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唯一渡過了雷劫,成就仙身卻拒絕離開,還留在這個世界的飛仙。雖然當日梅涯九拒了最後為他敞開的仙路大門,但隻要他留在這裏一日,這個世界對他的排斥力就一日在。過往梅涯九自有手段應付這股排斥力,而現下,隻要他願意,隨了這股排斥,他隨時可以揮揮袖袍瀟灑離開。這個世界是生是死,都不會影響到他分毫。他甚至可以遙遙在外,看著這個世界毀滅。說穿了,從仙路大門向他打開的一瞬起,這個世界的存亡跟他沒有一分錢的關係。至於另一個選擇……除非他是個傻的。梅涯九是不是傻的暫時不知,他在失明的雙眼還未恢複的時候就找上了當世人類這邊最強大的正道宗門。他數百年前和這個宗門有過一點交情,當時的這個宗門隻能算作二流,但門內有一高手坐鎮。梅涯九當時自不會放過,主動找上門挑戰。生死鬥,最後結果自不用多說,對方被梅涯九斬殺劍下。世事變遷,沒想到梅涯九隱姓埋名數百年後的今天,這個當初險些跌入三流的宗門不光躋身一流,還成了一流中的最強者。現任掌門當初就曾把這場決鬥從頭看到尾,年紀小點的不識得梅涯九,他卻是知道這位如流星一般,曇花一現的傳奇,並對他忌憚不已。聽聞梅涯九上門拜訪,掌門親自出麵迎接,現下兩人對坐著,大眼瞪小眼。實在受不了這沉默到沉重的氣氛,掌門一拱手,他神色慎重,又一次問道:“不知閣下今次前來有何要事?”梅涯九雙目無神,他並未看掌門,而是望向不知名的虛空,他又一次張開口,立時有無形的力量纏繞而上,阻止他想說的話。他不欲放棄,一意孤行與這股力量對抗,額角很快繃起猙獰的青筋,但他仍未能吐出任何一個字。似是要懲罰他的不自量力,梅涯九心口一痛,喉口緊跟著湧上一股腥甜,腦內也陣陣發暈。梅涯九按住額角,黑著臉閉上嘴,所有不適同時褪去。打從和掌門見麵以後,他已試過許多次,無論他用什麽方式,都不能透露半點未來的消息,若他執意如此,少不得吃一番苦頭直到他放棄為止。和從前能隨意透露一些無傷大雅的未來不同,事關一個世界的存亡,天道規則在限製他,不允許他將此事向其他生靈泄露半點。梅涯九臭著臉,硬邦邦吐出兩個字:“無事。”“路過時心血來潮便來看看,多謝掌門款待。”見事不可為,他幹脆起身道別,揮袖離開。徒留掌門茫然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一頭霧水,當真摸不到頭腦,心道這人果然神秘莫測,讓人捉摸不透。梅涯九本想將末世的消息傳達出去,之後如何應對就看這些修士們了,結果……沒想到這個計劃還沒開始宣告失敗。迫不得已,梅涯九離去後動用自己的天賦,試圖查看其它未來走向,以及該扭轉末世的方法。但他試了數次,往日如臂使指的未來視,這會死氣沉沉的毫無動靜。梅涯九心跳漏了一拍,他轉而試圖看一個人的未來,但不論他選中誰,雙眼都毫無反應。他抿起唇,眉心處都擰成了一個疙瘩,心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重。梅涯九仍保有僥幸,他猜測是不是因為失明才暫時失去了預知未來的能力,或許視力恢複後便能好了呢?他壓下心中的不妙預感,等待雙眼的恢複。這一等就等了三年,期間梅涯九也嚐試用法器卜算,但不論是何種法器最終都以法器損毀告終。三年以後他才重見光明,他迫不及待再度動用天賦,然而他再一次失敗了。不詳的預感成真,梅涯九微微一歎,“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代價嗎……”失明三年不過是個添頭,失去預知的天賦才是真正直視未來的代價。與此同時,某個奇妙神秘的存在找上了梅涯九。整個世界都似乎在這一刻靜止,又在下一刻像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花花草草以梅涯九為圓心,紛紛扭轉自己的身體朝向他,再輕輕搖擺自己嬌小的身軀。風將樹葉吹得嘩嘩作響,響聲中蟲鳴鳥叫的聲音以及萬獸的吼聲,不同的聲音統統匯做一處,在這一刻變作同一個人的口舌,傳達出此人的意識。明明沒有發出人聲,但傳到梅涯九耳內,自動變成了他能理解的話語,哪怕是梅涯九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那個聲音小心翼翼地打招唿道:【你好,我的孩子。】梅涯九的驚訝頓時都變成了無語,【……誰是你的孩子了?!】那個聲音頓了頓,再響起時有點委屈:【我是這個世界的意識,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由這個世界孕育,包括你在內自然都是我的孩子。】這個世界,這座錦繡乾坤原本並沒有自我意識,但某一日“她”誕生了,這個世界從此有了自我意識。不過她並沒有幹涉世界裏生靈自己的發展,她平等地愛著每一個生靈,所以即使每個成仙的人都代表著她會受到損失,但孩子有出息足以讓她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為他們送上慶祝。梅涯九哽住,理是這個理,但他並不想平白多出一個媽。他麵無表情地跳過這個話題,【那麽,你找我什麽事?有事直說。】世界意識組織了下話語,不太好意思道:【那個之前的未來你看到了吧,我想尋求你的幫助。】梅涯九微挑起眉:【原來是你搞的鬼,當日怎麽不見你出現?】世界意識更不好意思了,她剛誕生不久——雖然她的實際年齡比梅涯九大了不知多少,但以一個世界的壽命而論,仍稱得上稚嫩。年輕也就代表著她很弱,幾乎做不到什麽。她在意識到自己即將走到末路後,爆發出了像人類一樣的求生欲。她不想死,她還想活著。於是,她冒著被天道抹殺的危險,將未來的信息傳達給了梅涯九,在梅涯九遭受反噬的時候,她同樣不好受,此時才休養的恢複了過來。一恢複,她立刻就來向梅涯九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