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


    染紅了雪道。


    霍千裏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自己怎麽可能敗呢?自己是鬼穀惡人宗的弟子,自己是鬼修,自己還有很多神奇的功法沒有施展,對麵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


    盡管滿腦子的疑惑,可時間不等人,生死隻在一瞬之間,霍千裏直接就作出了抉擇:“少俠,饒命!”


    “萬事好商量,我也是奉命行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在酒家裏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有地上這群逃兵,他們全都違背了律法。對,我是來製裁這些逃兵的,你不能跟國家的律法抗衡。”


    “你我都是修行者,我最敬重的就是劍修,我們點到為止吧,不要學那些魔頭的行事作風,殺人不過頭點地,君子不吃劍啊……”


    霍千裏還在喋喋不休的尋找措辭。


    寧十的臉色卻變了:“喂,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霍千裏:“……?”


    寧十:“重複一遍你剛才的話。”


    霍千裏:“不要學那些魔頭的行事作風。”


    寧十:“不是這句。”


    霍千裏:“殺人不過頭點地。”


    寧十:“也不是這句。”


    霍千裏:“君子不吃劍啊。”


    寧十:“……!”


    “找死!”


    “拖延時間嘴巴都這麽臭。”


    寧十的姑姑經常被人喊做魔頭,而且喜好吃劍,這霍千裏真是撞到了槍口上。而且寧十雖然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可他跟著孟八九見了不知多少場決鬥。


    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該動手,什麽時候該落井下石,他,門清兒。


    笑眯眯的走到霍千裏身前,彎彎腰看著這鬼修:“知道錯了?”


    霍千裏使勁點頭:“我錯了。”


    冷不丁的一劍。


    霍千裏都沒看清楚從哪個方向刺出來的,腰間就被洞穿。


    寧十木劍抽出來直接放到霍千裏的嘴邊:“不許叫,不許喊疼,錯了就要接受懲罰。”


    霍千裏皺皺眉,忍下了,咽一口唾沫說:“不疼,真不疼。”


    刺棱!


    冷不丁又是一劍。


    這次,寧十刺在霍千裏的大腿上,他姑姑告誡過他,比試獲勝的時候是最危險的時候,你要先確認對方沒有還手之力。因為,對方很可能惱羞成怒,直接在背後給你一次致命一擊。


    刺完這一劍,寧十還故意問:“真的不疼嗎?奇怪,難道我這木劍是冒牌貨?”


    霍千裏看到木劍又要刺過來,趕緊解釋:“疼,疼,少俠的木劍很鋒銳,是不可多得的寶物,絕不是什麽冒牌貨。”


    呲!


    又是刁鑽的一劍,刺在肩頭。


    寧十沒好氣的說:“我最恨騙子了,你方才還說不疼,現在又說疼,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


    霍千裏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我沒……”


    寧十抬劍抽在霍千裏的臉頰上:“你沒什麽?又要出爾反爾?騙子!”


    霍千裏隻覺得火辣辣的疼,腦子都有些不聽使喚,他是鬼修不假,可他也是人啊。而且他雖然是從鬼穀惡人宗出來的,可是能接下這割草的任務,那就說明他肯定是最低級的弟子,做的是最不招人喜歡的活兒,實力也是最差勁的。


    霍千裏沒敢再說話。


    然後,臉頰上就又挨了一劍,不算太大的臉,直接就腫成了兩朵花兒。


    寧十劍不離手:“不說話就等於是默認了,做騙子還這麽理直氣壯,你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霍千裏隻覺得一連串的問號在腦門上盤旋:“我該說什麽?我該怎麽應對?他到底想把我怎樣?還有完沒完?我是不是個騙子?我好像是個騙子!那我疼不疼啊?我是該疼還是不該疼呢?”


    “可,確實是疼啊!”


    一盞茶的功夫,霍千裏的臉頰上就被木劍抽打的皮開肉綻。


    這時候,葉青鳥跟陳餘生還有春夜也走了過來,霍千裏終於可以喘口氣兒。


    葉青鳥有些不忍直視:“寧十,得饒人處且饒人。”


    陳餘生看到血,又暈了,暈完就傻掉,可以忽略不計了。


    隻有春夜沒說話,用眼神盯著霍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寧十舉了舉木劍,其實沒準備再抽霍千裏。


    可是已經站不穩的霍千裏,卻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我錯了,劍刺在身上真疼,少俠的木劍是一等一的寶物,我沒有出爾反爾,我也不是騙子,我不會沉默,你還想問我什麽,給個痛快,別再折磨人了。”


    霍千裏這一連串的說辭,如同倒豆子一般,語速極快,啪啪啪的就說完了,這嘴皮子,嘶啞了還能這麽利索。


    人的求生欲真是強大。


    不服氣不行啊。


    這是一個沒有尊嚴的鬼修,輸了就求饒,為了活命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話都願意說,怪不得隻能來做最底層的割草任務。


    標準的欺軟怕硬。


    春夜看著自己眼前的霍千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也能稱作是鬼修?這位真的是從鬼穀裏走出來的嗎?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春夜冷冰冰的看著霍千裏,然後問寧十:“你對他感興趣嗎?如果不敢興趣,那就交給我吧。”


    春夜的話是當著霍千裏的麵說出來的,他沒有避諱,反正在他看來,結果都一樣。


    簡單的一句話,就算霍千裏再傻,他都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一直低著頭假裝很可憐,將整個身子都蜷縮在貂皮大襖裏,忽然就抬頭看了春夜一眼,背對著寧十,麵朝春夜。


    霍千裏這一眼,很兇,很煞,很詭,很嚇人,滿滿的都是威脅,若是普通小姑娘,就這一眼,估計就能給嚇尿了。


    可是。


    春夜怎麽可能是普通女孩!


    一腳就踹在霍千裏的腦門上。


    春夜直接開始咒罵:“臭不要臉的畜生,你剛才是什麽意思?威脅我嗎?你死定了!你絕對死定了!以為我好欺負是吧?姑奶奶隻是受了傷,不然你早死了一百遍!你再瞪我一眼試試?”


    春夜原本是個很單純,很白紙的小姑娘。


    自從聽了寧十的故事,算是徹底入了迷,而且特崇拜世俗界的俠客,覺得俠客都應該特酷,從說話上就應該很有性格。


    這麽想著,春夜就這麽學了,學了無數烏七八糟的戲文黑話。


    有時候說出來的驢唇不對馬嘴,寧十想想都好笑,可又不好意思反駁,也就隨了小妮子的心意。


    愛咋愛地吧。


    行走人間,不就是求個心安氣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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