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朱太夫人聽到兒子跟觀音鬧了一場就騎著馬跑出去之後,著急的問進來稟報的小廝道:“侯爺出去往哪兒走了?快,快去將他找迴來。”

    她是怕兒子遭受打擊太大,在外麵發生什麽事。

    小廝迴答她道:“侯爺好像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朱太夫人越發著急了,心驚膽顫的道:“他去皇宮做什麽?難道還能找皇上拚命不成。快,快,出去追上他,去將他攔下來。多帶些人。”

    小廝道了一聲是,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朱太夫人在床上拍著自己的大腿,哭道:“造孽呀,我朱家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了,竟然要遭受這些。”

    麽麽和丫鬟對視一眼,皆是不敢上前勸。

    另一邊。

    曼珠重新捧了一碗湯藥放到觀音麵前,然後站在她麵前不動,默默的看著她。

    她不明白小姐為什麽要服用這種湯藥,如果有了孩子不是更好嗎?這樣就有理由讓皇上早點接她進宮。何況這種湯藥服用多了對身體並不好。

    觀音看了她一眼,問道:“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麽要服用湯藥?”

    曼珠點了點頭。

    觀音道:“我現在就算能懷上孩子,生下來也隻會讓人對他的身份進行詬病。我會生下孩子,但一定要進宮之後懷,進宮之後生。”

    曼珠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

    觀音端起藥碗,將湯藥一飲而盡。

    觀音將藥碗放下來,又對曼珠道:“曼珠,你去幫我做件事,去外麵找人幫我做一個牌位,一個叫做‘朱毓朗’的人的牌位。”

    *******

    朱楨卿騎著馬一路到了皇宮的宮門之後,卻因沒有進宮的腰牌和旨意被人攔了下來,最後又被告知皇帝在景山行宮,不在皇宮之內。

    然後他又騎馬快馬加鞭去了景山,卻同樣因不是伴駕官員也無奉召被攔在了山下。

    他出手想要硬闖,卻被周輕帶著人打暈,被送迴了廣平侯府。

    朱太夫人看著昏迷的兒子大哭,而朱楨卿醒了之後則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裏,不吃不喝。

    觀音命人幾次來催放妻書,但卻沒有任何迴音。

    觀音趁機則又去了一趟鞏昌侯府。

    這一次仍是鞏昌侯夫人親自來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

    鞏昌侯夫人變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和討好。

    觀音看著她道:“夫人,我早說過,死灰是會複燃的,鹹魚也能翻身的,你看,你偏不信。”

    鞏昌侯夫人臉上扯出一個笑,表情十分不自在,聲音諾諾幾乎像是在求饒的道:“朱夫人……不,不,不,程小姐,我想我們一定有什麽誤會,上一次我……”

    觀音沒有聽她的話,直接去往觀月的院子。

    鞏昌侯侯夫人幾次跟上,想要開口說話,但是都被觀音冰冷的眼神打斷。

    等道了觀月的院子門口,鞏昌侯夫人先就大聲道:“觀月,你看看誰來看你來了,是程六小姐。”

    語氣親昵,仿佛以前的事從未發生過,這裏麵住的是她從一開始就十分喜歡的好兒媳。

    程觀月聽到她來,坐起身來看著她,對著她笑。

    觀音走到她身邊坐下,低聲喚了一聲:“姐姐。”

    程觀月的臉色比上次好了很多,臉上甚至有了紅潤的血色,精神也好了。但觀音卻並不覺得高興,她隻怕她這是迴光返照。

    觀月拉著她的手,淡淡的笑著道:“我聽到她們說你做的事了,觀音,你比姐姐強。”

    鞏昌侯夫人莫名其妙的對她好起來,她一打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觀音道:“姐姐,我來接你離開。”

    鞏昌侯夫人一聽,連忙諂笑著道:“程小姐,您這是要將觀月接到哪裏去?觀月是我們曹家的媳婦,怎麽能離開。您若是想姐姐了,我們是隨時歡迎您來看她的。”

    程觀月若是一走,程觀音隻會肆無忌憚的報複鞏昌侯府,有一個程觀月在手,她多少會有所顧忌。

    觀音沉了沉眼,正想開口說話。

    程觀月拉了拉她的手,也搖了搖頭,道:“我不走。”

    “姐姐。”

    程觀月道:“茗哥兒死在這裏,他的魂一定也還在這裏,我要留在這裏陪他。”

    “我們把茗哥兒的墓也一起遷走,你住在哪裏,我們就將他葬在你看得著的地方,讓他永遠陪著你。”

    鞏昌侯夫人本想開口說話,隻是看著觀音的眼神,最終還是不敢說。

    “不了,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我怕去了陌生的地方,他會不習慣。”

    觀音又勸了程觀月好一會,但程觀月終是不肯答應離開,觀音終是隻能失望李家。

    鞏昌侯夫人送觀音出來的時候,小心討好的對她道:“茗哥兒的事,我真的也是十分的傷心。茗哥兒多乖巧懂事的一個孩子,我簡直當成心肝一樣的疼……都是青姨娘那個賤人不好,我已經將她關了起來,要打要殺,程小姐您一句話,我馬上就將她處置了。”

    觀音轉頭眼神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直接離開了鞏昌侯府。

    等她走後,鞏昌侯收迴幾乎要陪笑僵的臉,揮了一下帕子,隻覺心裏有一口鬱氣,怎麽都吐不出來。

    她叫來自己的麽麽,吩咐她道:“讓廚房煮一碗湯藥,給青姨娘灌下。看在她服侍祁哥兒一場的份上,讓她走的時候好走一點。還有,告訴祁哥兒,讓他以後每日到程氏跟前伺候,程氏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知道程氏原諒他為止。”

    她說著,又喃喃道:“要是程氏能再生個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小程氏就不會想著報複曹家了。”接著想要程觀月病怏怏的身體,又皺起了眉頭,她得找個大夫早點將程觀月治好才行。

    觀音迴了廣平侯府,進門後,曼珠跟她道:“小姐,您讓我找人做的牌位已經做好了。”

    觀音點了點頭。

    朱楨卿在書房坐了整整一天之後,終於從書房走了出來,手裏抱著那個他從京外帶迴來的匣子。

    他進來院子的時候,觀音正在拿帕子擦拭一個牌位。

    聽到他進來,她將將牌位舉給他看,問道:“這牌位漂亮嗎?用黃桃木製成的,我特意給我們的孩子做的。”

    她摸著牌位上“朱毓朗”三個字,又緩緩道:“毓朗這個名字是你取的,毓是‘鍾靈毓秀‘,表示聰明,朗是‘星眉郎目’,表示俊秀,你說希望這個孩子又聰明又俊秀。可惜,他沒能到這個世界上來。”

    朱楨卿看著她,幾乎不敢看她手上的牌位。

    觀音則將它放到牆上的案幾上,置上龕盒,點上香。

    觀音繼續道:“當初懷上他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的。我早已發現了何姨娘的不對,隻是太夫人護著她,而你聽太夫人的話,所以我也對她無可奈何,我隻能防著她。可是我沒想到,我防住了所有,卻沒想到她通過你將致我小產的藥粉帶了過來。你每去看她一次,再來看我一次,我吸入你身上的附子粉,肚子裏的孩子就虛弱一點,然後孩子終於沒有了任何一點氣息。是呢,我防誰,怎麽會想到要防住跟自己最親近的丈夫。”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沒有眼淚,沒有傷痛。

    可是朱楨卿聽著卻覺得心如刀絞,萬箭穿心,以及對自己深深的痛恨。

    “如果說何姨娘是害死這個孩子的主謀,那你就是幫兇。”

    這句話才像是最後穿心而過的毒劍,令他幾欲倒地不起,令他再不敢去看牌位上的名字。

    朱楨卿轉過頭,淚光晶瑩,不敢麵對牌位。

    過了許久許久之後,他才走到觀音身邊,將匣子放到她的麵前,道:“這是我替你找來的玉石籽料。”他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喜歡玉石,我到了當地之後,找了很久很久,才收集了這麽多的不同的玉石籽料,我滿心歡喜,想著你看到它們會高興的樣子。”

    他背過身去,又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對你放手,除非我死。哪怕是皇上我也不怕。”

    他說完之後,才轉身緩緩出去。

    觀音喊住他:“朱楨卿。”

    朱楨卿停下腳步。

    觀音道:“你有沒有發現,你說愛我會對我好,但你從來都是隻說不做,你對我的承諾,沒有一樣是做到的,你甚至縱容著傷害我的人。”

    朱楨卿沒有說話,他發現他竟然反駁不出來。

    他的手握成拳,再次抬腿,慢慢的從屋裏走了出去。

    觀音抬起頭,看著案幾上的牌位,依舊表情平靜。

    她發現當一個人狠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可以狠得沒有底線的。

    當她不想要朱楨卿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可以利用一個沒有出世的孩子勾起他對她全部的愧疚,她用這些愧疚讓他永遠記住她,為的是以後需要他的時候能夠利用他。

    認真說起來,他這個人也不算大奸大惡之輩,隻是因為年少失估,與寡母相依為命,所以長大後對母命言聽計從,哪怕知道母親行為不當,也不肯苛全責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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