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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杏瑤的身份,能一下子成為三公子蕭瑭的妾室,也算是這陸氏的青睞有加了。

    阿皎明白,這件事情對於杏瑤來說,算的上是償夙願。隻是日後她同杏瑤肯定就不能像以前那般相處了。

    這倒是令人覺著失落。

    阿皎將衣櫃門合上,安靜的坐在榻邊。蕭珩進來的時候,瞧著妻子沒有像往常那般迎上來,而是呆呆的坐在綢榻之上,倒是有些詫異了。他揮了揮手讓丫鬟們都退下,而後才坐到妻子的身邊,伸手把人摟住抱到了腿上。

    “世子爺?”阿皎眉眼含笑,伸出雙手將蕭珩的脖子摟住,道,“今日這麽早就迴來了?”

    “嗯。”蕭珩點了點頭,湊過去親了一口。

    阿皎咯咯直笑,然後起身替他換袍子。

    蕭珩摟著她的腰,問道:“今日府中可有事?”

    阿皎搖搖頭。這靖國公府每日都是有條不紊的,也沒有什麽大事兒發生,就像蕭瑭納妾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畢竟這三公子蕭瑭不過是個庶子。不過——想著今日同蘭氏一道對弈,阿皎的心情倒是好了幾分:“今日同娘下棋的時候,娘還誇我來著。”

    見著妻子兩眼彎彎,蕭珩便想起這些日子她一直鑽研棋譜,簡直有些魔怔了。

    他曉得她是想同母親處好關係,事實證明她做得是對的,可他覺著倒是有些吃味了。這好端端的,念著他這個夫君就得了。

    ·

    秋獵的那一日,阿皎本想穿騎馬裝的,不過她念著要見皇上皇後,在穿著上不能太隨意,所以也按照世子夫人的身份好好拾掇了一番。至於蕭珩,穿著一身月牙白的錦袍,不管是成親前還是成親後,倒是沒多大變化。

    這堯山是皇家狩獵場。

    大齊的皇室曆來都有秋獵的習俗,今年景和帝念著沈皇後懷著身孕本來不打算舉行的,可最後還是沒轍。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堯山,阿皎剛下馬車,沈皇後身邊的宮婢便過來了,說是請她過去一道坐坐。

    阿皎早就做好了準備,自然也含笑點了點頭。

    今日來得不少晏城的皇室貴族,阿皎同蕭珩一道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正打算整理一下衣裳就去陪沈皇後,卻見一輛奢華闊氣的馬車極為囂張的停了下來。

    馬蹄高高抬起,重重落地,揚起了一陣塵土。

    蕭珩將妻子護在懷裏,一時眉頭深鎖,臉色陰沉

    沉的。

    待沒了動靜,阿皎才抬眼去看。

    見這輛馬車外頭掛著一個“周”字,想來便是這周王府的馬車了。周王府的周世子在晏城橫行霸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他畢竟是皇親國戚,又是周王府的嫡長子,自然是沒人敢去惹他。加之這些年比之之前算是收斂了,所以就連景和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馬車停下,小廝將簾子掀起,從上頭走下一個穿著一襲圓領紫袍的男子。

    那男子生得倒是濃眉鳳目、甚至周正,不過卻是左擁右抱、好不風流。

    阿皎瞧著蹙了蹙眉,見這位周世子兩側的女子皆是衣衫不整,想來方才在這馬車裏也少不了胡鬧。她正欲收迴目光,卻見三人下來之後,裏頭還有一人。

    是個女子。

    那女子梳著靈蛇髻,穿著一襲蜜合色的齊胸襦裙,身姿纖細婀娜,模樣生得甚是清麗,而且瞧著文弱秀氣,一看便是個教養極好的書香閨秀。總之,與周世子懷裏的那兩個妖嬈妾室截然不同。

    阿皎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周世子擁著兩個妾室進了自己的帳篷,那女子卻是低眉順目的跟著。看這身打扮,應該是個妾室,不過這舉止,倒像是個丫鬟似的。阿皎正疑惑著呢,蕭珩卻是不想看了,拉著自己妻子的手就進了帳篷。

    畫眉畫屏將東西放好,而後便是端茶倒水的。

    這一路上倒是沒少折騰,又加上方才塵土撲麵,阿皎便接過畫眉擰好的巾子擦了擦臉。

    畫眉是個愛說話的,一麵伺候著阿皎,一麵說道:“方才周世子身後的那女子,夫人恐怕是不知道吧?”她剛才見阿皎多看了幾眼,便知她心下好奇。

    阿皎的確是有些好奇,不過這會兒本來是沒記在心上,被畫眉這麽一提醒,倒是越發好奇了。她將巾子給了畫屏,對著畫眉道:“你知道?那女子很出名嗎?”

    畫眉道:“那倒也不是。方才那女子姓溫,還是沈皇後的遠方表姐,是陵州人氏。早些年可是陵州響當當的才女。”

    原來是才女,怪不得一眼就瞧著是個有書香氣韻的。

    隻是……若是才女,大多數是有氣節的,這周世子她雖然也是初見,可他的名聲卻是老早就聽說過了。這麽個風流無度的主,這位溫姑娘又怎麽肯委身屈就呢?阿皎覺著這事兒甚是稀奇,而且畫眉也說了,這溫姑娘可是沈皇後的遠方表姐,按理說那會兒定國公府也不會讓她

    跟著周世子呀?

    像是明白阿皎心裏的疑惑,畫眉悄悄道:“雖說周世子的名聲不大好,不過瞧著也是個容貌俊朗、家世出眾的主,那會兒這位溫姑娘家道中落,便來了晏城投靠沈皇後的娘家定國公府,頗得老太太的歡心。不過再討老太太的歡心也沒用,到底及不上沈皇後這個親孫女,所以同沈皇後二人的關係鬧得也有些僵。那會兒沈皇後剛剛同還是祁王的皇上定了親,這位溫姑娘卻同周王私下往來,而且還被定國公府的四姑娘和她的丫鬟看到了,最後這定國公府也沒轍,加之周王妃看在定國公府的麵兒上給了一個妾室之位,這定國公府也就把人給嫁出去了……”

    阿皎蹙眉。

    她覺得,這位溫姑娘不大是個會做這等糊塗事兒的人。

    畫眉歎了一聲,又道:“說起來這位溫姑娘也是淒慘,若是有個好家世,如今嫁得不會比定國公府其他幾位姑娘差。自打跟了周世子之後,就受盡這周世子的折磨,前麵幾年一直懷不上孩子,知道後來查出來是身體有問題,這才治了好久。終於治好了,之後又懷過兩次,不過……每一次都滑胎了。據說現在是一輩子都懷不上孩子了。周世子是個風流的主,今日這秋獵居然還帶上她,也不曉得她是使得什麽招數。”

    阿皎聽了有些震撼,卻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這清楚?”

    畫眉吐了吐舌頭,不大好意思道:“奴婢平日裏就愛打聽這些事兒,夫人不會煩奴婢吧?”

    阿皎道:“自然不會。”雖說背後議論人不好,不過如今她是世子爺的妻子,那麽對晏城貴族大戶這些事兒總歸是要了解一些的。她自個兒不好打聽,身邊正有一個喜歡打聽的,將知道的事情同她說,倒也是件好事。

    畫眉這才如釋重負,長長籲了一口氣,嘿嘿笑著道:“夫人不煩奴婢就好。”

    瞧著畫眉這副傻樣,阿皎頓覺好笑。

    她拾掇好之後,便帶著兩個丫鬟去了沈皇後的帳篷。至於蕭珩,則是與幾個同僚說話去了。男人之間的話她不好摻和,自然也沒有過去,隻同竹笙道了一聲。

    阿皎到了帳篷外,早有宮婢在此侯著。見阿皎來了,恭恭敬敬的行禮喚了一聲:“夫人。”然後打開帳篷簾子將人迎了進去。

    阿皎一進去,才發現裏頭並不是隻有沈皇後,還有其他人。

    身懷六甲麵色紅潤的沈皇後坐在主位上,這兩手邊的位子,左邊坐著的正是蕭玉繡,今日蕭玉繡將

    寶兒也帶來了,正抱著寶兒說著話;至於右邊,是一位穿著杏色繡梅花衫子的女子,年紀同蕭玉繡差不多,瞧著卻是落落大方,一看便有這大戶人家當家主母的風範。

    沈嫵見阿皎來了,忙衝著她招了招手,幹脆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瞅著沈嫵這鼓鼓的肚子,阿皎不敢坐得太近,生怕挨著她了。她本是有些緊張的,不過見沈嫵和顏悅色,頗有一種自家姐妹隨便聊聊天的意味,也就不大緊張了。

    阿皎道:“皇後娘娘快七個月了吧?”

    沈嫵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一張嬌美的小臉都被補得有雙下巴了,卻依舊是明豔動人的。她道:“剛好七個月了。”

    阿皎聽了,暗暗捏了一把汗。

    怪不得世子爺說皇上拿皇後娘娘沒轍,都七個月的身孕了,都這般喜歡出來跑,的確是個管不住、讓人沒轍的。不過阿皎覺得,這皇後娘娘的肚子瞧著比一般七個月的大了些,的確像個圓滾滾的球兒。

    沈嫵忙介紹道:“這位是我五姐姐沈妙,她的夫君是咱們大齊的大將軍霍承修;至於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一家人。”

    沈妙,聽到這個名字,阿皎就忍不住朝著這位霍夫人看去。

    霍承修的大名阿皎自然如雷貫耳,這位霍將軍自小就是個驍勇善戰的,立下無數赫赫戰功。這成了親之後,大齊國泰民安,這才過著清閑日子,不過偶爾也會出門打仗。這霍將軍娶得是定國公府的五姑娘沈妙,這位沈五姑娘可是之前晏城最拔尖兒的貴女,風頭比沈皇後還要甚。

    阿皎瞧了一眼這位嫻靜優雅的霍夫人,心裏陡然生出幾分敬佩。這位霍夫人,出嫁之前可是晏城大部分姑娘家學習的榜樣,堪稱貴女典範。

    蕭玉繡抱著寶兒,打趣兒道:“咱們這霍夫人的名頭晏城誰人不知,我還聽人說,有迴介紹霍將軍的時候,說的可不是什麽大齊的大將軍,而是這位名滿晏城的才女沈五姑娘的夫君。”

    蕭玉繡這話雖是說笑,不過也足以說明這為霍夫人沈妙的名頭了。

    沈妙忙道:“繡姐姐又取笑妹妹了。”

    幾個好姐妹正說著,便聽到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原來是幾位小祖宗進來了。最先跑進來的是宵宵公主,今日八歲的小小公主穿著一身紅豔豔的騎馬裝,烏黑的頭發梳成花苞髻,髻上纏著綴著珍珠的紅綢帶,幾根細細的小辮子垂在胸前,隨著她奔奔跳跳一晃一晃的。

    宵宵甜甜的喚了一聲“娘親”,然後就直直的跑了過來。

    跟在宵宵後麵的正是霍家的一對龍鳳胎兄妹,兩人雖是龍鳳胎,不過容貌長得卻不大像,卻也是生得極可愛聰慧的。再後麵則是宣平侯府的兩兄弟,大抵是幾個小家夥在外麵跑得久了,臉上都是紅撲撲的,都有些冒汗了。

    至於走在最後頭,步履從容不迫、不急不緩的,便是大齊的太子殿下傅曄。

    傅曄不同於先前這五個,走到沈嫵的跟前,小臉一本正經,道:“娘親。”

    沈嫵摟著活蹦亂跳、喋喋不休的女兒,又看了一眼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兒子,頓時有些頭疼。她側過頭對著阿皎道:“你瞧瞧,宵宵太過活潑,這阿曄太過寡言,我先前就同傅湛說,若是宵宵的一半活潑給阿曄,阿曄的一半沉默給宵宵,那就好了。”

    這位皇後娘娘雖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瞧著自個兒還像個孩子。這種事情,又怎麽能一半一半分呢?而且她覺得女孩子活潑些是好事,日後長大了會稍稍收斂些的,至於男孩,沉默寡言一點,才顯得穩重踏實,就像……就像一開始的世子爺。

    阿皎低頭看了一眼可愛的宵宵公主,目光露出幾分羨慕來,說道:“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都這般好了,皇後娘娘還有什麽可抱怨的?我倒覺得這樣不錯。”

    沒有母親不喜歡聽別人誇自己的孩子的,沈嫵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笑笑道:“也是。姑娘家活潑一些、會撒嬌一些,好像更招人疼愛。”不但如此,再加上模樣生得可愛,又嘴甜,簡直是要了人的命。所以她這女兒才在宮裏橫行霸道,這大齊的皇宮,簡直是她宵宵公主的天下了。不過,誰叫她爹爹和祖母寵著呢?

    沈嫵壓低了聲音,對著阿皎道:“你同蕭珩成親也有一個多月了吧,可有消息了?”

    阿皎當然知道這消息指的是什麽,忙紅著臉搖頭道:“哪有這麽快啊。”

    也是。

    沈嫵笑笑。她同傅湛成親之後很快就懷上了,那的確是快了些,可又不是誰人都這麽快的?

    沈嫵打量著阿皎的表情,知道她也想早些懷上孩子,畢竟對於女人來說,嫁人之後,沒有人不想早些為自己的夫君生兒育女的。就說她好了,先前死活都不肯嫁給傅湛,覺著嫁給傅湛就和跳進火坑一樣,可後來還是嫁了。嫁人之後,她一下子就想開了,便琢磨著給傅湛生孩子了。

    沈嫵輕輕拍了拍阿皎的手背,道:“你年紀還小,不

    用著急。”

    阿皎點點頭。她知道自己年紀還小,而且世子爺也同她說過,她這個年紀懷孩子有些危險,不過她還是想早些有孩子。而且世子爺的年紀也不能再等了,不然到時候又要弄出什麽納妾之事來。這會兒阿皎瞧著屋子裏這六個孩子,個個都是樣貌出眾、可愛機靈的,更是歡喜不已了。

    ——這麽可愛,她也要。

    宵宵公主揚著臉,衝著阿皎乖巧的叫了一聲:“表嬸。”

    這聲音甜甜糯糯,聽得人心都酥了。

    其他的幾位,覺著這位“表嬸”好看的像個仙女兒似得,也跟著宵宵叫起了表嬸。蕭玉繡在一邊聽著哭笑不得,忙對著自家的兩個兒子道:“什麽表嬸,人家宵宵公主要喚表嬸,你們兩個可要叫舅母。上迴不是叫過了嗎?”

    哦。兩個小男娃叫過表嬸之後,又糾正改口,認認真真叫了聲“舅母”。

    許是覺得兩個哥哥好玩,靠在娘親懷裏的寶兒也扭過頭看著阿皎,流著口水咿咿呀呀的,似是再學著叫舅母。

    一時帳篷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宵宵將小手覆在了自家娘親的肚子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娘親,弟弟什麽時候出來呀?”

    弟弟?阿皎道:“妹妹不好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心道:她也不想再生個悶葫蘆出來。

    宵宵道:“宵宵要弟弟,弟弟可以保護姐姐。”

    得,她是又想多一個人寵她吧?沈嫵看穿了女兒的心思,倒是不說話了。

    幾個女人同一堆孩子正聊著呢,每日診脈的禦醫倒是進來了。自打懷了孩子之後,傅湛便將妻子當成瓷人一般,生怕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了。這每日的平安脈也要按時,一天都不能落下,就算是出門秋獵也要捎上禦醫。

    禦醫把著脈捋著長須,之後才道:“皇後娘娘的胎像極穩,不過臣還是那句話,懷孕之人不可進補得太過,容易適得其反。”

    沈嫵點點頭,甚是讚同。傅湛就是給她補得太過了。

    阿皎在旁邊看著,瞧著禦醫把脈十分的好奇,遂問道:“這懷孕之人的脈象和平時不一樣嗎?怎麽一把就把出來了?”

    禦醫見著阿皎坐在沈嫵的身邊,便知這位便是皇後娘娘最近處得正熱乎得榮安郡主,也就是靖國公的世子夫人。禦醫耐心講解道:“懷孕之人,這脈象按之流利,如珠走盤,稱作滑脈,與平素不大一樣,這一把自然是有

    數了。”

    如珠走盤。

    阿皎覺著很新鮮,學著禦醫的動作將三指輕輕按在沈嫵的脈搏上,凝神片刻之後,又按在自己的脈搏上,一頭霧水對著禦醫道:“我怎麽覺著……沒什麽區別呢?”

    到底是門外漢,號脈自然是不得其法。禦醫道:“讓臣給夫人瞧瞧吧。”

    阿皎聽言,將手腕子伸了出來。

    禦醫抬手輕按在阿皎的脈搏上,凝神屏氣。

    阿皎眼睛一眨不眨,笑吟吟道:“大抵是我不得其法,讓禦醫笑話了。”

    聞言,禦醫卻是愣了愣,而後將手收迴,抬眼看著阿皎,拱了拱手道:“臣,恭喜夫人。”

    恭喜?阿皎笑著道:“禦醫說什麽呢?”不過這話一落,她卻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頓時也凝住了。

    恭……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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