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簡站穩身形之後,隻覺得手中雙鐧的重量不對,他抬起來一看發現……雙鐧幾乎隻剩下了一個手柄,而剩下的部位則靜靜的躺在死去的趙國士兵的身上。石簡看著手中的手柄一陣發愣,斷掉的地方切口十分光滑。他這柄雙鐧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兵器,在七國之間都排的上名。可是隻一個照麵居然就被對方砍成這樣,那麽對方手裏的那把武器……石簡看著顏徵手中那看上去似乎並不怎麽起眼的青金劍隻覺心中十分茫然,秦國的武器已經進步到這個地步了嗎?顏徵此時也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青金劍銳利,但之前都是跟青銅刀劍比試,像是雙鐧這樣並不常見的武器卻沒試過。而雙鐧的打造也比刀劍困難許多,重量也不是一個等級的。顏徵迴過神來之後,抬起劍指著石簡問道:“降還是死。”石簡看看手中的斷鐧,再看看因為兵器落後而幾乎被壓著打的手下將士,歎了口氣,將手中斷了的武器往地上一扔,歎了口氣闔目說道:“都住手吧。”他的聲音不大,也因為失意而十分低沉,隻是無論是附近還是遠方的戰場,似乎都聽到了他這句話。兵戈碰撞的聲音逐漸減少,有很多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然而隻是看著石簡空著雙手,一臉失意,而對麵的人雖然帶著麵具看不清臉,但那把指著石簡的劍卻表明了一切。石簡的手下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主帥怎麽就要認輸,隻不過當他看到對麵那冰冷的反著寒光的兵器之後,不約而同的都鬆了口氣。這種來自裝備的碾壓是最容易讓人心生絕望的。阿呆剛剛一直護著顏徵,為他趕跑周圍的人,此時站在顏徵身邊問道:“郎君……”顏徵放下手說道:“押下去,帶走!”阿呆此時才看到顏徵雙手虎口迸裂,鮮血直流,頓時驚道:“郎君!”顏徵疲憊的擺了擺手說道:“迴去再說。”這一場戰爭從頭到尾也不過一頓飯的時間,然而其中經曆的心理曆程卻十分曲折。在跟石簡正麵對上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今天要交代在了這裏。然而結局大概是誰都沒想到的。迴到營地之後,軍醫過來幫顏徵裹好了手,顏徵就讓他們先去休息,而後拿起那把青金劍細細擦拭。青金劍依舊是沉默樸素的模樣,隻有仔細看才能看出些許特殊。顏徵將青金劍擦拭幹淨之後,忽然笑道:“又被阿熠救了一命。”加起來這都兩條命了,該怎麽還呢?這樣想著他又將放著韓熠所有來信的漆盒拿了出來,依稀又聞到了那股花香。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打開,那邊阿呆站在門口低聲問道:“郎君可睡下了?”顏徵正好將漆盒放到一邊說道:“進來吧,可是有什麽事?”阿呆麵色凝重:“郎君,剛剛清點了一下,趙軍的糧草的確不多,雖然之前並未嘩營,但再這樣繼續下去也是遲早的事情,而當初我們人數不多,輕裝前行,糧草也不多,隻怕不能支撐這麽多人行進。”顏徵低頭看了看放在案幾上的輿圖,如今他們距離大部隊已經有上百裏,這幾天他連戰甲都沒卸一直在追擊石簡,如果不是石簡停下來,他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原本以為終於拿下石簡應該能鬆口氣,結果沒想到居然要麵臨這種事情。顏徵開口問道:“還能堅持多久?”阿呆說道:“按照俘虜的待遇,加上我軍的消耗,最多也就堅持三天。”三天……如果讓下麵人知道了這個結果,那嘩營的就是他了。顏徵說道:“所有趙國的傷員一律丟下不管,無論輕重,而後迴報統計。”阿呆愣了一下,應了一聲繼續下去統計。顏徵繼續給自己上藥,這幾天他身上的傷口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紅腫發炎,虧了他出發的時候,韓熠給他帶了一堆瓶瓶罐罐,比他爹準備的都全麵。過不多時,阿呆迴來說道:“傷員都去除的話,大約能夠堅持十日。”顏徵沉默,當初他近乎不眠不休追擊石簡,都還用了十五日,十日是不行的。他想了想說道:“我去給蒙將軍寫封信,讓他派人送些輜重過來。”阿呆沒有再說什麽,反正他家郎君的判斷都是對的,至少從出征以來到現在都是對的。然而這世界上大多時候事與願違,顏徵想要跟蒙先求援,然而他跟蒙先中間夾雜著一隊趙軍,也就是說他們兩個被分割開,想要匯合就隻能繞路。就算是派腳程最快的斥候也要三日才能到,送個信三天,蒙先要分派輜重,輜重運輸可不是三天就能搞定的,無論怎麽算十天都不可能到他手上。然而信還是要送的,不過這一次不僅僅是給蒙先送信,還要給剩下一個距離他相對比較近的褚世英送信。褚世英在秦國算不上什麽有名有姓的將領,他之所以能夠出來帶兵,說白了其實跟顏徵一樣算是走後門——他是之前太子之位最有競爭之力的三公子的堂兄。隻不過顏徵自己有輿圖並且還熟知地理,所以能夠直接帶兵單走一路,而褚世英不行,隻是三公子母族勢大,好歹也給他弄了一個領頭當當。隻不過領的是後勤隊伍,還是一小部分後勤隊伍。而蒙先雖然是整個隊伍的指揮,但在特殊情況下褚世英是有資格分派輜重的。但在聯係不上蒙先的情況下,顏徵能做的就是讓褚世英先給輜重,若是蒙先問罪,那就他來來負責好了。派去找蒙先的斥候去了就沒有了音信,而派去找褚世英的斥候兩天之後迴來,卻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褚世英不肯派遣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