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替他掖了掖被子,易承昀為避免他一而再再而三“玩火上身”,耐心解釋道:  “過兩天你要參加預賽,你教練說這之前不可以做過激運動。”  聞徵目瞪口呆:“教練還跟你說這些?”  易承昀坦然道:“隻報告重要的事,畢竟我是他老板。”  心情複雜地鬆了口氣,聞徵悻悻縮進被窩,竟又聽他在黑暗中幽幽說:  “等你比賽完,我們再坐下好好談前男友的話題。”  聞徵:等等、哪來的前男友?!  按計劃,聞徵翌日要帶四匹馬趕往參賽的城市做賽前準備,卻沒料到趕到馬場後,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瑪莎病了。  “馬葡萄膜炎。”獸醫翻著手上的檢查記錄,不住搖頭:  “即使立刻安排手術,之後至少需要休養三到五個月。”  這意味著瑪莎注定和這屆奧運無緣,嚴重的話甚至要退役,聞徵邊和教練商量,邊走到馬廄,站在柵欄外,隻見瑪莎病怏怏躺在幹草堆上。一看到主人過來,灰色的大馬顫顫巍巍撐起身,可憐兮兮地用額頭蹭他的手。  暖和的馬毛蹭過手掌時,聞徵心都碎了,輕輕撫過馬背:“別怕,我一比完賽就迴來陪你。”  隨後,當馬工要將薩瓦爾多從旁邊的柵欄牽出來時,素來溫和的黑馬第一次不聽指揮,拚命掙紮不願離開。  及時製止馬工生拉硬拽,聞徵拍拍薩瓦爾多的脖子,柔聲安慰:“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瑪莎的病像一片陰霾籠罩在聞徵心上,他和薩瓦爾多在做賽前熱身時,明顯感到戰馬的狀態一落千丈。  預賽當天,聞徵抽到的出場順序是薩瓦爾多打頭陣,他順著馬兒的鬃毛,打氣道:  “加油,過了今天就可以迴去看瑪莎。”  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薩瓦爾多安靜垂下頭,在聞徵的指示下,踏著碎步邁進會場。  馬和人一樣會為同伴傷心難過,聞徵騎在薩瓦爾多背上跑出場時,很快發現愛駒依然無精打采。盡管他後麵還有兩匹戰馬參賽,他對薩瓦爾多期望最高,眼下的表現恐怕……  “嗯?”吃力試圖讓愛馬集中精神,聞徵敏銳察覺到薩瓦爾多步伐越來越輕快,像是一個被迫上學的小學生,意外發現抽屜裏藏了喜歡的小零食。  他下意識掃過觀眾席,心跳猛地加速:  貴賓席上,易承昀一身全黑公務西裝分外顯眼,和其他觀眾的閑適打扮格格不入;人高馬大的易總裁手上握著一杆小國旗,僵硬地小幅搖動,像個笨拙的機器人。  不過是預賽而已,有什麽好看,聞徵這麽想,他騎著愛駒繞會場邊上跑,鼓舞馬兒的情緒,唇角早不知不覺往上翹。  跑到易承昀前麵時,聞徵對上他的視線,用口型說:“不是說不來嗎?”  易承昀目光炯炯注視著他,沒有迴答,英俊硬朗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聞徵沒見過的表情。  攥緊韁繩,聞徵懷疑假如不是比賽,他會立刻跳下馬飛奔到那人懷裏。  站在比賽圍欄入口,聞徵這次穿的是一套黑白長燕尾服,領口用金線縫半邊紅絲絨,配上高貴優雅的黑色圓邊禮帽;神采奕奕的騎士,眼中像有什麽被點燃了一樣,整個人意氣風發。  他輕拍了拍薩瓦爾多的脖子,深唿一口氣昂起頭,一人一馬心有靈犀,動作輕盈活潑,自然得如同一體。  “88.256%”  得分宣布時,觀眾席上,易承昀耳邊盡是雷鳴般的掌聲:這是聞徵參賽以來獲得的最高分!  碩大的賽場上,聞徵仿佛是騎著黑馬出征的將軍,整個人閃閃發亮。  易承昀目不轉睛盯著聞徵騎著薩瓦爾多揮手致意,笑容燦爛明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那人調皮地朝他眨了眨單眼,便像有火苗從他胸膛裏躥起。  接下來的比賽順序,還有兩個騎手才到聞徵的另一匹馬出場,易承昀站起身,在往外走的觀眾裏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大衛先生。”  “你是……易先生?”大衛隻驚訝了一秒,客氣向易承昀伸出手:“那晚謝謝你的花籃。”  兩人握過手,易承昀視線掠過大衛手上捧的玫瑰,開門見山道:  “一點心意而已,你的表演極為精彩。我有個朋友,和維也納皇家馬術學院的校長很熟,或許可以幫到你。”  驀然睜大雙眼,大衛嘴角抽了抽,不甘悠然而生:他申請了馬術學院的職位將近兩年,不停被拒絕;眼前這個男人,先是搶走了他念念不忘的聞徵,又用他得不到的東西來羞辱他?!  “你是要我退出麽?想施舍我大學的職位,這樣就沒法追求他。”  他眼中帶著落魄貴族特有的高傲,嫌棄暴發戶的語氣,嗤笑道:  “原來如此,你就是用權勢威迫利誘他和你結婚的嗎?我們在一起的迴憶,是你比不上的。”  易承昀眼也不眨:“我知道他重視那段迴憶,所以我想他會衷心祝福即將訂婚的你。”  大衛的臉頃刻變得煞白:“你……”  話音未落,會場內又響起一陣掌聲,易承昀皺了皺眉,他粗略估算過時間,現在再去找聞徵的話,可能會影響那人做賽前準備。  因此他理了理西裝,冷淡道:“那邊那位是我的助理,想通了可以去找他,失陪。”  “等等,”轉身走迴會場時,易承昀被大衛揚聲叫住,平靜迴過頭,隻見後者拿著玫瑰的手漸漸垂下,聲音沙啞:  “他說過,我指,聞徵說過,家人從沒來看過他的比賽。”  易承昀心中一抽,沒有說話,聽他顫聲道:  “希望你是真心支持他。”  “你放心。”易承昀向他稍一頷首:“也感謝你在我沒來前陪過他。”  注意到聞徵遇到大衛的反應時,易承昀其實腦海裏警鍾大響,即時讓人查清大衛相關背景。  這人是家道中落的貴公子,為維持奢侈的生活,半推半就與一位鍾情於他的年輕企業家發生關係,雙方預訂於馬術芭蕾世界巡演後正式訂婚。  易承昀考慮過通過楚洋,讓裴思宇“不經意間”將這事透露給聞徵,然則他後來改變主意:  假如聞徵對大衛沒半點意思,知不知道有什麽關係?聞徵重視的隻有舊時和大衛的一小段記憶,與當下的大衛無關,而破壞這段迴憶聞徵會不開心,他不想這樣。  重新在觀眾席坐下,易承昀邊拿起小國旗,邊思考該送什麽禮物祝賀聞徵通過預賽。  後麵出場的兩匹馬發揮穩定,聞徵和團隊的其他三人毫無懸念擠進預賽前列,隻要他們在本年結束前通過一次四星聯賽,奧運的大門將徹底向他們打開。  易承昀捧著花走進聞徵團隊的休息時,熱淚盈眶的聞徵正輪流擁抱他的教練、隊友、馬工,反複說:  “謝謝你們!”  教練拍了拍愛徒的肩,上道地把易承昀拉過來:“看誰來啦!”  在眾人的起哄中,聞徵接過易承昀遞來的花,別扭地抹了一把眼睛,俯在他肩上蹭了蹭,臉頰紅得發燙,小聲說:“謝謝你。”  團隊本預定在晚上舉行慶祝會,聞徵偷偷拉住易承昀,為難道:  “瑪莎生病了,我想先帶薩瓦爾多迴馬場看她。”  “我和你一起去。”易承昀點頭:“相信你的團隊能理解,我讓助理給你隊裏的人追加了三天市裏的五星級溫泉酒店住宿。”  兩市距離不算遠,聞徵坐進車裏才看清,易承昀眼底兩個深得嚇人的黑眼圈:  “你這兩天有睡覺嗎?”  “有。”易承昀答得簡潔,兩天睡了兩小時,算睡過。  “預賽不來沒關係的。”聞徵這話說得違心,可他知道易承昀平常有多忙,那人說不定是連續高強度工作,才勉強擠出一點空隙。  “我想來。”易承昀揉了揉他的頭發:“想看薩瓦爾多。”  聞徵佯裝生氣推了他一把:“就知道,你在路上睡覺好了,不想跟你說話。”  怔怔看向窗外一排排綠樹飛逝而過,聞徵眼前浮現起剛剛易承昀坐在觀眾席上的模樣,眉眼靜靜彎成好看的月牙形:  易承昀不會知道,對他而言,這是第一次,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來看他的比賽。  車裏安靜得隻有彼此的唿吸聲,聞徵迴過神,那人閉上眼靠在椅後背;他眼神一暗,易承昀是真的累了,隻不過一會,已睡得這麽沉。  小心翼翼拉上窗簾,聞徵屏住氣息,歪頭打量睡夢中的丈夫:  濃黑像墨水的眉毛舒展開,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陰影,如同阿波羅的雕像般安靜精致。  在理智意識到前,聞徵挨近他,按捺住狂亂的心跳,很輕很輕地,在他唇角印了一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2614:57:43~2020-04-1023:32: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許、諾言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lee10瓶;乾、畫未8瓶;二哈不拆家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引用:你揚起蹄來,踏著旋律;你英姿勃發,收放自如;你完美無瑕,身手矯健;看著你,怎能不叫人如癡如醉?西班牙詩人拉斐爾阿爾貝蒂第45章   全黑的奔馳停在馬場前,聞徵對司機比了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替還在閉眼休息的易承昀蓋好外套,卻猝不及防被對方握住他正要抽走的手。  易承昀睜開眼,聲音裏還有一點疲倦:“到了?”  “我今天可能要在這裏呆久一些。”反握住他的手,聞徵輕聲勸道:“不如你先迴家睡一覺?”  “已經到門口。”易承昀拍了拍他的手背,幹淨利索穿上外套:“進去吧。”  聞徵拗不過他,兩人一起下車,一人一邊牽著薩瓦爾多迴馬廄。  “獸醫告訴我,瑪莎得的是馬葡萄膜炎,預計下周進行手術。”  易承昀在同一天收到獸醫的報告,見聞徵心事重重,安慰道:  “這兩天有專家對它安排會診,確定治療方案,不用太過擔心。”  聞徵強扯出一個笑:“知道了。”  他們走進馬房時,瑪莎剛結束針灸治療,雖然看上去還有一點萎靡,一看到主人和小夥伴身影,興奮得把頭伸到欄杆外,用額頭蹭易承昀的手。  葡萄膜炎會導致馬的眼睛畏光、流淚、疼痛、視力減退,這時主人和熟悉的夥伴陪在身邊,能減輕它情緒上的不安。  摸了摸正在和同伴蹭耳朵的薩瓦爾多,聞徵另一手撫過瑪莎的脖子,抽了抽鼻子:  “你知道嗎?大多數馬會忍受疼痛工作,因為他們是溫柔又忠誠的動物。直到他們的身體受不了,才會發生不服從指令的情況,到那時病情可能已十分嚴重。”  說到這裏,他眼睛發澀:“我這兩天總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在訓練時對它關心不夠……”  “這不是你的錯。”易承昀用力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暖熱的體溫從掌心傳來,聞徵的心仿佛被溫和包裹起,他把薩瓦爾多送迴關進馬廄,扯開話題:  “對了,大衛不是什麽前男友,隻是難兄難弟。”  打開另一邊柵欄,聞徵在幹草堆上坐下,拍了拍膝蓋,瑪莎聽話地在他身邊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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