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要麵子的。台上的英語老師突然點了秦卿的名字,她眼裏一閃而逝的惡意叫棠明輝悚然一驚,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那抹惡意出現的又快又突然,不待棠明輝細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棠明輝有點不安,他轉而看秦卿仍然是一副神遊天外、物我兩忘的模樣,不由得更加心焦。心念電轉間,棠明輝動手快過大腦,他快速伸指猛戳了下秦卿的腰。腰部的敏感位置毫無預兆的遭受襲擊嚇了秦卿一跳,雞皮疙瘩登時從腳起到頭,整個人瞬間褪去所有困倦,心頭還殘餘的些許驚悸叫他清醒的不能更清醒。之前的記憶快速迴籠,台上的老熟人立刻讓秦卿意識到接下來要上演什麽戲碼。秦卿微低頭起身,額前垂下來的劉海很好的擋住了上方的視野,台上人的臉他一眼都不想多看。英語老師趙簡梅是秦卿從高一開始就認識的老熟人,最擅長看人下菜。趙簡梅在知道秦卿的家庭情況差,人可以任她磋磨後,最喜歡做的就是找秦卿的茬。既愉悅了她自己,又能討好那些霸淩秦卿的屬於權貴的孩子。秦卿會落得如今被孤立的徹徹底底的境地,趙簡梅可謂功不可沒。她多次或明或暗煽動同班同學冷暴力秦卿,當著所有學生的麵嘲諷以及體罰秦卿。秦卿的麵子、秦卿自尊心全都被她踩在地上,狠狠碾壓。趙簡梅掛著優雅得體的笑容從講台上走下來,“就請秦卿同學給我們翻譯一下這段課文。”她說話慢條斯理,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隻是她本人遠不如表現出來的友好。趙簡梅沒有明說,之前困的大腦發懵的秦卿當然不知道她提問的是哪一段課文。反正不管答得出還是答不出,趙簡梅都會找理由拿他立威。就算避過了這次,也有下一次。秦卿幹脆保持沉默。隨著秦卿的沉默,教室裏陷入漫長卻又短暫的寂靜,似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投注到了秦卿的身上,帶著意味不明的探究與審視,也有人仿佛看猴子般等著看一出好戲。換個麵皮薄的人這會怕是已經窒息了,被自己的羞恥心逼得尷尬癌發作。但是秦卿不尷尬,也沒有半點不堪,淡然自若的等著趙簡梅的下一招。可俗話說得好,皇帝不急太監急,秦卿不急棠明輝急。棠明輝光是自我代入想象了下就覺得要窒息了,他在書上劃出了趙簡梅讓翻譯的片段,並標上了翻譯提示推到了秦卿能看到的地方。他輕咳兩聲,瘋狂暗示秦卿。然而被他暗示的人接收器信號不良,冷酷的拒絕了他。秦卿不想欠人情,更不想和棠明輝牽扯過多。即使接受這份幫助有可能讓他避免這一次的難堪,他也拒絕。趙簡梅笑的更開心了,她就是看準了秦卿不在狀態才點了人起來。她走下講台,居高臨下地看著秦卿,“這麽簡單的問題都答不上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進我們學校卻進不來的嗎?你難得有機會坐在這裏學習,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不好好聽講,我真懷疑你上學期的好成績是通過什麽手段考出來的。”“真不知道我們學校怎麽會收你這樣的垃圾,依我看你以後也會是和你那個賭鬼父親一樣的人、成為社會的渣滓,讓你坐在這學習就是一種資源浪費。”這話實打實的紮心,秦卿最是厭惡他的父親,他的家庭,最討厭聽人說他會成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這總讓他克製不住的惡心——純生理反應的。但秦卿表麵上仍然無波無瀾,他隻是語調平平地說,他不會成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趙簡梅早就猜到秦卿會這麽說,相處一年她可是抓到了秦卿的軟肋。平時秦卿就跟個鋸嘴葫蘆一樣,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沒有反應,但隻要一提及他父親秦卿準會有所反應。“你還敢頂嘴?!”趙簡梅佯怒,她左手高高揚起,帶著風聲狠狠落下,可以想見這一下若是打實了,秦卿的臉必然會腫的不成人樣。眼看著趙簡梅的巴掌就要招唿到秦卿的臉上,棠明輝又一次身體快過大腦,他的瞳仁裏印著越來越近的巴掌,身體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同樣伸出了手。他的手牢牢握住了趙簡梅的手腕。趙簡梅這下是真怒了,是誰敢打擾她的好事?就連秦卿都少見的生出了一絲訝異,棠明輝的行動著實超出了他的預料。身處事件中心的棠明輝卻大腦持續宕機中,他傻傻的僵在原地,和趙簡梅大眼瞪小眼,由衷的發出了靈魂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些什麽?趙簡梅勉強擠出個笑,“這位同學這是做什麽?”大腦一片空白的棠明輝仍抓著趙簡梅的手沒放,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地直說:“老師,打人是不對的。”等、等等!他在說些什麽?!老天爺啊,能倒帶重來嗎???他怎麽會表現的這麽蠢啊!堪堪迴過神的棠明輝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放手,他麵紅耳赤的趕忙鬆了手,站直身體。內心哀嚎,充滿了對自己的絕望。趙簡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偏偏這個轉學生的底細她還沒摸清,不敢隨意對待,一時間頗為束手束腳。棠明輝尷尬的幾乎要窒息,迫切的想要打破現狀。但叫他意想不到的是,先打破僵局的竟然是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