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程予漾看著落日一點一點藏到海際線以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天就好像一下子暗了下來。

    她伸了伸懶腰,試圖想要站起來,“我們走吧……”

    “嗯。”喬溫衍應允了一聲,卻突然說起了往事,“對了,去年聖誕節那天……謝謝你。”

    因為他的這句話,她一下子想起那一晚夜車裏他柔情的眼神與舉動,臉有點紅彤彤的,支支吾吾地答道:“沒……沒什麽,舉手之勞嘛,後來usb打開了嗎?”聖誕節的第二天她便搭乘著一大早的飛機離開了英國,並且此後再沒有與喬溫衍聯係過,所以對於usb的後續完全不知情。

    他聳了聳肩,“進水了,沒打開。”

    “哈?!”程予漾有些生氣,“虧得我那麽冷的天去水裏把它撈出來,居然最後還是沒打開……”那麽多的設計草稿,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疼。

    側首看見喬溫衍有些詫異的神情,兩個人同時笑出聲。

    “其實開公司以來,遇到過很多的挫折與難關,一次戰略合作沒談妥,頂多隻能算是踉蹌,連摔倒都算不上。但那一次我確實覺得格外沮喪,大概是覺得勝券在握,最後卻沒有成功的緣故吧,一下子被澆下一盆冷水,原來自己遠遠沒有想象中那般優秀。”

    “怎麽會呢,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優秀了呀。”程予漾第一時間反駁,“天才不要對自己太苛求,不然普通人真要被氣死了。”

    喬溫衍輕笑出聲,看到微弱的霞光下,他們的影子交織在一起,突然覺得心情格外地好。太陽雖然已經落下了,但是幸好身邊還有一個“小太陽”在熠熠發光。

    其他人總覺得如此一板一眼的喬溫衍能設計出驚為天人的作品來,這實在太奇怪了,甚至說這簡直能與七大奇跡並稱為“八大奇跡”。但是他們不知道,喬溫衍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與喬溫衍相處的時間越長,程予漾越發發現他到底在設計這件事上花費了多少精力。

    人們總是隻能看到表麵的光鮮,選擇性地忽視背後的過程。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程予漾突然想起那天他安慰自己的話,他說自己大二的時候轉了專業,她卻未曾想到過,轉專業以後的喬溫衍為了趕上大一落下的功課,到底付出了哪些努力。熬過多少個夜晚、畫過多少張設計稿、看過多少本設計書以後,才可以變成現在優秀的喬溫衍。

    “我已經拒絕音樂公司的那個經紀人

    了。”她突然談到了自己,“總覺得自己不適合走演藝這條路,音樂隻是我的愛好,並不是我想賴以為生的方式。”

    “嗯。”他低沉地應允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但我把樂隊的鼓手顏蓋遙介紹給他了,畢竟那天比賽的時候,唱的是他的原創歌曲。”程予漾停頓了一會兒,“隻是我還是不清楚自己以後到底想做什麽。”

    “不著急。”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程予漾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他卻沒有放手的意思,視線毫不掩飾地看著她。

    懷裏的手機響了一下,將此刻曖昧的氛圍打斷,她低頭拿手機的時候,喬溫衍的手隻能順勢放下來。

    程予漾打開手機一看,居然又是耿新霽這家夥,時機真是挑得夠“準”啊。

    “我已迴到宿舍,不必牽掛我的安全。”

    她也沒擔心啊,他一個人演什麽獨角戲,她一整天忙著約會……啊呸,是參觀o市,壓根沒想到耿新霽這個人。

    大概是刷存在上了癮,他又發了條短信:“我知道你看到消息了,逃避沒用,記得還錢!”

    又震了一條:“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真是個幼稚鬼,程予漾正準備迴他一個白眼的表情,卻看見喬溫衍的視線看向她這邊,來不及遮掩,他已經看見了。

    “你欠他錢了?”

    這事到底該怎麽解釋……程予漾支支吾吾道:“這次酒店的錢是他出的,我……我的生活費被我爸媽停掉了。”

    他倒沒問為什麽停生活費的原因,隻思忖了幾秒,便懂了嶽父嶽母的意思,隨即從口袋裏拿出錢包。“是我一直以來欠考慮了,這是我的銀'行卡,你拿去用……”

    程予漾麵對這張巨額銀'行卡,居然能做到絲毫不為所動,她自己也感覺蠻吃驚的。此刻她一臉革命烈士的風範,大義凜然地拒絕道:“不行……”他們倆的關係還不到這個份上,她實在沒理由接受他給的錢,實在是太尷尬了啊。

    喬溫衍的手頓在空中幾秒以後,很快又收了迴去。他頷首道:“好我不勉強你,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一個工作機會,我給你工資總行了吧。”

    “什麽?”她看過去。

    “接下來一段時間公司業務繁忙,我需要一個短期的實習助理,每周到崗2~3天就行,不會耽誤你上課。”

    做他的助理,也就是俗稱的小秘?程予漾

    覺得有點怪怪的,推辭道:“但我對設計完全一竅不通,會拖你後腿的……”

    卻聽見他說:“別忘了,我和【零】工作室可是簽訂合作合同的,況且你不是還沒想清楚未來的職業規劃,可以先在我公司裏試一試。”

    聽他語氣那麽肯定,又轉念一想,這確實是個合理的賺生活費的方式,她終於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先試一下。”

    喬溫衍挑了挑眉,程予漾總覺得他此刻的表情格外明媚,有種自己跳進坑裏的感覺。

    【貳】

    到了隔周周一,程予漾就正式以實習生的身份去公司報道了,為了怕引起別人的閑言碎語,辦公地點直接就設在喬溫衍的辦公室裏。

    其實她想說,這樣不是會更容易遭到別人的閑言碎語嗎?!ceo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距離上次去他辦公室不過隻隔開兩周,格局卻有了不小的變化。原本他辦公室對麵的沙發被搬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辦公桌。

    當程予漾坐下來的時候,就能清晰地看見喬溫衍坐在對麵認真看文書的模樣。

    用徐嘉櫟的話來說,麵對麵安排辦公桌,喬總你確定接下來一段時間還能認真工作嗎?

    喬溫衍對此,隻默默地迴了一句:“沒錯,我是假公濟私來著,你有意見?”嚇得他立刻諂媚地表示這樣的安排簡直是太妙了,心裏卻想,城裏人就是會玩,連安排的辦公桌都有種故意“秀恩愛”的嫌疑,單身狗覺得太辣眼睛了。

    一大早上過去,程予漾沒被安排任何工作,她記得,當時喬溫衍不是說最近公司業務繁忙的嗎?對著電腦發呆了半個上午,她有點不好意思,主動去問喬溫衍要工作。

    對方攤攤手,表示真的沒什麽要做的啊。本來嘛,他做事喜歡親力親為,根本不習慣用助理。這個崗位是專門為程予漾所設立的,這幾天他興奮地光顧著安排辦工桌,都忘記想她要做什麽工作了。

    程予漾想起電影裏看到的場景,一般助理幾乎都等於老總的半個保姆。既然沒活,就問問他要不要喝咖啡吧?

    她拿個小本子,一副認真的模樣,“那要喝咖啡嗎?需要什麽口味的?”

    喬溫衍本來已經準備搖頭了,他怎麽舍得差遣程予漾去跑腿,但看見她瞬間露出沮喪的神情,便勉為其難地改口同意了:“一杯冰美式,你可以去底樓的咖啡館買。”

    什麽嘛,壓根不用記筆記。要求這麽

    少,怎麽對得起你大老板的身份?

    程予漾失望之餘收起筆,接過他遞過來的銀'行卡。

    “你想喝什麽也可以買,我請你。”

    她莞爾一笑,心想這個老板真大方,然後認認真真地想著她要喝什麽的問題,“我不喜歡喝咖啡,我喜歡喝珍珠奶茶。”

    他的眼神裏帶著寵溺,“奶茶店在對麵的商場裏有。”

    聽到有奶茶店,她的眼睛一亮,又馬上意識到了不妥當。不對呀,她這個秘書怎麽能這麽不正經,居然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來,還以為是平時在家裏跟喬溫衍聊天麽。她撇了撇嘴:“還是算了吧,怎麽能耽誤上班時間,我馬上幫你買咖啡。”然後就腳步輕快地出了辦公室。

    出去的時候正巧在茶水間碰到【零】工作室裏的一個同學,對方驚訝地指著她問:“會長?我就說早上好像看到你進來了,本來還以為認錯人了。”

    她尷尬一笑:“我現在也在這裏實習,今天剛來報道。”

    “這樣啊。”對方看她出來的方向好像是ceo辦公室,好奇地問道,“是什麽職位呀?”

    “總裁助理。”

    臥槽,這職位真是夠高的啊。看見對方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她連忙解釋道:“我就實習一兩個月的時間,而且不參與什麽大的工作,就是幫忙安排行程、跑跑腿這種。”

    對方才稍微收斂了表情,示意她:“我先迴去工作了。”

    程予漾跟他擺擺手道了告別,看見他轉身離開後,才皺了皺眉。這下糟了,要是被工作室裏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說她這個會長謀私職呢。

    都怪喬溫衍,一進來就安排這麽高的職位給她,別人當然會誤會啊。幸好自己隻應允了一兩個月的實習期,這段時間她得趕快找別的實習,早日靠別的方法賺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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