公鞍前馬後。”李通古搖頭:“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如今這個情況,楚國要跟大秦聯姻,那麽跟趙國必然關係不佳,反正這兩個國家本來就比較劍拔弩張,你想要穿越邊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走大秦的話……現在大秦跟趙國可是在打仗的,你要怎麽迴去?”旬晟低著頭啜泣說道:“還請師兄教我!”李通古見旬晟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心中也不由得可憐他。他這個小師弟本來年紀就不大,算得上是旬卿的老來子,旬卿之前的孩子都夭折了,對僅存的這兩個孩子自然更加溺愛了一些。是以旬晟這個人要說規矩禮儀那是一點都不差,但是若論變通可不太行了,尤其是現在為人處世的經驗太少,父親的驟然離世,以前笑臉相對的人突然露出猙獰麵目,他能撐到現在真是不容易。李通古歎了口氣說道:“如今天下大亂,祖墳不祖墳的也不要過多要求了,不若去大秦找個風水寶地葬了吧,至少大秦如今是最安穩的地方了。”旬晟聽後抽了抽鼻子說道:“讓……讓我想想。”不能將父親葬在治理了大半生的地方,也不能讓父親落葉歸根都讓他覺得愧對父親,然而他總要為他們兄弟著想,也要為還在幫助他們的師兄們著想。李通古看著旬晟的背影,想了想決定去跟韓熠通個氣。他進去之後,韓熠就說道:“他是不是做不了決定?”李通古點點頭,韓熠又說道:“這兩天田產都處理如何了?”李通古麵色一冷:“昌平君大概是怕他真的能湊齊三萬錢,所以聯合了許多人將田產的價格壓得非常低。”這些人沒有強製旬晟買賣,更甚至旬晟不賣才最符合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