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自從走廊事件以後,程予漾開始變得格外在意荀新洲。

    每個課間,她總會不經意地去掃窗外經過的人群,生怕錯過他的身影。每每看到他經過的時候,心情就好像會變得格外開朗。

    情竇初開的程予漾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還以為是因為拜他所辭,自己丟了一次臉,所以才會變得格外在意他。

    很快新生籃球賽開打,應了那句老話“不是冤家不聚頭”,程予漾的班級和荀新洲的班級恰好在首輪相遇。籃球賽開始前一個禮拜,男生們就卯足了勁兒,抓緊任何零碎時間去籃球場上訓練,有的時候連自習課都悄悄溜出去。

    這對於以學習為第一要任的優等生來說,是多麽不尋常的一件事啊。這也足以見得當時的走廊事件後續影響有多大,男生們強烈的自尊心告訴他們,不能再輸第二次了。

    籃球賽當天很快就來臨了,班上的女生全去加油了。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就有結果的,優等生一個禮拜的時間也沒辦法突擊出卓越的籃球實力。

    程予漾到現場的時候有些遲了,聽同班女生說,才開場10分鍾就已經被對方拉開了12分。這麽慘烈……程予漾在心裏咋舌的同時,就看見籃球場的荀新洲。

    他個子很高,在一堆身高差不多的男生裏,非常醒目。他籃球打得非常不錯,運球、防守、進攻、三分球通通信手拈來。程予漾旁邊的女生對她說:“那個荀新洲的籃球打得非常好,開學才這麽一個月,聽說校籃球隊已經有意要招他加入了。”

    “這麽厲害啊。”程予漾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又有些昂揚。

    最後籃球賽的結果一點都沒有出乎意料,對方班級在荀新洲的帶領下,以大比分贏了自己的班級。班上的男生們不爽極了,隻是卻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又重新一頭猛地紮進學習當中了。

    運動好又有什麽用。高中比拚的終究還是學習,那個班級成績最差,再拽也隻是一時的。他們這麽堅信著,然後用功地籌備著即將到來的月考。

    月考是進高中以後的第一次正式考試,所有人都緊張兮兮、嚴陣以待。

    放榜那天,所有人都湧在公告榜那邊,程予漾擠不進去,但遠遠地看見自己的朋友從裏麵擠了出來,“我幫你看過了,你是第15名。”聲音是往下降的,說明她的成績一定沒自己的好。

    比起摸底考的第9,明顯退步了6名

    ,程予漾的表情也難免有些失望。

    “不過你知道你底下一名是誰嗎?”

    “誰啊?”程予漾好奇。

    “你一定不敢相信。”她湊過身子來,“是隔壁班的荀新洲。”

    程予漾還有些恍然,朋友的話還在不停地繼續著:“他們班不是成績最差嘛,沒想到他的成績那麽好,這下咱們班上的男生真要氣死了,人長得又高又帥、運動好、現在他們唯一自信的學習,大部分人竟然也比不上荀新洲……”

    於是果不其然地,荀新洲用短短的一個月,就成為了整個學校的風雲人物。

    有些人天生就具備閃耀的氣質,走到哪裏都能受到別人的注目,比如荀新洲。有些人卻隻能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心裏無限向往著那份光芒,卻始終夠不著,比如程予漾。

    高中時期的程予漾實在算不上風雲人物,當然她成績好、外貌清秀,在班級裏的人緣還算是不錯,但放到年級裏,就實在有些平凡無名。混在人群中,別人也絕對不會多看她幾眼。

    荀新洲不一樣,程予漾很快就注意到女生們的目光習慣性地望向他,她不願意承認的,自己也好像是這其中的一個。也是那個時候,程予漾也已經感覺到了心裏那個不一樣的情緒或許不是因為在意,而是出於萌芽的愛意。

    奇跡沒有發生,整個高中三年的時間裏,程予漾都沒有跟荀新洲在一起,他甚至都沒有正式注意過她。故事的轉折是發生在大學的時候,但那都是後話了。

    大學兩個人交往的時候,程予漾曾問過荀新洲,還記得那件事嗎?

    她聲色並茂、少女心爆棚地將那件讓她反反複複迴憶了近三年的事情,對他完整地說了一遍,但他本人卻撓了撓頭,模樣有些困惑,“原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啊,原諒我實在記不得了……”

    雖然當下有些失望,但是程予漾很快也想通了。

    對於自己意義滿滿的事,或許對於別人來說,隻是隔日即忘的一件平凡小事,就像同樣的樂譜不同人演奏,情緒都是不同的。這樣的例子再多不過,她又何必介意。

    不論荀新洲記不記得,這件事對自己而言,永遠是那麽特別的存在。它不隨著他人和時間而改變,隻以自己的內心做遷移。

    【叁】

    那件事發生在高一下的體育課上,那時候程予漾和荀新洲的兩個班級正好被分在同一節課上體育課,雖然分別由兩個老

    師教,但共同平分一個體育館。

    那一天體育課的常規訓練完成以後,便進入了自由活動時間。程予漾和朋友在打羽毛球,而羽毛球場恰好就在籃球場邊上,那時候兩個班級的男生正激烈地在籃球場上對抗著。

    有個球被朋友打飛到籃球場上了,程予漾小跑著去撿球,籃球場上實在有些亂,男生們急促的腳步聲迴蕩在耳邊,她匆匆忙忙地蹲在地上撿球,急於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生怕遭到任何意外的襲擊。

    撿起球,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落在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之中。

    腦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見不遠處自己班裏的男生用非常吃驚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幾秒後,籃球場上的男生開始吵吵鬧鬧地起哄起來。

    她才注意到此刻抱住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荀新洲。

    其實說是擁抱也不恰當,荀新洲恰好張開雙手在做防禦動作,他籃球打得正認真,隻注意到不遠處落在對手手中的籃球,也沒看到程予漾鑽到自己的身邊來撿羽毛球了。

    程予漾站起來的同時,荀新洲恰好看見對手正拿球往自己的方向奔來,他保持著張開雙手的姿勢,還微微有些向前彎,試圖提前阻擋。

    就是這個瞬間,程予漾站了起來,穩穩當當地被他的雙手抱住。時間差完美,以至於才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半個體育館都八卦地起哄著。

    “什麽情況?荀新洲什麽時候跟程予漾在一起的?”

    “太熱烈了吧,體育館裏就抱起來了!”

    程予漾完全愣住了,還維持著方才的動作,像被點了穴一般,絲毫動彈不得,也不知道該做哪些反應。下一秒荀新洲才總算放下了自己的手,退後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他撓了撓頭,表情像個犯錯的大男孩,有些不好意思。

    程予漾的臉一瞬間變得通通紅,加快腳步默默地迴到羽毛球場上,朋友的推搡及耳邊竊竊私語的八卦聲都遙遠極了。

    她的大腦處於放空的狀態,手臂上還殘留著荀新洲懷抱的溫度。就好像被罩在一個大鍾裏,與世界隔絕開來,外部嘈雜的聲音傳進來,但是轟隆隆的,所有內容都被過濾掉了。

    事後在班級裏男生的起哄聲和女生錯雜的眼神裏,程予漾解釋了很久,也沒能使他們確信,這件事真的隻是個意外。

    高中所有的戀愛都是偷偷摸摸、藏在底下的,男女生享受著這種刺激的地下戀情,偶爾上課時的一個眼神

    交匯,透露著千萬分的不一般,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收起眼神,心裏卻有什麽在暗潮湧動。這種小心翼翼的甜蜜互動就足夠迴味整節課的。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程予漾和荀新洲在體育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在2個班級幾十雙眼睛的眾目睽睽之下,親密地抱在一起。這個核彈級的八卦猛料,即使被女主角不斷否認,大眾也隻會自動理解為“女生的害羞”,即使男主角都懶得解釋這麽無聊的傳聞,大眾也能秒懂為“無言的默認”。

    這段緋聞鬧鬧騰騰了半個學期,以至於每次她班上的同學看到荀新洲經過走廊,總會在班級裏大聲地喊程予漾的名字。其實她覺得挺開心的,嘴上再冠冕堂皇地一次次澄清著,但還是因為這份緋聞,心裏流淌著一絲雀躍。

    這種甜蜜的誤會讓程予漾高興了半個學期,每次見到荀新洲,她的腦海前總會迴憶起籃球場裏的那個擁抱,還有荀新洲當時有些靦腆、有些尷尬的笑容,那麽好看。殺傷力太大,她一屆凡夫俗子抵擋不了,程予漾終於明白了自己對荀新洲異樣的感情叫做悸動。

    響應愛神的號召,程予漾從此陷入漫長的暗戀生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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