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鼠輩,你以為你還能全身而退嗎?”打破寂靜的是一聲冷喝,坊市的最高守衛力量遲遲露了麵,來者是雄壯的八尺大漢,蓄絡腮胡,一人身寬可頂兩人。能開一個大型地下坊市自是也不簡單,坊內有一名化神高手坐鎮,在渡劫期強者不多見的現在,化神期足以橫著走。這名化神高手不是單純的守衛,更是此間坊市的門客,素來謹慎,他在旁觀察許久,見梅涯九氣息微弱,氣勢不顯,怎麽看都不像渡劫強者才出聲露麵。門客臉上的絡腮胡遮住了他的陰狠神色,他警告道:“你現在若束手就擒,我尚能饒你一命,否則休怪我刀下無情!”“哈,就憑你?”梅涯九並未正眼瞧他,反笑出了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一樣,眉眼間盡是真切的笑意。他自覺這話沒有嘲諷之意,是發自肺腑的表達疑惑,但大漢門客卻一下子被激怒,他亮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柄雪亮的大刀。他握刀朝梅涯九的方向隨意一揮,就有無形勁風唿嘯而去,地麵上立時多出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整個地麵都被他劈成了兩半,想來這一刀要是落在人身上,也能輕鬆將人劈成兩半。風刮過,吹起梅涯九銀白的發絲,他卻仍不動不搖,像是沒感受到威脅一樣,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他摸摸下巴,頗有幾分感慨唏噓:“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麽對我說話了。”不見有什麽動作,門客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他的刀鋒離梅涯九隻有一線之隔,同時大喝道:“無名小輩,報上名來!”他見梅涯九沒有反應,心下不屑,這人果然是裝模作樣之輩,一刀就能結果了他!梅涯九嘖了一聲,不太耐煩的樣子,他終於看向了門客,眼角間流露出幾分冷厲。他平平無奇地伸手,食指與大拇指就握住了刀鋒,輕易止住了門客來勢洶洶,似有開天辟地威力的一刀。門客愕然之下雙目圓睜,但這還遠不是結束,梅涯九指間微一用力,能劈開高山大海的神兵利器就在他的指間被折成兩半。相伴多年的法寶受損,門客立時糟了反噬,他噴出一口鮮血,連連後退,臉上尤是不可置信。梅涯九嫌棄地避過血汙,淡淡道:“你還不配知曉我的名號。”他反手將手中的半截刀身擲向門客,刀身因速度過快而在空中沒了蹤影,隻在擲出許久後發出尖銳的破空聲響。門客心下大感不妙,還未見著刀影,他已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當即臉色大變,摸出空間大挪移符,就要跨越空間,逃亡另一處地界。但他剛捏出一個指訣,尚未完全發動符籙,頸間就多出一條圓滑的紅線,他的雙眼裏還映著梅涯九冷酷的身影,但緊接著視野裏的東西不知為何變作了大地,而後是天空,最後是……他自己的身體。無頭的身體。梅涯九擲出的刀身這時才到,一路勢如破竹,破開他身上的所有防禦法寶,最後擊毀他的丹田。他腹部破了個大洞的身體晃了晃,雄壯的身體也跟著一同倒在了地上。黑袍的觀眾們當下更加噤若寒蟬,各個安靜的像個鵪鶉,他們在旁看得清清楚楚,門客先沒了腦袋,再被廢了丹田內的元嬰。具體怎麽掉了腦袋?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他們更為恐懼梅涯九這神鬼莫測的手段。堂堂化神高手,諸多手段尚未使出,就毫無反抗地被摘了腦袋。他們自詡沒化神高手厲害,化神高手尚且躲不過不速之客的攻擊,他們更應付不來。眼下他們更不敢動,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梅涯九跟什麽都沒做似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浮塵,溫溫柔柔地抱起地上的小少年。棠明輝雙眼亮晶晶地坐在他的手臂上,上身趴在他胸前,兩條胳膊圈住他的脖子,這會梅涯九倒是不嫌棄髒汙了。不敢動的黑袍眾眼瞧著場中的兩個人相攜離開,紛紛鬆了口氣。“走了走了,可算走了!”“這煞星可算離開了!”“那我們……應該沒事了吧?”……這口氣剛鬆沒多久,尖叫聲四起,剛剛還在說話的身邊人胸口破了個大洞,失去生命氣息,無力地倒下。所有人又重新提起了心,場麵重新變得混亂。混亂中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不知為何而死,不知何時死的人會輪到自己……惶恐不安充滿混亂的現場,哭嚎尖叫聲不斷響起,地上被無知無覺的屍體鋪滿。地下場中混亂時,梅涯九抱著棠明輝在高空看著這一切。空中視野更加明晰,地下坊市所在的地方已經變得千瘡百孔,好似被數把無形之劍從不同的角度深深插入,原本完好的建築被砍得七零八落。梅涯九冷眼看著:“一群沒有價值的廢物渣滓……”既然仗著強大隨意拿凡人性命取樂,那就也做好有一天同樣被更強大的人輕易奪去性命的準備。他像是失去了耐心與興趣,一手伸出,掌心對著坊市所在,手掌虛虛一握。坊市登時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握住一般,收縮、擠壓、變形,建築和人混成一團,這一團東西不斷縮小、縮小再縮小,瞬息之間化作不可見的齏粉。坊市所在的地方便隻剩下一個巨大的洞坑,幹淨圓滑的像是此前什麽都沒有一樣。囂張的行徑引得全城震動,所有守衛紛紛出動,梅涯九也在此時帶著新出爐的徒弟,一個閃身出現在了城外。梅涯九無意間看到城門上巨大的牌匾,上書三個寫意風流的大字——登仙城。他冷笑一聲,依他的經驗,似地下坊市這樣油水多的地方,都與一方勢力之主脫不開幹係,不過蛇鼠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