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郎策馬以最快的速度在神都街頭穿過,此刻他不敢片刻耽擱,他要盡快趕往禁軍大牢,確認關押在那裏的一幹人等是否如常,生怕其再多事端,他心裏清楚,神都的危機遠沒有解除。他甚至隱隱認為昨夜之事並非是計劃失敗,而更像是陰謀的一部分,但具體為何,他心中卻沒有把握,眼下隻有確保眾人仍在大牢之中,他方能有所心安。


    禁軍大牢本就戒備森嚴,連夜調來的三千羽林軍此刻更是把本已是鐵桶一般的大牢圍得水泄不通,李三郎提前下了馬,小心地檢視著大牢布防;因關押人員特殊,此刻由陳玄禮親自負責帶軍值守,見李三郎到此連忙上前行了禮。


    李三郎對布防甚是滿意,見了陳玄禮,讚許地點了點頭,問到:此處情況如何?可有異事?


    陳玄禮拱手答到:迴稟李司丞,為以防萬一,末將連夜親自在此值守,未見有何異常。


    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李三郎轉身望去,原來是李客和裴旻,二人神色嚴峻,似乎有要事,李三郎連忙問到:李都尉裴大俠,二位到此,可是有要事?


    李客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李三郎,小聲說到:吾二人本欲到此察看關押囚犯,不料李司丞也到了此處,剛好吾等有急事稟報。


    李三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中的紙條,待看清紙條上的字時,霎時間麵露驚色,將欲發問,李客卻附到了李三郎的耳旁,把今日之事小聲告知了李三郎,李三郎聞罷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小聲問到:依李都尉之見,此紙條出自何人?


    李客左右望了望,繼續小聲說到:如吾所料不差,應是出自。。。赤發閻羅!


    李三郎有些始料不及,小聲問到:怎會是他?為何他不現身相見?和盤相告?


    李客歎了一聲,答到:稟李司丞,看來吾等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吾等麵對的真不是一般的對手。


    此言一出,李三郎滿臉疑惑,繼續問到:李都尉,何意?


    李客道:實不相瞞,依吾之見,赤發閻羅此番行事應是為了自保。


    李三郎聽罷更加疑惑,小聲喃喃道:自保?


    李客點了點頭,繼續說到:赤發閻羅武功高強,手眼通天,按理來說他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可自從鬼市被滅門之後,他就憑空消失了,多日以來無任何消息,直到今日才以這樣的方式向吾等傳遞消息;料想他也知道所麵臨之敵並非一般,若行事敗露,必有性命之憂,故而如此謹慎!


    李三郎不禁麵露緊張之色,小聲感歎到:居然連他這樣的人都被迫如此!難不成現大牢之中的並非真正的克多?


    李客輕輕點了點頭,答到:依在下之見,必是如此,否則既然克多已落又何必如此?


    李三郎不再多言,立刻一揮手,說到:快走!於是,帶著李客等人進了禁軍大牢。


    禁軍大牢的構造如城郭一般,設有甕城,以防止有人強行劫獄,在高台四周皆有弓箭手嚴陣以待,若是一般人來犯,絕無攻入的可能。禁軍大牢與龍安司大牢一樣,避免有人越獄,牢房也是往地下而建,陳玄禮引著三人直接往大牢的最深處走去;每經過一層牢房都有重兵把守,層層核對口令,有了上次龍安司劫牢的教訓,這次陳玄禮在布防上也有了經驗,每一層的人員站崗布局都有明確的數量規定,這樣一來,哪個位置的人少了或是多了,都能一眼辨別而出,凡相鄰兩人都要求互相記認,以避免有人混入;李客偷偷瞥了一眼李三郎,他雖神色有些緊張,但看得出對大牢的布防還是感到非常滿意的,李客不禁暗自感歎到陳玄禮的辦事能力,確非一般人所能比擬。


    隨著陳玄禮身後,幾人終於來到了牢房的最底一層,這裏駐守的軍士是最多的,差不多有上麵幾層的兩倍人數,昨夜一共關押進了六名人犯,分別是齊勒衛陵薛良和假冒阿齊娜公主的三名女子,此刻正分別關押在這一層不同的房間,為防止串通,各自的牢房都有一定的距離。本來這最底一層的光亮度是最差的,可陳玄禮為了看押此六人,特意在這一層添加了許多燈盞,牢房內如白晝一般,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清楚地在衛兵監視之下。


    李三郎跟著陳玄禮逐間牢房的巡視,六名人犯皆在牢房之中,安自靜坐,閉目不語,陳玄禮小聲說到:稟李司丞,這六人自從到了大牢,就一直如此,互相間未有任何交流。


    李三郎聽罷,未作答複,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李客見了六人如此,卻不免開始變得有些神色不安,李三郎見狀,小聲問到:李都尉,汝是覺得有何不妥嗎?


    李客搖了搖頭,把李三郎拉到了一旁,小聲說到:迴稟李司丞,這六人的狀態不對啊!


    李三郎沒有明白李客是何意,小聲問到:何處不對?


    李客又迴頭望了望牢內的幾人,繼續說到:按理來說,行事敗露被囚於此,要麽會絕望要麽會設法脫罪要麽會躁動不安,但絕不會如此平靜,況且所關押六人心性不可能完全一致,故在下以為這絕不是被囚禁於此該有的樣子,他們更像是。。。更像是在一起等待什麽。


    初見被關押的幾人時,李三郎也覺得有些異樣,但卻說不清楚到底哪裏有問題,現在經李客這麽一提醒,頓時明白,正如李客所言,他們根本不像是被俘,想到此處,李三郎小聲繼續問到:那依李都尉之見,他們在等。。。什麽?


    李客望了望李三郎,一字一句地說到:庫勒多提那!


    李三郎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李客說出此話,他也不免一陣心驚,這到底是何物?他幾人又到底是為了什麽,願意主動陷身囹圄,難道他們真有這麽大的把握扭轉整個局麵?


    李三郎忿忿地說到:誠如李都尉所言,那吾等此刻應如何行事?


    李客四周望了望,最終帶著李三郎走到了其中一間牢房門前,牢房內關押的正是薛良,李客朝牢裏望了望薛良,他正襟危坐,雙目緊閉。李客當即開口說到:薛先生,李某來看汝了。


    薛良聽清了來人的聲音,緩緩張開了雙眼,麵露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冷冷地答到:原來是神龍都尉——李大人啊!怎麽有閑暇到這大牢裏來看望薛某啊?


    李客答到:薛先生,汝又何必如此執著呢?為他人受過,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薛良再次冷冷一笑,答到:敗軍之人,不值多言,薛某在這大牢之中隻是等死罷了?李大人,又何必多言呢?


    李客想了想,繼續問到:薛先生,汝是聰慧之人,難道看不出汝的計劃吾已識破,隔壁牢房中的齊勒並非真正的克多嗎?此言一出,李客緊緊地盯著薛良的麵部,想從他細微的表情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以確認自己的推斷。


    可李客失望了,此番言罷,薛良的麵部居然毫無變化,反而冷冷地說到:李大人,事到如今,又何必用此語相激呢?他突然抬起了頭,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李客,說到:如你所說,齊勒的確並非克多!他此言一出,李客李三郎頓時震驚,連忙緊緊地盯著薛良,期待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薛良繼續說到:這世間本就沒有克多,就像大遠客棧中的元良一樣,隻是一個代號而已,有的隻是行事之人;如今吾等已敗,自無話可說。


    李客李三郎聽罷大感失望,李客緩緩說到:看來薛先生是不打算告訴李某實情了。


    薛良突然仰天笑道:實情?李大人,薛某所言便是實情!


    李客繼續道:那敢問薛先生,庫勒多提那到底是何物?


    李客問罷,薛良笑得更大聲了一些,李客望了狂笑的薛良不免有些無奈,薛良終於停下了笑聲,陰冷地說到:庫勒多提那是何物!這就要看李大人的造化了!


    李客當即大怒,大聲繼續追問,可薛良卻緩緩閉上了眼睛,無論李客再問何事,也不再發一言;李三郎見繼續下去也應是無果,於是一把拉住了李客,輕輕搖了搖頭,李客望了望李三郎,縱使心中不甘,也隻能歎了一聲,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知薛良的心性,若是他不肯說的事情,料想如此下去也是徒勞。


    終於,李三郎開口說到:吾等走吧。


    李客又再次望了望薛良,可他卻仍然麵無表情,李客於是朝薛良一躬身說到:不管怎麽說,李某還是感謝薛先生出手相助,免除了吾身上的罪責!以後還望先生好自為之!


    見薛良還是無動於衷,李客也隻能轉身隨李三郎出了禁軍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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