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識微聽到了若有若無的一道冷哼,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位冷麵文臣走了出來,上前聽旨。那排斥的冷聲,竟然就是趙牧本人。他看起來格外厭惡樓既迴,但是聽到委任,卻還是不曾抗拒,直接便接下了聖旨,冷聲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望。”【這不是東廠一黨的人?】洛識微有些驚訝:【樓既迴怎麽會挑選一個不聽話的人做欽差查案,還是說他打算趁這個機會做點什麽?】【趙牧是直臣。】係統說:【他不屬於任何黨派,但是為人正直剛正不阿,雖憎惡奸佞權臣,但是絕不會拒絕這等大案。】洛識微愣了愣,才明白係統的意思。樓既迴沒有選自己人而是趙牧,就因為他為人剛正不阿,所以他是最適合做欽差查案的人,因為他絕不會徇私枉法。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個指派,但其實暗藏深意,他挑出的都是最合適、對國家政治局麵最有利的人選。在貪汙案之後,又有幾樁奏折送上去,無一不是樓既迴在處理,這偌大的國家仿佛就是他的一言堂,無人能反抗。但是,洛識微慢慢觀察著,卻發現每一樁每一件,在樓既迴的處理下,都得到了最好的結果。他的目光深遠,手腕強硬,自有旁人無法觸及的大局觀。這也是整個國家落入一個閹黨手中,卻能被處理的井井有條,整整十年,不僅沒有陷入混亂,反而一片祥和盛世景象的原因。那個人雖無根,在天下人看來陰柔冷酷,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卻也是真正的掌控著這個國家,將這個國家發展到愈發強盛的無冕之王。【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讓我殺他了。】洛識微恍然:【樓既迴若死,這個國家缺失一個完全震住局麵的大家長,必將陷入混亂。而下一任帝王倘若是為暴君,那不需多說,亂世必來。】但是……這能說樓既迴就是一個好人嗎?洛識微想到這個問題。就在這時,一道高亢的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陛下,臣有本奏!”洛識微驟然驚醒,抬眼望去,就見一位四品大員走出列隊,他手持奏折,臉色陰沉,開口嗓音嘹亮而尖銳,直指樓既迴:“臣要參樓督主無視王法肆意妄為,為泄一己之憤屠盡趙氏一族,排除異己喪心病狂,實在德不配位,請陛下降罪!”從他開口第一句話,群臣便是臉色大變,有人意識到不妙想要拉住他,卻反被他粗暴揮開,頗有種舍身就義的氣勢。洛識微目瞪口呆。他聽到了長劍出鞘的聲音,四下一看,便見禁軍早已悄無聲息的靠前一步,虎視眈眈,隻待一聲令下,便將人就地正法。然而,樓既迴並沒有急著開口。他居高臨下,一雙深不可測的鳳眸注視著他這慷慨激昂的模式,偌大的朝堂之上隻剩下他的聲音在迴蕩。不知多了多久,在樓既迴的注視下,他的聲音愈來愈弱,反而是一股恐懼感從心底蔓延出來,他說這話,唇齒都在打顫,卻還在咬著牙死死的重複著那句:請陛下降罪!“趙緒!”東廠一黨自有人站出來,冷聲斥責:“你說督主屠戮趙氏一族可有證據,據本官所知,趙氏一族無一人死亡!”“但是他們都被斷了命根!”趙緒悲憤欲絕,顯然作為同族,他已經怒到了極致,還不忘把這件事往事態嚴重的方向引導:“趙氏乃是大族,自建國以來,世世代代為晉國輸送多少人才?如今皆是一句謾罵便被斷根,他們如何再入朝為官,為國效力?太原各地損失的人才又如何填補?”“一句謾罵?”有人冷笑出聲,犀利的道:“那是一句謾罵?你趙氏一族膽敢辱罵陛下亞父是無根的閹狗,那豈不是就是在羞辱整個皇室、陛下,甚至是整個大晉?督主仁慈,未殺一人,你竟還敢不依不饒!”這個高度上升的更誇張,太原趙氏直接變成了辱國的罪名。趙緒被氣得啞口無言,他喘著粗氣,雙手攥拳,垂死掙紮,咬牙切齒的道:“你少拿這種歪理來辨,樓既迴泄憤是真,為全國各地造成的損失也是真的!就因為他的一己之私,現在全國各地趙氏子孫完全被斷根,按朝廷律法無法再入朝為官,你讓這些地方失去父母官,該如何治理?現從京城調遣,又哪有這麽多人可以調度!”“趙緒!”有人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個圈套,趕緊開口去攔,為時已晚。樓既迴輕笑一聲,他摩擦著手中的玉扳指,不緊不慢的道:“不錯,這的確是個問題。如今各地人才缺失,是時候該從京城調遣才是。”朝堂之上哪個不是人精,就這麽一句話,頓時泛起千層浪。“京師人才同樣不夠,如何調度?”“當然是開恩科。”洛識微突然開口,清朗的嗓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按規矩恩科三年一次,然而上一次科舉卻恰好趕上晟帝病逝,至今已有六年。不開科舉的弊端已經出現了,如今人才空虛,恰好就是開啟恩科的最好時機!”他能感受到樓既迴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亦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推動科舉的施行。洛識微相信,除了他之外,這朝堂之上必然還有其他人能夠勝任這項工作,但是樓既迴既然肯帶他來,就是想看他表現。因為他的身份敏感,導致權貴仇視、文臣儒士亦是排斥,樓既迴需要養出來自己的文臣。譬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