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瑾頓住的動作實在明顯,讓應子悅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她抿了抿唇,忽的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任瑾啊,”她放下水杯走過去,“我聽說你剛才被溫老師說了……”

    任瑾愣。

    應子悅:“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還有事的,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幫忙了,我……”

    “沒事。”任瑾舔了舔唇,覺得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雖然剛才被溫時修訓了一頓 ̄へ ̄

    應子悅見她沒計較,開心地抓著她的手晃了好幾下,讓她先接了水出去,眸色才一寸寸被冷意灌滿。

    接觸愈深,愈發覺得任瑾這個人反應遲鈍不靈活,簡直一無是處,完全不懂怎麽會選上這種人!

    明明從現成的助教裏挑人多好,至少她還有一個機會去爭取,證明自己比所有人都更適合。

    不過現在說這話已晚,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補救,機會這種事情無法肯定,說不定哪天她就能將任瑾擠下來。

    一堆思緒完畢,應子悅美滋滋地迴到飲水機旁,拿了個紙杯接好溫水,朝溫時修辦公室走去。

    輕敲了門,等到裏麵那低沉的“請進”應子悅才推門進入,揚起標準的微笑,在他微冷眸光的注視下輕輕咽了咽口水,心底給自己打了一把氣。

    “溫老師,”她上前,努力平穩著不讓紙杯裏水晃出來,笑容燦爛,“你剛才上了這麽久課,都沒來得及喝水,正好我去茶水間,要不先用紙杯將就下潤潤喉,嗓子很重要要保護好。”

    應子悅說話時刻意放溫柔了聲音和表情,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愛崗敬業又尊重上級的好員工,隻是對方想起了別的事,淡漠問話讓她怔住。

    “布置考場的事,是你在負責?”微微掀了眼皮,目光平靜注視,口氣平淡無波。

    應子悅下意識點頭。

    “嗯,後期離開去做了什麽?”

    不知是他的眼神太過溫涼,還是應子悅本身走了神,她大腦都沒來得及轉過彎,嘴上已經自動迴答了去:“我突然想起ppt有個地方不對,迴來修改……”

    聞言,溫時修放下了手中的筆,往後輕靠環胸眸光冷下:“既然布置考場是你工作職責範圍內的事,為什麽交給別人去做,後期還為了這點完全可以延後的小事離開,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別人?”

    男人本就總是麵無表情,這會兒眼神口氣全冷下便更是氣

    場強大,辦公室內的空氣都像是被冰凍住了一般,連唿吸一下都變得小心翼翼。

    應子悅迴神尷尬:“我……”

    “以後主管安排給你的工作,自己去完成,不要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溫時修並不想聽她說話,重新拿起筆下了逐客令,“出去吧,把紙杯帶上。”

    “好。”

    端進去的水又原樣端了出來,應子悅迴到茶水間,盯著紙杯看了會兒,突然用力將紙杯捏爛,溫熱的水灑出浸濕了她整隻手。

    左手濕濕的黏著,應子悅也不管,兀自咬著唇惱火,一不留神便將嘴唇咬破了一道口子,血珠爭先恐後的湧出,染紅了發白唇瓣。

    怎麽能……怎麽就能!

    原本的好心情全都散去,餘留下的隻是被訓完的惱怒和不甘,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掌心粉白指甲留下深深痕跡。

    就這樣靜靜站了會兒,應子悅忽的又重新拿了紙杯,也不管接出來的熱水燙的自己手指一片片發紅,徑直往外大步走去。

    做了兩天的教具總算做完,任瑾看了看成品,滿意地彎了眼睛,她前兩天特意做了個盒子,這會兒就把所有的教具放進去。

    盒子是敞開式的,任瑾放好後就扔在了一邊,專注看著電腦查資料,她餘光瞟見身後有人要經過,下意識挪了椅子要讓路,誰知意外便是此時發生,那絲毫沒有兌過涼的燙水因不小心打翻而整杯灑下,浸濕了教具和鍵盤,濺起的水燙到了她的手臂,任瑾驚叫。

    水剛從飲水機裏接出來沒多久,還溫燙冒著霧氣,這會兒灑在手臂上先是一陣細細密密的麻,緊跟著便是牽扯神經的疼,被水濺到的地方已然起了紅紅的水泡,任瑾霎時痛的紅了眼眶,擰眉一個音都發不出。

    好疼……

    “沒事吧?”傅瑜剛從外迴來,正好將剛才那一幕收入眼中,她衝上前小心翼翼拉住任瑾手臂,見她疼的厲害,二話不說就拉了她去洗手間,“都燙出水泡了,趕緊用涼水衝一下!”

    冰冷的水衝刷過被燙紅的地方,那些火熱卻一點也沒消下去,任瑾極怕疼,眼眶憋得通紅,泫然欲泣的樣子看得傅瑜保護心起,等她好了幾下就拉了她迴去,誰知應子悅已經不在,問了好幾個人皆說不知去向,傅瑜氣急敗壞地捶了下桌子,憤憤不平。

    “這個應子悅真是太討厭了!”忍耐了會兒終是沒忍住,傅瑜低咒了聲坐下,牽著任瑾心疼不已,“還疼不疼?要不我

    下去給你買燙傷膏吧!”

    嬌軟的小姑娘成長至今都被保護的好好的,從未這樣過,那種緊緊扯住每一根神經的細密疼痛令她眼眶濕濕的,隻覺可能再用些力下一秒就能滴落晶瑩。

    “沒事,”她搖搖頭,顯然不願意麻煩別人,吸吸鼻子忍著,“等會兒下班了我自己去買。”

    傅瑜無奈,想起抽屜裏還有冰袋,連忙拿了過來給她輕輕敷上,嘴裏不忘碎碎念:“疼的話說出來,別忍著知道嗎?”

    任瑾點頭。

    敷了半晌紅腫好像消了一些,傅瑜高興地換了個角度繼續,想起應子悅這種做了壞事居然沒道歉玩消失的人,難掩憤怒地擰眉:“任瑾,你以後離應子悅遠一點。”

    “怎麽了?”

    傅瑜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種基本所有助教都不愛搭理應子悅的微妙感,怔默了下隻低聲:“反正你以後離她遠一點,她不是那麽簡單的人。”

    任瑾手臂還痛著,聞言也沒說話,良好的理解能力此刻卻派不上半點用場,想了半天沒弄懂,索性哦了聲放棄。

    寫完新一課的教案,溫時修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酸疼的眉心,一隻手伸出握了水杯,怎知水杯裏水已空,他默了一秒起身。

    剛打開門,便看見纖瘦的小姑娘正背對著自己和傅瑜相對而坐,正好手臂上的冰袋拿開,拜良好的視力所賜,他毫不費力就看見了她手臂上點點的紅,明顯是燙傷。

    眉頭蹙起,他剛想過去查看情況,卻見傅瑜又拿了新的冰袋給她敷上,從側麵看去,小姑娘低垂著眼睛,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緋紅的嘴唇抿的很緊,顯然還痛的厲害。

    他當下便迴身去放了水杯,往樓下而去。等再迴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支燙傷膏,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沉沉叫了她的名字。

    “任瑾。”

    她聞聲望過來,小鹿般懵懵的眼神令他心頭一跳,頓了下壓低了聲音讓她進來。

    任瑾以為溫時修有什麽事要找她,哦了兩聲就把冰袋放下,在傅瑜擔心的眼神下走進辦公室。

    背靠著門瞅著身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任瑾眨了眨眼睛小聲:“哥哥……”

    被叫到的人低沉地應了一聲,盯著她看的黑眸微微眯起,半晌才拿了剛買的藥膏出來。

    “自己擦一下。”

    任瑾正想著擦什麽東西的疑問裏,便看見盒子上寫著的明文大字燙傷膏,愣了

    下才接過。

    燙傷的是右手臂,任瑾左手不夠靈活,笨手笨腳擦了半天才擦了一小片,還灑了一小坨在地上,嚇得她趕緊拿了餐巾紙擦去。溫時修本在工作,辦公室裏安靜得很,這細小的聲音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耳朵,抬了眼才發現她幹了什麽好事正暗搓搓地收拾,眉頭微微擰起有些無語。

    看她別扭的擦了會兒藥,終是看不下去,溫時修蹙眉,嗓音淡冷。

    “過來。”

    任瑾正努力在和左手作鬥爭,聞聲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中藥膏扔掉,趕忙捏緊了才抬頭,他正在看著自己,濃鬱沉黑的眼底暗不見光,她默了下,乖乖滾過去。

    “給我。”直接從她手裏拿過藥膏,溫時修盯著她擦得亂七八糟的一片,眼神高深莫測,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

    就在任瑾奇怪地動了一下時,倏地手臂被握緊,她抬了眼皮看過去,卻見他低垂著眼睛擠了藥膏熟練地給她抹上,涼涼的很快覆蓋了原本的刺痛,一片舒服讓她輕輕舒了口氣。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發呆時猝不及防聽見這一聲詢問,任瑾猛地迴神,正好與微抬了頭的黑沉視線對上,絞了絞衣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今日應子悅這個名字已經在耳朵內出現了好幾次,偏偏做的都不是什麽好事,溫時修並未說話,但壓著的冰冷表情顯示了他此刻心情不太好,任瑾默默舔了舔唇,想起已經報廢的鍵盤和教具,有些沮喪。

    “在想什麽?”

    任瑾正不太開心中,也沒仔細聽下意識就接了話,說完了才發現溫時修靜靜看著自己,她一呆。

    “教具重新做,”停頓了下,他微挑眉,“電腦下班給我,我來修。”

    任瑾慢吞吞“啊”了一聲:“你會修?”

    很顯然溫時修不想迴答這麽傻瓜的問題,把藥膏重新放進她軟嫩的掌心裏後,便讓她出去。

    任瑾塗了藥膏之後手臂已經好多了,正好也要出去拯救她的教具,就乖巧開了門準備出去,但尚未走出,低醇嗓音從後傳來。

    “下班一起走,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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