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莫金花’去了哪裏呢?”聽孫忠道說的那麽玄乎,金萬鈞倒是很關心當年那個絕美女子的下落,不過想一想,那女子如今歲數應該也很大了吧。


    紅顏易老,可惜沒有在她最美的年華,一睹芳容。


    “這便沒有人知道了。‘莫金花’可不光是長得好看,有許多厲害的人物當她的老師,武功隻怕也是絕頂。她想去哪裏,可沒有人能攔得住。”


    “她叫什麽名字?”金萬鈞又問。


    “莫小小。”提到女子的名字,孫氏兄弟兩人眼睛裏竟然都放出了光彩,仿佛重迴了那個土匪營寨,再次看到了轎子裏走出來的那個身影。


    “可是,如果你們兄弟二人真要是比試贏了……究竟哪一位娶她為妻呢?總不能叫一女侍二夫吧。”金萬鈞想到這層,雖然覺得不禮貌,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我們本來就是同胞兄弟,自小就心意相通,從來不分彼此,喜歡上一個女人,又有什麽辦法?再說,莫小小給我們二人打了‘金花貼’,莫家山莊也允許我們一同合力登台比試,這就等於默許了我們共同娶她為妻。世俗的規矩還不都是人定的?莫家山莊本就特立獨行,哪去管那些常人的規矩。”


    還好你們兩沒贏。想到讓一個空前絕後的美女往後的日子裏共侍二夫的畫麵,金萬鈞不覺吐了吐舌頭。不能忍不能忍,活該你們斷了手,我要是老天爺,叫你們連腦袋都沒有。


    “那個逃婚的人呢?”金萬鈞一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真想不明白,會是什麽樣的人,又會是什麽樣的原因?”


    “那個人在江湖上號稱狂俠,叫做蕭白,他和斬去我們手臂的名劍柳乘風最終有一場對決。我們躲不開柳乘風的那一劍,他同樣沒有躲開,也被斬去了一條胳膊。隻是,他斷臂之前,祭出的最後一劍也刺入了對手的胸膛。那一劍刺出後,還帶著他的那條斷臂。隻可惜一代劍俠柳乘風,就這麽死了。”


    “這贏得……好慘烈。”金萬鈞搖了搖頭,不是說比武應該點到為止麽,這莫家山莊哪裏是在招親,簡直就是找來一群人聚在一起搏殺。


    為了一個雌性,一群雄性打生打死,和野獸有什麽分別,這樣的比試有什麽意義,想到這裏,金萬鈞又不免不平道:“為了一個招親罷了,讓英雄好漢們在一起自相殘殺,這莫家山莊有什麽好的,我看是徒有其表。”


    聽他這麽直言山莊的不是,孫忠道和孫義道都臉色一沉,但轉念想來,他也確有些道理,不免歎道:“這位朋友不能這麽說,這是莫家山莊百年來定下的規矩。況且,比試的項目都是由山莊的女子們自己定的,並不全是武鬥,也有較量樂器、書畫的。即使是武鬥,大家也都謹守江湖規矩。”


    “謹守規矩?說起來好聽,那為什麽單單你們幾場比試,就那麽多死傷?”


    “因為,我們比試想要求娶的是‘莫金花’啊!如果雙方武功差距較大,反而不會有死傷。隻能說不巧那一年中大家實力相當,高手對決本就是電光火石之間,容不得半點分神,都想要取勝,自然極難做到收放自如。”


    “那個狂俠蕭白好容易贏了比試,為什麽又逃婚了呢?這不是沒道理麽。”


    “這便無人知曉了,怕是有什麽難以告人的苦衷吧。不過這個狂俠蕭白,雖然失了一條手臂,可江湖人不曾忘記他的威名,後來他更是創立了飛升甲刃門,那可是極端厲害的門派。”


    “飛升甲刃門?”金萬鈞奇道,“好古怪的名字。”


    “確實與眾不同,這個門派裏,大多都是因故少臂缺腿的俠客。”


    “還有這樣的門派麽?可是……這些人,即便是身殘誌堅,武功怕是也大打折扣吧。”金萬鈞腦子裏浮現出一群杵著拐杖的人舞刀弄槍的樣子。


    “這可就是你不懂了。”孫義道搭話道,“我和胞兄,雖然都缺了條胳膊,可是在恩師的指導下,專門練了套雙人搭配的單手功夫,再加上精研道法,勤修奇門陣法,比起從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孫忠道點了點頭,也道:“這個飛升甲刃門可沒那麽簡單。門中子弟不知道從哪裏學會一些奇詭神秘的機關武甲術,能做出比正常人手腳還要靈活的義肢,那些義肢中還可以安裝各種機簧暗器,等於隨身帶著一副機關走來走去。這些人,比之常人,還要可怕的多呢。據傳,有些人為了加入飛天甲刃門,好端端地自割手腳呢。”


    “什麽?竟還有這種荒唐的事情!”怪不得叫“飛升”,可不是成仙的意思,原來是暗喻人“脫胎換骨”的意思啊!金萬鈞念道,不過怎麽都覺得這個門派邪氣的很,將來遇見了一定要當心。


    金萬鈞被孫忠道提到的飛升甲刃門再一次更迭了世界觀,又問:“那你們怎麽不找他們幫忙安上義肢呢,對你們而言,這卻是正好啊?”


    孫忠道爽朗一笑道:“許多年過去了,什麽都習慣了。飛升甲刃門規矩太多,不是門下弟子,這種好事怕是輪不到我們。況且,當年狂俠蕭白悔婚棄約,實非君子之風,我們也不想去見那個狂俠蕭白。”


    真是奇怪的人,你們明明都喜歡莫小小,自己沒娶到不懊惱,反而還怪別人悔婚,真是搞不懂。金萬鈞撇了撇嘴,對於這些人的想法,心中難解。


    孫義道見他心裏有事,還以為他想著莫家山莊的事情,解釋道:“你們也不要誤會我們莫家山莊,很多年前,異族人大舉入侵的時候,我們莫家山莊也有出力。那一年有十幾位莫家山莊的姑爺們,陪著盟主海山河死戰哀牢山……這些姑爺們,哪一個不曾是武林高手……隻可惜,異族人實在太多,又有許多下三濫的手法……陪在盟主身邊的英雄們,都以身殉國,無一生還……那之後,莫家的寡婦們也個個都自縊殉情……這也是百年來山莊的一大慘事啊!”


    “這個……絕對是正義之舉……隻是殉情的事情……實在是……”聽到海山河的名頭,金萬鈞隻覺精神一振,但聽到戰死的莫家山莊男子和殉情的妻子,又覺得莫家山莊定下的招親規矩雖怪,偏偏夫妻間的感情卻好得很,實叫人難以評點,不免道,“我是大老粗,心直口快。兩位哥哥,若是不小心說錯什麽話,還請原諒。”


    “無妨,朋友也是性情中人,不必和我兄弟二人見外。”


    楓君子一邊留心聽著故事,一邊想著怎麽找借口脫身的問題。


    算一算,從進林子直到現在,已經帶著兩兄弟故意跑偏了一個多時辰。亂闖了這麽久,不迴到當時的林子入口,就算是現在有心去找,自己也定然找不到洞穴所在,更不要說是孫氏兄弟了。


    如今想要再遇上唐宮娥和絨兒,自然絕無可能。


    但瞎繞了這麽久,再不清不楚找下去,隻怕會讓這兩兄弟懷疑。


    如果沒有聽孫忠道提及殺上土匪營寨那段血腥事,楓君子可能還會以為他們兩兄弟呆頭呆腦。現在隻覺得,這兩兄弟比之唐宮娥,毫不遜色,至少殺起敵人來,一樣都不心慈手軟。


    該找什麽樣的借口安然脫身呢?


    這一路,楓君子都刻意地有心觀察。黑森林的地形並非一成不變,眾人除了浸泡在巨樹藤枝的海洋中,更需不時穿越高低起伏的群草和荊棘密布的灌木叢。孫氏兄弟早已將馬匹丟在了叢林外圍的安全位置,眾人越往叢林的深處走,本就沒有道路的密林越發難行。


    繞過一處相對開闊的泥地,卻見前方林木漸稀,遠遠的一處亂石險坡,更遠處被一道天然的險峻崖壁擋住去路。


    後方是來路,兩側又是密林和沼澤,孫忠道眉頭一皺道:“是不是帶錯了路,這裏哪裏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


    楓君子隻得咬牙裝到底,道:“這林子怕是有古怪,明明就是這個方向。”


    孫義道仰頭瞧了瞧那高大陡峭的山崖,看向自己胞兄道:“這山崖生的古怪,會不會是妖怪布了什麽陣法,叫人蒙了方向?”


    聽他這麽一說,楓君子雙手一拍,道:“是了,都說妖怪會障眼法,怕是給我們設了道難關。”


    孫忠道不疑有他,也覺得這個解釋合理,點點頭道:“雕蟲小技罷了,又怎麽能難得住我們兄弟。”


    其實眾人一路前進,速度極慢,主要原因是金萬鈞和楓君子沒有絲毫輕功底子。雖然孫氏兄弟心急火燎,但苦於需要兩人帶路,也隻得沉聲靜氣,當如此趕路是大戰前的休養。


    此番見到這麵高聳的崖壁,早知兩人不會輕功的孫氏兄弟,也不打算難為他們。


    就見孫忠道從懷中掏出一根頂端安有爪鉤的銀色飛索,看似隨手一丟,遠遠掛在山腰之上,雙腿借勢輕輕一點,人已飛至半空,身形尚未失去勢頭,隻一收手,那爪鉤銀光一閃又迴到他的手中,再一拋,長索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閃光的銀線,牽著他騰空而上。


    隻一反一複,孫忠道已立在了峭壁之上。


    好厲害。金萬鈞和楓君子暗道。有這本事,就算是進了那個半屍洞,也能輕鬆出來。


    “好了,都上來吧!”孫忠道在上麵喊話道。


    說話間,飛索朝下方拋出,孫義道也從懷中拋出一道白光,一上一下,兩根銀索相向纏在半空中。


    孫義道一挽金萬鈞的腰身,隻一眨眼的功夫,兩人都飛上了峭壁。隨後再縱身而下,又把楓君子依葫蘆畫瓢,提了上來。


    這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帶進溝裏了?本來還想找借口脫身,遠遠望著高崖下的那些碎石險坡,已是沒有半點退路的楓君子不覺傻了眼。


    之前是在洞穴下麵,這迴是在峭壁上麵。老天爺,你究竟是要鬧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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