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生來時就知道,自己隻要踏進巫苗的村落一步,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本來就有軟處被人拿捏在手裏,再加上深仇大恨人家哪裏不會往死了的收拾他?


    但王長生還是不甘心的又問了一句:“解了他們的蠱,我隨你們處置,行麽?”


    麻雄搖了搖頭,說道:“解不了,不行。”


    王長生眯著眼睛說道:“你是真的想死麽?”


    最後一個字落下,從王長生的長袍後,那把七寸桃木劍突然一飛衝天,但卻不是斬向遠處的麻雄,也不是刺向身前的苗人,桃木劍“唰”的一下飛離了村落,飛向了半山腰,一劍劈在了一棵參天的大樹上,劍身深深插在了樹幹中,劍柄猶自還顫個不停。


    那棵樹,是王長生從山腳下一路上來,直到山頭頂上布下的風水大陣的樞紐。


    樹動,則陣就動了。


    忽然之間,漫山遍野的起了霧氣,大霧彌漫幾乎在頃刻間就布滿了整片山,這霧氣仿佛生了一雙翅膀,從山腳下在眨了眨眼的工夫就飛上了山頭。


    於是,整片山都被籠罩在了濃濃的霧氣裏。


    除了王長生,不管是麻雄,還是九木又或者九鷹和麻哢,整個巫苗的人誰也不清楚,也沒有看到這大霧是怎麽起來的,似乎是從村外,也似乎是從腳下,總之就到處都是了。


    然後,王長生的身影就隱沒在了霧氣中,消失不見了。


    這霧來的太大了,讓人雙眼都幾乎不能視物了,隻能看見周遭三米左右範圍的情景,再遠一些就是一片白茫茫了。


    巫苗的人初時很驚慌,但稍後就恢複了過來,九木低聲和身邊的兩位長老說道:“似乎有點像是障眼法,告訴我們的族人不要亂動,還有……障眼法對人管用,對蠱未必管用,麻雄?”


    “在的!”


    霧氣起來之時,麻雄就從遠處的樓上一躍而下,試探著快速的將自己的身形掩藏了起來,他知道王長生一定會來找他的,麻雄迴了長老一句話,就馬上又換了個方位藏匿住。


    九木說道:“我再問話,你就不用迴了,記住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自己不被人拿下,他千裏迢迢的來到苗疆,就是為了你下的蠱,我不信他肯不顧自家人的性命,你在,他就不敢放肆!”


    九木這話是說給麻雄聽的,也是說給王長生聽的。


    似乎是為了驗證九木的話,他交代給麻雄後,僅僅就是瞬間而已,不知從何處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人叫得特別的淒慘,撕心裂肺的那種慘。


    “噗通”有人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九鷹愕然問道:“怎麽迴事?”


    “我左手指著天,右手指著地,看那秦嶺下的長安城……”霧中忽然傳來一段秦腔,嗓音有點嘶啞,還透著股淒涼的滄桑和悲傷。


    在這茫茫的霧裏,那聲音顯得特別的縹緲。


    “自古長安地山川花似錦八水繞城流,我想把那龍袍扯破當紙張……”王長生的身影突然在離九木等人十米開外的一處霧中閃現,他好像如鬼魅一般的,毫無征兆的就站在了一個巫苗的身前。


    那人很是驚訝,手裏的長槍條件反射的就抬了起來,王長生的動作更快一點,他伸出手握在對方的槍柄上,反手一折,槍身被他順勢拉下,迴手輕輕一挑,槍尖毫無征兆的就劃過了這人的胳膊,他左手迅速向前捏住這人的下巴左右擰了兩下,他的掛鉤就被卸了下來。


    對方張著嘴,驚恐的“嗚嗚”的叫了兩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槍頭很快,但可惜割不到我的身上。”王長生低聲說了一句,伸手掐著這人的脖子,將人給拖了出去,找了處吊腳樓就給塞了進去。


    霧氣中,王長生的那有些蒼涼的嗓音又唱了一段:“不知誰家黃馬褂被扯下,半截龍袍當紙張,紙上滿是一腔血,看那長安城裏,人頭都落了地……先走的人黃泉路上慢一點,稍後還有人會去的,你們結個伴,奈何橋上也就不會孤單了。”


    “踏踏,踏踏踏”霧氣裏響起了王長生的腳步聲,他悄然出現在一個巫苗人的身後,手起刀落,一掌拍在了對方的後頸上。


    下一刻,王長生再拖著一人,扔進了先前的吊腳樓裏,此時樓中的地上已經躺下了六七個巫苗,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傷。


    王長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說道:“希望到最後,別真逼我把你們真的都給殺了”


    王長生像極了在暗夜裏行走的一把死神鐮刀,幾乎每隔片刻就收割了一個巫苗人,他的身影不時的在霧中出現又消逝。


    巫苗的三位長老驚恐萬分,他們實在是沒有料到,居然會是這樣一幅情景,哪裏能想到對方居然以一座風水大陣困住了他們,在不斷的屠戮著。


    “血,血啊,地上都是血……”幾個巫苗本來是圍在一起的,背靠著背,手裏提著長槍和長刀,他們謹慎的盯著四周嚴防以待,但是有人忽然發現兩米外的地上流出了一道鮮血,然後越流越多的流淌到了腳下,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了空氣裏。


    但是這時候,王長生的聲音再也沒有傳來,隻有幾個驚慌的巫苗在歇斯底裏的喊著。


    巫苗的人頓時都亂成了一團,人在這種環境裏首先的念頭就是想著要逃出這種未知的境地,他們就像一隻隻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團迷霧中來迴的打著轉,卻始終都走不出這一畝三分地。


    不管他們走出多遠,但到最後都會發現,自己又迴到了原先的地方。


    仿佛,都被禁錮在了這片空間內。


    巫苗的人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漸漸的恐慌的聲音越來越多。


    三個長老麵色凝重,九木咬牙吼了一聲:“都別叫了,想把人給引過去不成?”


    “怎麽辦?麻雄迴來之後,並沒有說這人會懂得風水陣這種東西,並且還把我們給困住了。”麻哢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你們誰知寨子裏此時已經死了多少人?”


    九木臉色鐵青,嘴唇都被憋成了青紫色,捏著拳頭的兩手上全是青筋,他憤憤的說道:“抓住他,一定,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的”


    但所有的巫苗都沒有想到的是,王長生此時已經根本就不在了村落中,他在村外。


    身邊一樣的霧氣重重,王長生盤腿坐在地上,從帶來的包裏拿出了一瓶水和幹糧,然後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村外的天,很黑。


    時間已經很晚了。


    王長生沒打算再動手了,但不是休息,而是要給巫苗的人創造出一種恐懼的氣氛出來。


    二師兄在觀裏和他閑聊的時候,曾經告訴過他:“其實啊,死人不是最可怕的,因為人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但你知道什麽最可怕嘛?那就是,當人一直麵臨死亡的時候才最可怕,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如果有很多的人都處於這種境地的話,那效果可能會更好,當恐懼的氣氛蔓延開來,人心是會亂,會散的”


    當年的王長生還很懵懂和稚嫩,他不解的問道:“那豈不是很殘忍?”


    二師兄冷笑道:“對敵人仁慈,對自己才是殘忍,你為什麽要殺人?肯定是因為對方那裏冒犯到了你,戰場上廝殺沒有慈悲為懷,也沒有善惡之分,隻有敵我,敵人死了你或者,你是贏家,你死了敵人還活著,你後悔有用?還有,就是……昆侖觀的人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在我們鎮守這片土地上的龍脈千年來的時間裏,有太多的人倒在我們的腳下了”


    王長生啃著幹巴巴的幹糧,平淡的看著巫苗村,說道:“你們今夜應該是無眠的吧”


    山中不知外麵歲月幾何。


    霧中自然也不知曉。


    三位長老裏的九鷹,從身上拿出一隻小拇指長的狹小短笛湊到了嘴中,吹出了一陣刺耳的語調,這風水陣能困得住人卻困不住聲調,短笛的聲音幽幽的傳了很遠,在一棟吊腳樓裏放著幾個黑色的瓦罐,從裏麵爬出了數隻黑色的甲蟲,然後一直朝著霧中笛聲響起的方向爬了過去。


    片刻後,這些蠱蟲從迷霧中爬了過來,一直爬到了三個長老這邊,幾人見狀頓時大喜,他們料到這種障眼法風水陣可以困得住人,卻未必能困住這些蠱蟲,蠱都是通靈的,砸某些感知方麵,遠比人要靈敏的多。


    “跟上他們,應該可以出的去……”九木有點激動的咽了口唾沫,催促著說道。


    九鷹“嗯”了一聲,嘴間的笛聲又再次響了起來,蠱蟲原地轉了幾圈之後,開始向外爬著,似乎讓人眼看著就要觸摸到了曙光。


    理想很美好,現實一般都很殘忍。


    這些蠱蟲進來的倒是挺快,但出去的時候卻明顯出了問題,結果就是又多了幾隻無頭蒼蠅。


    蠱蟲在地上團團打轉,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方向感,一圈又一圈的帶著三位長老畫著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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