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了馬車,阿皎摸了摸滾燙的臉頰,一雙眸子瞧著身側之人,頗有些嬌嗔的意味。莊子外頭的風有些大,蕭珩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才執著她的手進莊子。

    阿皎步子一頓,欲收迴手,小聲說道:“世子爺,這樣不大好吧……”

    她低頭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的雙手。

    蕭珩卻是捏了捏她軟軟的手背,倒是絲毫不在意:“韓先生是過來人,早就看出咱倆之間的事兒。再說了,韓先生素來開明,在他麵前用不著拘謹。以後你同他相處的日子久了就曉得了。”說著他卻是一頓,桃花眼微微一眯,薄薄的唇瓣稍稍勾起,沉聲道,“不過也處不了多久了。”

    等她的身份定下來,他就將她娶迴府,這莊子自然也待不久。

    阿皎是個聰慧的,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她對他也是喜歡的緊,此刻聽了他的話,心裏也是歡喜的,一時羞得玉頰粉嫩,豔若桃李。蕭珩瞧著有些挪不開眼,隻覺得她脫離丫鬟這個身份,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似得。她生得嬌嬌俏俏,正是待字閨中的好人家的姑娘。

    蕭珩心中有些不舍,知道今日將她送來明遠山莊,以後不能同她日日相見。

    他迴了府,也是孤枕難眠。

    這次倒不是明遠山莊的青衣小童來迎客,而是韓明淵親自出來了。

    韓明淵身著一襲竹青色長袍,氣度儒雅,麵容和善,絲毫沒有大齊第一畫師的架子。

    蕭珩見著,立刻恭恭敬敬拱手行禮:“韓先生。”

    韓明淵微微頷首,看向阿皎。

    阿皎亦是規規矩矩的彎腰行禮。

    韓明淵將人迎了進去,眼下剛好到了午膳時間。韓明淵便讓下人們多添了兩副碗筷,在飯廳中落座。常言皆道“食不言,寢不語”,眼下這位學識淵博的韓先生卻頗有一番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聊的架勢。

    阿皎這才覺得世子爺說韓先生性子隨和此言不虛。

    韓明淵瞧了一眼蕭珩額上的傷口,這才揶揄道:“這靖國公出手還真重。”

    阿皎聞聲立即抬眼,一雙明眸滿是疑惑,心道:韓先生怎麽曉得是國公爺傷得世子爺呢?韓明淵恰好對上阿皎的目光,遂含笑道:“這靖國公府裏頭又有誰敢這般傷世子呢?”

    也是。

    蕭珩是靖國公府的世子,而老太太同蘭氏疼愛他,犯了事兒最多不過是說上幾句,也

    唯有這國公爺性子暴躁。不過,虧得世子爺的性子沒有隨他。阿皎有些慶幸,頓時唇角一揚,對這位韓先生越發多了幾分敬佩。

    其實說實話,若她爹爹不嗜酒,大抵也是這般的談笑自如、風度儒雅。

    這等沒麵子的事情,蕭珩也不想多說,隻替韓明淵斟了酒,道:“今日學生來莊子,一是為了看看先生,二是為了阿皎之事。”

    韓明淵又豈會不知?

    這二人之間的淵源,蕭珩早就同他提過,是以蕭珩頭一迴帶著這小姑娘來莊子的時候,他就格外的留意。小姑娘這般的年紀,生得如此安靜乖巧,倒是少見。而且這模樣生得也整齊,的確看得人賞心悅目。他這一生孑然一人,心中念著那人,自然無法做到違背自己的意願娶妻生子。可他每迴瞧著那外甥女,心裏也忍不住想著:若是有朝一日,他也有個這麽乖巧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韓明淵道:“我早就命人將‘織月塢’打掃幹淨了。我雖然沒有女兒,可阿眠常來看我,上迴她曉得我這莊子要住個小女娃,她可是親手布置的‘織月塢’,想來阿皎會喜歡的。”

    韓明淵口中的“阿眠”,便是他的外甥女,也就是當今的沈皇後沈嫵的小名。

    阿皎頓時覺得承受不起,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麽。

    韓明淵笑了笑,道:“我早前就同子珩提過,日後想收個閨女,也好在膝下盡孝。之前瞧著你這小姑娘,便覺得甚合眼緣。也不曉得我韓明淵有沒有這個福分,當個便宜爹爹……”

    阿皎忙道:“韓先生言重了,這是阿皎的福分才是。”她原想是一個小丫鬟,何德何能得這韓先生的青睞?

    韓明淵道:“你放心,這事兒雖是子珩向我提起,可日後你成了我韓明淵的閨女,我自是站在你這邊。”

    蕭珩瞧著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微微一笑打趣兒道:“先生這就開始護短了。”他見阿皎不再緊張,又道,“你瞧瞧,我都說了吧,韓先生很是喜歡你,估摸著若是我以後敢欺負你,韓先生第一個同我急。”

    這話說得極對。

    韓明淵是個極其護短的人,雖然是個無妻無子的,可就是因為這性子,所以宮裏頭的大小三位老是愛往他這兒跑。除去定國公府,這明遠山莊便成了沈皇後第二個娘家了。

    這一頓飯吃得極為舒坦。

    眼下人送到了,蕭珩自然也該離開了。

    起初阿皎還擔心不曉得如何

    同韓先生相處,眼下見他性子隨和,言語風趣,那些個令人好奇的各地風俗,令她崇拜不已。蕭珩見她對自己沒有半點留戀,暗道這小姑娘真是個沒良心的,可眼下韓先生也在這兒,他不好說什麽。隻對著韓明淵道:“韓先生,學生有事情要同阿皎交代一番。”

    韓明淵雖然沒有成親,卻也是個過來人,忙深明大義的揮了揮手。

    蕭珩領著人走出飯廳,與她一道去院子裏走走。

    明遠山莊最多的便是竹子和海棠花,眼下正是海棠花開的季節,這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紅令人心曠神怡,阿皎一路上都是目不轉睛的,暗想著:這莊子裏的海棠花養得可真好啊。

    身邊的人同他牽著手,卻也是心不在焉的。蕭珩有些不是滋味,故意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背。阿皎吃痛蹙眉,側過頭不解的看向蕭珩:“世子爺?”

    這才注意到他了。

    蕭珩心中歎了一口氣,之後才道:“這幾日恐怕我不能來莊子裏看你,你好生照顧著自己。”

    “嗯。”阿皎點了點頭。她知道的,眼下她同世子爺的事兒正在風口浪尖上,世子爺的確不宜來看自己。她十分理解的說道,“沒關係的,世子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不能給世子爺做菜,世子爺平日也要多吃一點。還有這兒……這額頭記得要上藥,可別忘了。”

    世子爺這等的好相貌,可不能留疤。

    聽著她一番叮囑,蕭珩的心情才好了一些。他捉著她的手往自己嘴邊帶,親了一口之後才道,“我記下了。”

    阿皎這才明白,之前她雖然也喜歡世子爺,可終究礙於身份保留餘地,眼下她恢複了自由身,在他麵前也不再是下人。她能如此,全是他給的。阿皎突然想為他做點事兒,便問道:“上迴世子爺說想讓我給你做身寢衣,如今世子爺還想要嗎?”她那日沒有答應,最後替他做了鞋。

    自己喜歡的姑娘親手做的衣裳鞋子蕭珩最是喜歡,之前她送給自己的那雙鞋子,他都舍不得穿,如今見她主動開口要給他縫製寢衣,他倒是有些驚喜了。

    蕭珩雙眸盡量,點頭道:“當然還要。待會兒就替我量一量尺寸。”

    阿皎仰著頭道:“不用了,世子爺的尺寸我都記著呢。”

    聽著她的話語,又瞧著粉嫩嫩的臉頰,蕭珩突然想迴句葷話給她。可念著她到底還是年紀小,不好捉弄她,便也作罷。蕭珩見她對自己如此上心,眉眼也柔和了一些。想來這莊子安逸

    ,下人們也都是規規矩矩的,平日裏也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進來,也就放心了。

    他拉著她說了一會兒話,見時辰不早了,這才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那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一時阿皎也頗為不舍,但怕他惦記,隻得點頭“嗯”了一聲。

    ·

    蕭珩一走,韓明淵便讓丫鬟帶她去自己的住處“織月塢”。

    雖然還未正式收女,可韓明淵已經將阿皎當做親生閨女疼愛。阿皎隨著兩個丫鬟來到了織月塢,一走進裏頭,便被這裝飾給怔住了。

    她長這麽大,鮮少有人這般為她花過心思。

    阿皎身邊的兩個丫鬟名叫畫眉、畫屏,都是規規矩矩懂事兒的小姑娘,瞧著韓先生有意將這位阿皎姑娘收做女兒,又得靖國公世子爺蕭珩這般重視,自然不敢馬虎,好生伺候著。再說了,這位阿皎姑娘的容貌氣度一點都不輸名門貴女,且平易近人,倒是個好伺候的主。

    畫眉道:“韓先生摸不著姑娘家喜歡什麽,這兒還是皇後娘娘親自布置的。姑娘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先生說了,姑娘想布置成什麽樣子就弄成什麽樣子。”

    阿皎瞧著這屋子,隻覺得滿心喜歡,挑不出任何不喜的地方,暗道這皇後娘娘真是同她的喜好相投。這兒處處透著精致,卻也不顯得太過奢華,極適合未出閣的姑娘家。

    阿皎展顏一笑道:“我很喜歡。”

    畫眉道:“姑娘喜歡就好。對了,姑娘可喜歡貓兒?皇後娘娘的寵貓誕了崽兒,上迴皇後娘娘來莊子的時候,特意帶來一隻全身雪白的寶兒,生得藍寶石般的眼睛。韓先生念著姑娘家都喜歡這些小貓小狗,便替姑娘準備著,姑娘可要瞧瞧?”

    雖然昨日在陸姨娘那兒,被五姑娘養得小貓兒抓傷了手背,可阿皎心裏還是喜歡的。再說了,她剛來這莊子,正是拘謹的時候,若是有隻貓兒陪她解解悶,那可是最好不過了。阿皎頓時麵露欣喜,道:“那就麻煩了。”

    語罷,畫眉便對畫屏使了一個眼色,畫屏立刻出去將那隻貓兒抱過來。

    待阿皎瞧著畫屏懷裏的小白貓的時候,頓時眼睛都亮了。

    這貓兒的確渾身雪白,生得比五姑娘養得那隻還要好看,特別是這雙眼睛,碧藍碧藍的,看得人心都話了。這小白貓似是不怕生,懶洋洋的窩在畫屏的懷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阿皎,更是不急不緩的“喵……”了一聲。

    阿皎讚道:“這貓兒可真好看。”

    畫屏見阿皎這般歡喜,立刻將貓兒遞了過去。阿皎接過,瞧著貓兒親昵的舔著自己的手背,遂好奇的問道:“這貓兒可起了名字?”

    畫屏含笑道:“這貓兒名叫‘金棗’,據說還是皇後娘娘親自起得名兒。”

    金棗。

    當真是貴氣又可愛的名兒。

    阿皎摸著小貓兒的腦袋,歡喜的不得了。這隻貓瞧著便是貴氣慵懶,比五姑娘那隻卻要平易近人的多,這毛發軟絨絨的,每一根兒都幹幹淨淨,一看就知被照顧得很好。阿皎有些愛不釋手,又朝著畫眉、畫屏問了這貓兒的習性|愛好,聽著二人說著貓兒喜愛甜食,又愛幹淨,脾氣也挺大的,讓她忽的想起了世子爺。

    阿皎仔細瞅了瞅,越發覺得的確同世子爺有些神似呢。

    也不知是世子爺特意交代過的,還是巧合,她這屋子裏除了姑娘家的物什之外,還列著一個黃梨木雕花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放了好多名貴的書籍。阿皎是個愛書之人,得了這書自是不用再擔心無趣。

    整整一個下午,就抱著懷裏的小貓兒坐在床邊的綢榻上看書。

    好在她提醒過畫眉畫屏,到了時辰就叫她。她想著世子爺同她說過,韓先生對她的廚藝很感興趣。她便去了廚房做了幾個簡單的小菜,到了晚膳時間,便親自去叫韓先生用飯。

    往日這莊子大多是韓明淵一人,年輕時候倒是不在意這些,總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如今大抵是年紀大了些,亦或是莊子裏太子同公主經常來,小男娃小女娃跑來跑去的,令他也有些向往起來。如今他出來,看著桌子上簡單卻又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再看這小姑娘靦腆的笑容,越發令韓明淵心中暖洋洋的。

    韓明淵道:“辛苦你了,坐下用飯吧。”

    “嗯。”阿皎點了點頭,陪著韓明淵一道用飯。以前雖是接觸不多,可兩人瞧著的確像對父女,且性子也合得來。

    用完了飯,韓明淵便同阿皎說起了話,提到了蕭珩,才問道:“你是真心喜歡子珩那孩子?”

    韓先生果真是個開明的人啊!阿皎暗歎,有些不大好意思,隻抬眼問道:“韓先生為何問這話?”想來世子爺也同他提過要娶自己,都要成親了,自然是喜歡的。

    韓明淵道:“你先前在他身邊是那樣的身份,不管是何人都沒法子拒絕。阿皎,我雖然同子珩相識多年,可這種事情,

    自然是偏袒你的。你一個姑娘家,親事是頂頂重要的,若是忌憚他的身份,亦或是他為你做的就同意這門親事,想來以後過得也不會如意。如今你實話同我說,若是心底是不喜歡的,有我在,他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這話聽了阿皎心裏頭一陣感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阿皎道:“謝謝先生,我……我是真心喜歡他的,而且世子爺待我很好。”

    韓明淵見她眼中並無半點勉強,這才放心,卻又擔心起蕭珩。他怕著蕭珩自個兒都分不清,若是因為心懷愧疚想補償,而不是真心喜歡這小姑娘,那他也不會同意這親事。成親這種事情,於男人而言是一件大事兒,可於女人而言差不多是一輩子。

    阿皎見韓明淵不說話,這才小心翼翼道:“那韓先生……為何不成親呢?”她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唐突,可今日一番聊下來,她倒是有些摸清了韓先生的性子。

    韓明淵見著麵前這小姑娘,倒是覺得與她那外甥女阿眠有些相似。可阿眠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不管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都被視作珍寶,有小性子,卻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可麵前這位,同樣有著出挑的容貌,談吐舉止亦是端莊大方,卻是個異常懂事會關心人的,而且還會察言觀色,瞧著倒是有些早熟。

    ……當真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目下這問題,倒讓韓明淵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到了眼下,他也分不清是執著還是習慣了,總覺得心裏就這麽惦記著一個人,看著她過得好好的,倒也不錯。到底是過了這麽久,他也不像年輕時候那般心思炙熱,而且內心趨於平靜。

    他略微低頭,眉目柔和,有些懷念的說道:“早前我也曾喜歡一個女子,不過後來那女子嫁人成親,且夫君疼愛,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就為了一個姑娘,所以一輩子都不成親嗎?

    阿皎驚訝不已,暗歎這位韓先生是個癡情種,卻也忍不住好奇:那位女子究竟是何等的魅力。

    “先生當真是個癡情人。”

    韓明淵笑笑,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別提了,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如今我是一個人過慣了,成了親拖家帶口的,倒也是麻煩。”

    阿皎有些忍俊不禁。

    ·

    阿皎原以為自己可能會不大適應這裏的日子,可在這莊子裏住了幾日,她倒是沒有半點不適。除了偶爾會想到世子爺,別的倒也還好。

    每日

    她做好糕點,一份送去給韓先生,一份留下給金棗。

    約莫是愛吃她做的糕點,金棗也同她親近了許多。

    至於韓先生,更是個容易相處的,還親自指點她作畫來著。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念起爹爹,小時候爹爹也是這般教她讀書習字的。不過韓先生教她作畫的時候倒是一本正經的,他念著自己是個可造之材,卻偏生這個年紀才送到莊子裏,怕她又變成第二個沈皇後,學個半吊子就成親生孩子了,也就沒怎麽在她身上下功夫,隻讓她入門罷了。

    阿皎尤愛畫花草,人物卻是很生硬。

    有一迴她偷偷畫了世子爺被韓先生看到,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韓先生卻誇她畫得好。阿皎也是詫異——她畫過畫眉畫屏,還畫過金棗,可偏偏這一個兩個都畫不好,唯有畫世子爺的時候才像模像樣些。

    可明明這不是她當著麵兒畫得,倒是奇了怪了。

    這日阿皎起來,穿了一身湖綠色的及胸襦裙,畫屏親自替她梳妝。

    玉梳梳著這頭烏亮亮的青絲,畫屏忍不住道:“姑娘,今日還要梳雙髻嗎?姑娘的頭發這麽好看,是該梳個好看點的發髻,不然這匣子裏的首飾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一說起這首飾,阿皎便低頭瞧了瞧。

    她伸手拿起一根碧玉玲瓏簪。

    這些首飾都是世子爺派人特意送來的,那日恰巧還被韓先生看見了。韓先生道了一句:咱們明遠山莊還不缺這些首飾。便讓世子爺以後都不許送來,之後又命人去晏城最好的首飾鋪子琳琅館買了時興的首飾。阿皎曉得韓先生這是為她著想,她雖同世子爺兩情相悅,可終究男未婚女未嫁,如此往來贈送的確有些不大合適。

    不過她怕世子爺生氣,便央著韓先生收了這一迴,下不為例。

    阿皎靜靜看了許久,心道:也是啊,如今她不用再拘著身份了。

    “嗯,那就替我梳個好看的吧。”

    畫屏聽了立刻麵露笑容,替阿皎梳了個隨雲髻。髻間簪了一朵海棠珠花,除此之外別無飾物,卻也是明媚奪目。眼下她的耳朵尚未完全好,也不好帶什麽耳墜子,不過卻是瞧著另一個裝著滿滿一匣子漂亮耳墜的紫檀木匣子眼饞。

    ——世子爺送來的最多的便是耳墜子了,而且每一件她都喜歡。

    阿皎瞧了幾眼,便起身往外頭看,朝著畫屏問道:“金棗呢?”

    畫屏蹙了蹙眉,道:

    “方才還看著它在屋子裏轉悠的,這會兒估計到外頭去了。姑娘,要不奴婢去尋尋吧?”

    阿皎見外頭風和日麗,也想出去走走,遂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找好了。”語罷,便提著裙擺朝著屋外走去。

    她在莊子裏住了好幾日,眼下也算是有些熟悉了,出來也不需丫鬟陪同。

    從織月塢出來,沿著石子路往外頭走,周圍的海棠花開得正好。阿皎遠遠聽到金棗的聲音,忙抬眼望去,便瞧見它正圍著一個姑娘轉,還頗為親昵的蹭著她的鞋背。

    阿皎走近些瞧了瞧。

    見那姑娘穿著一襲櫻紅色的春衫,下身著一條乳白色雲形千水裙,腰際是張寬的腰帶,身段窈窕,步態婀娜,再看這姑娘的容貌,蛾眉妙目,粉麵桃花,朱唇玉膚,堪稱絕色。瞧著模樣,大概也比她年長不了幾歲。阿皎知道,韓先生鮮少有客,眼下瞧著這位姑娘的容貌氣度約莫是晏城哪家的名門貴女,卻不知姓甚名誰。

    不過這一人一貓玩得不亦樂乎,阿皎也看得有些入神。

    待阿皎見她姑娘身形一顫,晃晃悠悠似要昏倒的時候,這才心中大驚,立刻跑過去將人扶住。

    走近些,越發見著女子生得美貌。

    “姑娘,你沒事吧?”

    美貌女子一張小臉有些蒼白,見阿皎扶住了自己,這才道了聲“多謝”。阿皎瞧著她麵色不大好,頗為擔憂,便將她扶到一旁稍作休息。

    正在此刻,不遠處有一紅一藍兩個團子急急朝著這兒跑來,朝著這美貌女子急急喚了一聲娘親。這穿著藍衣的這位小男娃,阿皎見過,真是大齊的太子殿下傅曄,而這位穿著紅裙、梳著花苞髻的小姑娘,小小年紀就生得一張粉雕玉琢的好容貌,與眼下這位正在休息的美貌女子生得有七八分像。

    阿皎不傻,這會兒立刻就猜出這位女子是何人,趕緊行禮道:“民女見過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的確,這位美貌女子便是大齊的沈皇後沈嫵。沈嫵此刻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卻親自將阿皎扶起,含笑道:“不必多禮,你就是阿皎吧?”

    阿皎點了點頭,“民女正是。”

    沈嫵笑了笑,細細打量了這位小姑娘的眉眼,生得這般討人喜歡,也難怪她那二舅舅想收她做幹女兒。沈嫵道:“今日之事多謝你了。”之後卻蹙眉喃喃道,“我平日身子骨挺好的,今日也不曉得是怎麽迴事,說暈就暈了。”

    阿皎覺得這沈皇後身子金貴,這事兒不能馬虎,便道:“皇後娘娘還是看看大夫吧,民女瞧著娘娘的臉色極差。”

    沈嫵怔了怔,一雙桃花眼兒露出迷茫之色,伸出青蔥玉指撫了撫臉,而後衝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眨了眨眼:“是嗎?”

    兩個小團子聽了齊齊點頭。

    傅曄一本正經,道:“娘親還是看看大夫吧。”

    身為皇姐的宵宵公主一張稚氣的小臉也端得一副認真的神色,伸出肉唿唿的小手抓著自己娘親的衣袖,聲音糯糯道:“是呀,不然若是被爹爹知道了,肯定擔心的從龍椅上跳起來。”

    阿皎被這小家夥逗樂了,抿了抿唇嘴角一揚。

    她見沈嫵猶豫,便主動將她扶起,總歸是看看大夫才好。

    ·

    大夫診脈後,才知這位沈皇後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阿皎嚇了一跳。虧得今日她瞧見,若是暈倒在地,眼下也不曉得怎樣了。她看著榻上麵色漸漸紅潤的沈嫵,又聽大夫說胎兒無恙,隻需開幾副安胎藥即可,這才鬆了一口氣。

    傅曄同宵宵圍在自家娘親的榻邊。

    姐弟二人被養的極好,粉嫩嫩的皮膚,肉嘟嘟的小臉,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傅曄小小年紀就寡言少語,可自打方才見自家娘親差點暈倒之後,小眉頭就一直蹙得緊緊的,如今聽著大夫說無礙了,這才稍稍舒展開。至於小公主宵宵卻是個愛說話的,一聽娘親懷孕了,立馬睜大了眼睛,擱著被褥好奇的摸了摸娘親的肚子,嘟著小嘴道:“娘親,宵宵是不是又快有一個小弟弟了。”

    沈嫵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兒子,對著宵宵道:“你怎麽知道是弟弟?”妹妹不好嗎?她這女兒生得太嬌縱,平日裏就是個鬼靈精,隻怪她爹爹和祖母太疼愛她了。沈嫵想著,若是再生安靜乖巧的女兒,倒也不錯。不過一想著自己又懷了孩子,沈嫵的眼中亦是滿滿的愉悅,想著之後的幾個月睡覺的時候能夠消停些了,還是覺得不錯的。

    不過——

    沈嫵看向一側不說話的阿皎,眼睛彎彎道:“阿皎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不是你,說不準我這孩子就沒了。”說這話時,沈嫵也是餘駭猶在。這懷孕的頭三個月最是不穩,若是這麽一摔倒孩子沒了,宮裏的那位指不準怎麽心疼呢!

    阿皎走近了一些,說道:“民女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過還是恭喜娘娘了。”她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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