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帝根本不管寧十同不同意,竟然就這麽輕輕抱了抱他,一股如春雨般的和煦氣流直接就隨著這擁抱鑽進了寧十的身體裏:“不用擔心,後麵,不用你出劍了,舅舅來。”


    轟!


    白千帝的聲音剛說完,春夜就被申虎豹捶飛,砸在了他的腳邊。


    白千帝想解釋。


    寧十身子被這‘春雨’束縛住,不能動,但幸好,嗓子已經恢複了,眼神更是千刀萬剮:“這就是你說的不用擔心?王八蛋才會認你當舅舅!騙子!我看著呢,你繼續吹牛!你丫繼續跟我吹牛!”


    白千帝尷尬的苦笑,輕輕揉了揉寧十的臉蛋,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別說自己是王八蛋,你可是我白千帝的外甥呢!”


    春夜咳出一口血,掙紮著起身,然後同樣被一道春雨束縛住:“龍族的女娃娃,別衝動,你到是打爽了,後麵,讓我來吧。”


    幽靜的紫雲樓。


    樓外。


    細細嗦嗦開始飄起雪花。


    落雪的聲音,無聲無息,雪能覆蓋肮髒,能覆蓋塵土,能讓淚水結成冰淩。


    白千帝於落雪中轉了轉身,咧嘴燦爛一笑:“不好意思,師哥,這些孩子,我要帶走。”


    一直靜靜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斐南徽,終於也開口了:“師弟,你來找我肯定有事情,你說,我做。”


    申虎豹古銅色的身影依然鎖定著春夜,暴捶一頭幼龍,真的很爽,他已經有些上癮了。


    白千帝緩緩抬手,往下一壓,三境以下無敵,破四境入靈犀,生而金剛,走巔峰武夫之路,不可一世的申虎豹,直接就跪倒在地,雙膝朝著寧十。


    白千帝眼眸望著斐南徽:“我確實有事情,我想你幫我找迴千千的兒子。”


    斐南徽想都沒想:“可以,三天。”


    說完這話,斐南徽也抬了抬手,申虎豹終於掙紮著站了起來。


    白千帝搖搖頭:“對不起,不用了。”


    剛剛站起來的申虎豹轟的一聲,又跪道在地。


    斐南徽抬手:“為何?不找了?”


    斐南徽自然不允許申虎豹在這種場合跪倒,話終,抬手,申虎豹就得站起來。兩個六境的念修巔峰鬥法,如同神仙打架,一個四境的金剛,隻有被蹂躪的份兒,屁都不敢放。


    白千帝伸手摸了摸碎裂的酒壺,感受了一下手心裏寧十方才的溫度,整了整身上的青衫,迴頭看了看站的筆直的血人兒,望了望樓外飛揚的落雪,臉色少有的冰冷:“最後喊你一聲師哥,不是不找了,是找到了!”


    “他打傷千千的兒子。”


    “誰都救不了他。”


    “今夜,申虎豹,必須死。”


    “誰來都救不了他,包括你。”


    背對著寧十,白千帝張開手掌,便似乎握住了整座天地,心裏的內疚已經比天地都厚重,怎麽可能在這時候退讓半分。這一刻,別說擋在他麵前的是念修斐南徽,就是換成六境巔峰的孟八九,都別想擋住白千帝殺了申虎豹。


    因為,在白千帝背後站著一個少年,一個叫寧十的少年,他本該十六年前就找到的少年:“小寧子,舅舅辜負了你娘,又瞎了眼,害你被打,怎麽可能不給你出口氣呢!”


    “我可是你舅舅啊!”


    “從今往後!”


    “這天地間!”


    “無人能傷你!”


    他站在他的身前。


    抬手。


    整座夜空的雪,就全部靜止不動了,雪化為錐,錐化為劍,雪劍與寧十的劍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


    有一百萬把寧十的劍。


    劍入樓宇。


    刺虎!


    斬豹!


    ……


    ……


    風雪除夕夜。


    知足常樂樓。


    鹿嚴跟林豎橫,陪著那些少年郎一起守歲,清瘦少年按照習俗在歲末之時放了一株煙花,花火升空,炸出一朵璀璨的光。


    按照這邊的慣例,大年初一早晨是要吃上一頓餃子的,樓內大多數人都困的迷迷糊糊,更多的人是醉酒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鹿嚴有些心事,又沒喝酒,所以就開始自己一個人忙活,和麵、剁肉、調餡兒……一個餃子一個餃子的包,清瘦少年包的很認真,仿佛這餃子是他最後一次包一般。


    出門辦事的寧十,還有緊隨其後跑走的葉青鳥一行人,到現在也沒有迴來。


    林豎橫給大堂的爐火新添了些木炭,又拿出幾根嶄新的蠟燭,一一點亮。


    守歲夜。


    家裏不能黑著。


    燭火的火芯搖曳晃動。


    林豎橫走到樓外,站在台階上,伸手就夠到一捧細密的雪花:“洛陽城,終於也下雪嘍,隆冬至。”


    身後傳來腳步聲,鹿嚴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過來了:“林大哥,剛包好的餃子,你先嚐嚐味道。”


    林豎橫將雪花甩開,咧嘴一笑:“小鹿真勤快啊,這是把大年初一的餃子都給包出來了?”


    端過碗。


    林豎橫就準備吃。


    鹿嚴趕忙說:“剛出鍋,小心燙。”


    林豎橫嗬嗬一笑:“沒事兒,哥哥的臉皮厚,嘴皮子更厚,燙不壞的。”


    然後,林豎橫就真的被這剛出鍋的餃子給燙到了嘴皮,可哥哥的尊嚴不能丟啊,再燙也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鹿嚴看著林豎橫,忽然又跑開了:“廚房裏有臘八蒜,我給哥哥拿幾瓣。”


    鹿嚴剛走,林豎橫就開始吐著舌頭哈氣,修為再高,也修不到舌頭上嘛。


    穿過蒼穹落下來的雪花,讓整座神都洛陽城都沉寂下來,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兩個少年,並肩站在台階上,身前是雪白,身後是燭火的光,還有一群睡著了的少年郎。


    林豎橫吃一口餃子,隨口道:“有心事?”


    鹿嚴一愣:“啊?”


    林豎橫咬一口臘八蒜,享受的吐一口氣:“我看你心不在焉,想家了?”


    鹿嚴想了想,然後小聲的說:“想妹妹了。”


    歎一口氣,鹿嚴:“本來是答應過年給妹妹包餃子的,全豬肉餡兒的餃子,她最愛吃了,每次一說到吃餃子,她就歡喜的不得了,又蹦又跳,還會給我唱歌,我妹妹唱歌可好聽了,綿綿的,柔柔的,清清的,亮亮的,跟隻百靈鳥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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