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並不正眼看她,敷衍道:「那不挺好嗎?」


    小女孩接著又說:「可是,老師說,要想練好鋼琴,最好家裏也買一台方便練習。」


    小小的一雙手略帶慌張地攥著男人的衣角,「爸爸,我們可不可以買一台便宜點的二手鋼琴啊?」


    「買買買!」男人有了醉意,一手將桌上的菜碟揮在地上,盤子摔下去,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就告訴我,學鋼琴除了燒錢還有什麽用?」他力氣大,一手將小姑娘提起來,又直接摔她一個屁股墩兒,嚇得小女孩瞬間就哭起來。


    「不知道掙錢就算了,成天隻知道花錢!」


    「你夠了啊!」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看不下去,把手上的活兒放下,將地上的孩子抱起來。


    「舒幕宸,你自己沒本事,別什麽都怨在孩子頭上!」


    男人被戳到了痛處,瞬間站起來,齜牙咧嘴地就要打她,「現在後悔選我了?看見舒淵其現在有錢過得好,心癢癢了吧?我告訴你,你就是現在迴去,別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那一耳光還沒扇下去,屋裏盡是小孩子的哭聲,老太太從裏屋出來,嗬斥他,「在做什麽?」


    她拿起一邊的掃帚就拍在男人身上,「喝多了就滾出去,別今天打人明天下跪的,我看著都丟人!」


    男人不敢和她吵,罵罵咧咧地就摔門而去。


    聽見人走了,小女孩這才敢開口說話,「媽媽。」


    女人抱著她坐在沙發上,抬頭將眼裏的淚憋了迴去,然後捧著她的臉,苦澀道:「小安,爸爸說的對,鋼琴是有錢人學的玩意兒,咱稍微練一練就行,沒必要學那麽精通,好嗎?」


    「好!」女孩懂事地垂下頭,紅著眼眶,眼淚啪嗒一聲落在衣服上。


    老人家這時候過來牽她,「小安今晚和奶奶睡!」


    一關上門,老人家就安慰她,「沒事兒,爸爸不給你買,奶奶給你買,咱們明天就去買。」


    小女孩笑著搖頭,「奶奶,不買了。」


    她躺進奶奶懷裏,一閉眼,眼淚卻是怎麽都止不住。


    [如果世界上有另一個我就好了,我希望父母永遠不要吵架,希望他們可以支持我彈鋼琴,或許,我還會是個鋼琴天才呢。]


    第46章


    隨著小女孩沉沉的睡去,舒亦安的夢也在一瞬之間崩塌掉。


    周圍忽然靜悄悄的,聽不見聲音,她像是站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四周被一片黑暗包裹著。


    舒亦安漫無目的地朝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窺見了一隅光,分明是偏僻的角落,卻因為這忽然的光芒,而讓這個地帶變成了中心位置。


    四周依舊很靜,周圍什麽都沒有,不多時,光芒下驀然多出一麵鏡子。


    舒亦安走過去,鏡子裏的女生是她。


    是第一次夢見的她,是那個世界的她。


    女生額上的血跡依舊沒有消散,就那麽憂傷地站在那兒。


    「你,是誰?」舒亦安率先出聲,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心裏惶恐不已。


    她隱隱有一個不確定,甚至荒謬的答案。


    如果真的有平行宇宙,如果夢裏的事情真的確實在另一個世界發生過,那麽,她們是否存在靈魂互換的可能?


    在某個契機下,她去了她想要的自由世界,而那個世界的舒亦安,則到了這個能讓她盡情彈鋼琴,父母恩愛的世界?


    可這依舊有很多疑點。


    即便她們不是一個人,但舒亦安在那個世界裏,也能知道原主並不是一個猖狂的女孩子,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生,她不會做出那麽出格的事。


    鏡子裏的女生張了張唇,但是還是不說話,隻是用手勢比劃著名。


    如之前那樣,她緩緩豎起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舒亦安,額上的鮮血在這時順著她的臉龐滑落。


    「你是不能說話嗎?」舒亦安不確定地問。


    鏡子裏的人點了點頭。


    舒亦安又問:「那可不可以,我問你問題,你表達是否?」


    鏡子裏的人繼續點頭。


    舒亦安:「我是否,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點頭的動作。


    「我們發生過靈魂交換?」


    ——搖頭。


    「那我為什麽會去到你的世界?你現在又去了哪裏?」舒亦安突然激動起來。


    鏡子裏的人哭著搖頭。


    舒亦安這才想起,這些問題,她迴答不了。


    「抱歉。」她知道這一定戳中了那人的傷心事,舒亦安想伸手去為她擦掉臉上的淚痕,卻驚覺她根本觸不到那個人。


    女孩子繼續搖頭,將雙手搭在胸前,反倒是對她鞠了一躬,然後用唇形說道:「對不起!」


    這句話,徹底讓舒亦安腦子空白了。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她們明明從未有過交集才對。


    隻不過,她再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女孩子消失了,鏡子消失了,黑暗逐漸散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天亮了。


    舒亦安醒來時,床上就躺著她一個人。


    老人家醒得早,一大早就去了後花園,走時還特意為她揶好了被角。


    雖然已經睡意全無,但舒亦安卻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坐起來,將靠枕墊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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