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又將桃花送來,棠明輝想起男人就是在上次大風後出現。他宛如乘風而來,桃花雖美,卻不及他半分。剛看完的詩句同時浮上心頭,棠明輝看著男人喃喃自語道:“我在塵世看到天使之姿,以及人間難尋的超凡之美。”這句詩就仿佛是為男人量身定製的一般,再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來人正是齊初衍,相見的一瞬,一人一神的命運也徹底緊緊糾纏在一起,密不可分。原本應是如同兩道平行線的命運,先是相交,再是相纏,最後合二為一。誰都無法令其分離,神也不行。齊初衍是正兒八經應聘來的,擔任保鏢、管家 、家教、玩伴一職,負責保護、陪伴以及照顧棠明輝。棠明輝很喜歡齊初衍,齊初衍來了以後他再沒感受到過孤獨。他可以對齊初衍暢所欲言,他們一同看電影,一同玩遊戲,誰輸了就在誰臉上畫鬼畫符。齊初衍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普通人,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陪伴在棠明輝的身邊,祂會在他術後安慰他,祂會坐在床邊慢慢給他讀書解悶,祂會嚐試著親手做他喜歡的吃的,祂會對他學習上的偷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祂會放任他偏科,甚至代他寫作業的事也不是沒做過。祂身上冷漠疏離的氣質仍在,但卻多出了幾分煙火氣,比任何人都要像一個普通人。幸福快樂的時光如流水般逝去,某一天,他們相愛了。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他們都隻有彼此,日夜相伴下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他們互相依偎,偌大的床非要擠在一起,肩碰著肩,頭碰著頭,親密相依。他們會在月光下擁抱,彼此十指緊緊相扣,抵死纏綿般的擁吻。他們會互相咬耳朵般的低聲細語,說著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甜言蜜語。棠明輝會在他們外出散步的時候瞧準時機偷吻齊初衍,吧唧一聲脆響,而後迅速轉過頭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捂嘴掩飾住了唇邊止不住的偷笑,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快活笑意。這時齊初衍就會扯下他的手,一把將他按在旁邊的桃花樹上親吻,吻到他神智模糊,飄飄欲仙,吻到他渾身冒熱氣,身子發軟無力,隻能依靠祂站穩。齊初衍沉迷在這樣快活的生活裏,連自己的身份都遺忘了去,隻由衷的希望這樣的日子長長久久的持續下去。但很快愛人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樣子狠狠敲碎了祂的美夢,齊初衍隔著玻璃遙望愛人蒼白的模樣,祂前所未有的清醒,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徹骨的寒意圍繞著祂,祂看到自己和愛人間橫亙著一條如深淵般的鴻溝,將他們分隔在不同的兩側。祂是不死不滅的神祇,愛人卻是運氣不好的普通凡人,會生老病死。他們之間天差地別,長久隻是祂的美夢。齊初衍冷靜審慎過往種種,此前祂雖插足棠明輝的人生,但就像上一世一樣,祂成了他命運裏的一部分,所以一直都沒有觸犯法則,現在收手還為時不晚。祂握緊拳頭,目光一沉,若要救命中注定早亡的棠明輝,那便是實打實的改變他的命運,實打實的違反法則。齊初衍沒有去思考違反法則的代價,隻捫心自問,祂真的能看著愛人去死嗎?祂黑眸越發沉冷,之前四世的死亡在祂眼前浮現,齊初衍身體逐漸僵硬,下巴也繃的死緊,陷入劇烈的掙紮之中。法則至高無上,不容觸犯。違反與遵守之間隻有一線之隔,千萬年來祂從未行差踏錯。像過往每一次一樣目送棠明輝身死,而後在下一世去到他的身邊,這才是正確的做法。正確的做法……齊初衍舌尖上滾過這幾個字,祂閉上眼,滿心的抗拒不甘。正確的做法就擺在眼前,齊初衍卻無論如何都無法下定決心,還是那個問題,祂質問自己,真的能再一次看著愛人去死嗎?極短暫又極漫長的思考後,齊初衍徐徐睜開眼,眸內一片清明。祂也是當局者迷了,其實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在祂思考猶豫的時候答案就很清楚了。祂不能,祂做不到,祂有所謂了。親眼目送愛人四次離世已經夠了,祂再不想看到愛人死在眼前。現在,祂隻想祂的糖糖長命百歲,一生平安喜樂。齊初衍一步跨入病房內,俯身在沉睡的棠明輝的額角上烙下一吻,消去他的所有病痛。祂直起身展顏一笑,笑容輕鬆又快活,像是解除了所有束縛,卸下了身上的大石。去他媽的法則,祂現在隻想為自己而活,遵從自己的本心行動。隨便父神之後會如何處罰於祂,不論是革除祂的身份,還是剝去祂的力量,亦或是其他的處罰……通通都無所謂!為了糖糖一切都是值得的,任何懲罰祂都甘之如飴。齊初衍看著病床上的棠明輝終於又睜開了雙眼,時隔多日終於恢複了意識,棠明輝還迷迷瞪瞪的,他隱約感知到自家愛人身上發生了某種改變,不禁朝祂展顏一笑。祂唇邊快活的笑容還未褪去,此時漆黑的眸子裏更添了幾分溫軟。不過現在距離父神反應過來還會有一段時日,齊初衍便含笑對棠明輝道:“我們去旅行吧。”“什麽?!我可以嗎?醫生允許了?”棠明輝瞬間清醒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他出生以來還從未離開過這片方寸之地。齊初衍笑著揉了揉他細軟的黑發,“當然可以,從今以後這世上沒有你不能做之事。”祂幽暗深邃的眸子裏盛著溫柔繾綣的脈脈情意,他的寶貝糖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