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樓的大堂,主尊位前方大約十五步的位置,寧十端端正正的站著,眼眸抬起瞧了瞧周圍,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宴會是給皇家辦的。這位吃他呈上菜肴的女人是皇太後,那旁邊這位服飾相似的應該便是皇後了,中間這位呢?


    瞧著真眼熟。


    服飾差異太大,第一眼沒認出來,第二眼才搞清楚,原來就是吃自己辣椒餛飩的李天意,怪不得從來不介紹自己的姓名,竟然是皇帝。


    難怪會出四千兩買一道奇怪的菜!


    人家不是富可敵國,人家是生來就有一國啊!


    斐南衾臉色鐵青。


    隻好斐文秀充當問話的角色,隻不過她沒有第一個問寧十,反而是看了看方才驚唿的申媚兒:“申家妹妹,出來一下。”


    不顧斐驚蟄私下的暗示,申媚兒直接就站起身,幾步走到寧十身旁。


    斐文秀沉聲道:“這人你認識?”


    申媚兒點頭:“皇後姐姐,這人我認識,自北境乘鐵甲龍船來的洛陽,看著人模人樣,您可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兇殘殺手,在龍船上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了我師兄,現在還要拿一盤惡心的菜汙穢了除夕盛宴,真的是罪無可恕。”


    最毒婦人心啊!


    寧十看著眼前申媚兒的表演,不禁要豎個大拇指。


    申媚兒今夜很美,從妝容到服飾,全部都是精挑細選,就連嘴唇的胭脂跟皮膚上的香熏都是特意備好的。


    紫色的貂袍跟白色的單薄劍服,一相比較,顯得寧十很是土氣,然後這土氣中就冒出來一股淡淡的火魚味兒。


    申家劍爐的湯池火魚是魚類中的珍品,自然有其特殊的地方,食魚肉者數日味道不散。申媚兒近水樓台,打小就吃火魚,對這味道那是一聞便知。


    眉眼一皺:“原來我申家劍爐的湯池火魚也是你搶走的!也就是說,八條劍爐弟子的性命全是葬送在你的手中了?可以啊,真的是可以,你這人是屬瘋狗的嗎?盯上我申家劍爐就不鬆口了!”


    殺人。


    搶魚。


    (本章未完,請翻頁)


    又奪命。


    申媚兒幾句話就將寧十描述成一個邪魔般的兇徒,罪該萬死。


    寧十安安靜靜,不鬧不喊的聽完申媚兒的控訴,然後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波動,最多就是有些微微燙。


    酒勁兒沒那麽容易散下去。


    感覺耳朵邊有隻蒼蠅在嗡嗡嗡的叫個不停。


    真是煩人啊。


    煩人歸煩人,該做的事情,自己還是要做,寧十站正身子朝正前方的斐南衾抱拳行禮,很認真的說:“這菜確實是我做的,與這位胖廚子沒什麽關係,您可以讓他離開了。”


    臉頰微微有些尷尬,寧十抓了抓頭:“真的是很抱歉,原本是不知道這菜是要給您做的,若是知道,怎樣都不會用一隻木瓜來惡搞。不過,這木瓜,醜是醜了些,舞,跳的確實不錯,很好笑的。除夕守歲宴,圖個吉祥,也算是應景兒。”


    瞧見斐南衾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寧十有些笑不出來:“您若是實在看不了,我這就將她帶走,再去膳房裏給您認認真真做一道菜,保準好吃又好看,絕不會比旁邊這隻燒麻雀差。”


    說完。


    沒人迴應。


    寧十料到不會有人迴應,換做自己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的。


    眼睛瞟到旁邊的李天意,下意識的伸出手招唿了一下:“喂,你不解釋解釋嗎?買菜的?”


    寧十已經等了半天,李天意坐的穩穩當當,半分要給他周旋的意思都沒有:“果真是,君王自古不仗義啊!”


    李天意全當沒聽到。


    寧十繼續招唿:“這樣不好吧?出了事情,我一個人背黑鍋?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李天意眼睛都不帶眨的。


    寧十尷尬的嗬嗬一笑:“算你牛,算我瞎,你是皇帝,你可真仗義,要不怎麽說墜馬草原屍骨如山,北境屠城連綿呢!”


    “住口!”


    “大膽!”


    “找死!”


    方才就算寧十再胡說八道,也沒人會當迴事兒,都以為是宴會裏常見的打臉戲碼。


    (本章未完,請翻頁)


    結果,無非是寧十被惡狠狠訓斥一頓,或者降旨打入天牢,最多不過是一刀落下。


    這是常理。


    這也是規矩。


    沒人會壞了規矩。


    然後,寧十竟然在這時候說出一句絕對不應該說的話,李天意身為名義上的唐王,都隻敢私下裏偷偷的刻幾個名字,他寧十竟然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候,說出北境的戰事。


    在場的,誰不知道北境死了人?誰不清楚北境有戰亂?誰不擔心戰火南延?可知道的再多,除夕盛宴也沒人敢說出來,場合不對,說給誰看呢?


    說出住口的人是文臣位的李七夜。


    喊出大膽的人是武將位的斐南徽。


    最後一聲找死,聲音不大,但卻是李天意身旁的斐文秀說出來的,她是唐朝此時批改奏折的人,她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而且她看似端莊大氣,可內裏是個什麽樣子,沒人清楚,就連她父親斐南徽也看不清楚。


    紫雲樓的氣氛瞬間低到了極點。


    一直趴在地上的胖廚子,渾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浸透,方才是不敢動彈,此時此刻,索性直接一頭磕在地板上,自己把自己磕暈了。


    實在太刺激。


    身為一個廚子,這胖子的小心髒有些承受不起,趴在這麽多權貴中央,承受這麽多目光的注視,壓力山大啊。


    還是暈倒了舒服,天地,瞬間就安靜下來。


    申媚兒距離寧十最近。


    連她都很詫異,然後小聲道:“寧十啊寧十,你可真是不知死活,什麽話都敢說,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寧十承受這麽多目光,表情也不再微笑,轉而成了淡漠:“你早該佩服我。”


    申媚兒繼續壓低聲音:“莫要蹬鼻子上臉,小心被碎屍萬段。”


    寧十依舊漠然:“你師兄也說過這樣的話,你猜猜他現在怎麽了?還能不能笑的出來?聽說黃泉路很長,要走很久,你是不是想他了?我看你跟你師兄的關係不一般啊,在龍船就勾肩搭背,該不會是……嗬嗬,我可聽說你的夫君叫斐驚蟄,是將軍府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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