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早晨,空氣清新怡人,所有的植物上都點綴著晶瑩剔透的露珠,淡淡的薄霧絲絲嫋嫋的在一座大宅的花園中環繞。
一個男孩閑適的坐在花園中的一株花樹下,,手中隨意的擺弄著一支油畫筆。他的麵前放著一個畫架,畫架上有一副看上去好象還未畫完的畫。畫中到處是極富生機的綠色,仿佛把這個花園裏的綠色都融入到畫中了一樣,而畫的天空是那麽的藍,藍天白雲下的綠色花園讓人說不出的舒服。畫的右下方,是還未畫好的兩個人——兩個全身赤裸的人。人物的身形已經畫好,但相貌卻還是一片空白。
男孩手中轉動著畫筆,正愣愣的出神。啊!畫成什麽樣子才對呢?
他凝神專注時的樣子好看極了,臉上雖然還稚氣未脫,卻已然顯露出了藝術的氣息,精致的五官讓人用言語都無法準確的形容,天真爛漫的樣子就象是個天使。
但是,此時的天使卻皺起了他那好看的眉毛:“啊!到底該把他們畫成什麽樣子呢?”他還是在專注的構思他畫中的人物,那副模樣根本就不象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哎喲喲!你不害羞嗎?怎麽畫的人都不穿衣服的?”一個女孩的聲音從男孩的背後傳來,男孩被嚇了一跳,忙迴頭看是誰。
對方隻是個個頭不高,年齡似乎比自己還要小的女孩子,男孩不認識她,但卻也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是家裏的大人到這裏來找他了呢。“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怎麽進來的?”男孩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但卻絲毫不影響他那天使般的麵孔的美麗。
“畫不穿衣服的人,羞不羞?這麽美的畫,這麽美的地方,他們應該穿的很漂亮再出來約會,就象王子和公主一樣不是嗎?”女孩不理會男孩的質問,自顧自的說,“不過,你畫的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切!你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話,這是亞當和夏娃,有誰聽說亞當和夏娃是穿衣服的?還有,什麽王子和公主的都是童話,小孩子才會看的童話裏的人物,真幼稚!”男孩不屑於女孩的無知,搶白她說。
“亞當和夏娃?”女孩不知道那個是什麽人,但她仍不肯示弱,“哎!笑我幼稚?你又好到哪裏去嗎?你不也是個小孩子?童話,童話裏都是很美的故事,喜歡童話又怎麽了?”
男孩還是一臉的不屑,但是他也無法駁斥她的話,隻好一個勁的冷笑。
“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畫的是哪裏呢。”女孩不依不饒的又說。
“這裏嗎?”男孩臉上露出了一個天使般的笑容,“這裏是伊甸園啊,上帝的伊甸園。”“伊甸園?”女孩還是一臉的茫然,她真的沒有聽說過這些。
看她不知道,男孩倒來了興致給她解釋:“上帝的伊甸園,那裏是幸福的天堂,沒有仇恨,沒有醜惡,沒有虛偽,更沒有人會逼你做你討厭的事情,完全是個幸福的地方。亞當和夏娃是上帝派去看園的人類的始祖。你沒有看過聖經嗎?聖經的故事也沒有聽說過?”
女孩聽了男孩的話一臉的向往,嘴上卻說:“沒聽過,怎樣?他們是人類的始祖嗎?我爸爸說人類都是猴子變的,他們是猴子嗎?難怪沒有穿衣服了。”
男孩被女孩的話逗的大笑,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太有趣了。他周圍的女孩子,還有學校裏的女生都是所謂的貴族階級的小姐,架子倒是很大,卻無趣的很,他從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這樣毫無顧忌的說話的。
“有什麽好笑的?我說的不對嗎?”女孩見他笑的停不下來就問。
“很對,很對,”男孩止住了笑,“那個,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的?”
“我嗎?我叫韓若熙,我媽媽來這個地方當女管家,所以我就跟她來了。你又是誰?是這家的孩子嗎?”女孩告訴了他她的名字,也問他。
“韓若熙?名字倒是很文靜啊,不過,你這人就……”男孩沒迴答她的問話,自言自語的說。
“哦,我這人就不怎麽文靜了是吧?我爸爸說人天生什麽樣就什麽樣,不用裝成別的樣子,不文靜為什麽要裝成文靜的樣子呢?”韓若熙撇了撇嘴說。
“噢?天生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嗎?不用裝成別的樣子出來……”男孩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皓軒——皓軒少爺——會長找你呢——皓軒——你在哪裏——皓軒——”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喊聲,聲音越來越近了。
男孩猛的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收拾畫具,一副要逃跑的樣子。
“是在找你嗎?你叫皓軒對吧?怎麽不迴答?好象找你真的有事啊。”韓若熙在一旁好奇的問。
“……”叫皓軒的男孩沒有說話,隻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
“哎!你是不是闖禍了?為什麽不迴答大人的話,在找你呢。”韓若熙又追問。
“別煩,爸爸不讓我畫畫,被他逮到的話準又要把我的畫弄壞了,還要逼我去上補習班。”皓軒夾著畫具說,“有人問你就說沒有看到我,知道嗎?”
“你想跑去哪裏?從這兒出去的話正好被逮到。”韓若熙說。
皓軒看了看方位,果然從這裏出去正好是大宅的正門處,肯定會被逮到的。他俊美的麵孔上憑添一絲鬱悶。
“跟我走吧,去我的房間,那裏是工人房,沒人會以為你躲在那裏的。”韓若熙伸手拉住了皓軒的手,皓軒愣了一下,容不得他多想,忙就跟著她向工人房跑去……
…………
十年後,2007年初夏,仁川機場。
玄皓哲坐在一輛豪華的大奔車裏,低頭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十點了,再有二十分鍾他的飛機就要到了。他又看向了車窗外。
玄皓哲長了一張近乎雕像的英俊麵孔,一雙深邃的眼睛更象是能輕易的洞穿人心似的,他從小就受著良好的教育,本人又很精明能幹,所以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就成為了玄氏集團這個龐大的家族企業的地產公司總裁,而且還倍受家族長輩的信賴,幾乎被內定為集團的接班人了。
繁忙的工作和激烈的商場鬥爭令他養正成了凡事講求效率的習慣,象今天這樣在機場等候一個人半天的事情從來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但是,今天他似乎很樂意在這裏這樣等下去,仿佛耽誤了所有的工作他也不在乎一樣。是誰?誰能讓玄皓哲這個工作狂在百忙中來這裏等候這麽長的時間呢?
隨從幫他打開了車門,玄皓哲從車上下來。“總經理,該進去了,海關已經要開始放行了。”玄皓哲的助理李修恭敬的說。
玄皓哲點了點頭。該進去了,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三年沒見了吧?這小子竟敢三年都不迴家一次,皓哲對他不能說沒有氣,但是,三年漂泊在外,也沒有接受家裏的一點接濟,這小子是怎麽在國外混到現在的?皓哲的心裏除了氣,更多的應該還是關心吧?
機場的出關口已經開始陸續的有人走出來,和前來迎接的親友們相聚,然後談笑著離開。皓哲卻沒有從人群中看到他在等候的那個人。怎麽迴事?那小子明明說是這班飛機的。皓哲心裏納悶,英俊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擔憂的神色——他不會又臨時變卦了吧?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關口處走了出來。這個男人很高大,身材也很勻稱,挺拔的身形使他走起路來也很精神,烏黑而濃密的頭發幾乎快垂到了肩頭,而兩鬢處的碎發又被他隨意的紮在了腦後。他的穿著很簡單,一件火紅的t恤配了一件有些破爛發舊的牛仔褲,褲子上還沾滿了各色的油彩。他戴了一個大墨鏡,看不清容貌,但這麽一個人從關口出來,還是引來了不少的人側目。
這個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皓哲,他露出了笑容,即使被墨鏡遮了大半個臉,但還是能看到這個笑容是多麽的燦爛。他向皓哲走過去。
可是還沒有走到皓哲的身邊,他就已經被隨從們攔住了:“對不起,先生。請離開這裏,從旁邊經過離開好了。”
“哦?我現在也要受到這種待遇了嗎?玄氏集團真的好大的氣派。”這個男人並沒有生氣,而是笑的更加燦爛了,“哎!玄皓哲先生,你就是這樣來歡迎你的弟弟的嗎?這讓我很是失落呢。”
皓哲此時已經認出了這個人,他擺手示意隨從們退開,自己走向了這個男人,那個人笑著向他伸開手臂,而皓哲卻在走到他身邊時一拳搗在了他的肩頭:“你這小子,還知道迴家嗎?”
那個人忙用手護住肩頭的痛處說:“哎!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坐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迴來的,不歡迎的話我現在再搭下一班迴意大利的飛機迴去好了。”說著,他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玄皓軒——”皓哲忙喊住他,“你給我站住!再敢消失的話你就死定了。”
玄皓軒笑著迴頭:“哥,你越來越象爸了。看來為了我的小命,我還真是不能輕舉妄動啊?”
皓哲也笑了,向弟弟張開雙臂,玄皓軒上前和哥哥擁抱在一起。
“你的行李快出來了吧?讓他們給你去取,我們快迴家去,奶奶他們一定等的著急了。”皓哲放開了弟弟說。
“沒有行李,我的全部家當就是這個。”皓軒反手拍了拍背在身後的大背包說。
“……”皓哲一下愣了,半晌才說,“在國外吃了很多苦吧?你這個傻瓜!好好的為什麽消失掉?這三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哥把我當成了乞丐了嗎?吃苦?哪有的事?我活的很好,很自由,比在家裏的你好很多,舒服很多。”皓軒摘下墨鏡掛在了胸前說,“我所欣賞的意大利畫家,我的同行安吉利科先生說過——真正的財富包括怎樣用很少的東西來獲得快樂。我,現在就很快樂,說明我很富有,比哥你要富有的多,所以,不用擔心我在外麵怎麽過日子。”
皓哲搖了搖頭,他這個弟弟從來就不按常理做事,他也是從來都拿他沒有辦法的:“好,你比我富有,那麽,我們迴家吧。”他招唿皓軒向機場外走去。
摘下了墨鏡的玄皓軒露出了他那張幾近完美的麵孔,使得剛才還在因他那身行頭而對他側目的人都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
他的帥氣和哥哥皓哲不同。皓哲給人的感覺是剛毅中透著懾人的魅力,整個人看上去是線條分明又霸氣十足的,是一種精幹的帥氣。
皓軒身上沒有霸氣的感覺,第一眼看上去他身上有種邪邪的魅惑,讓人感到和他在一起會十分的危險,但再多看兩眼的話,又會覺得他的眼神是那麽的純淨,眼中散發著誠摯的光彩,幾乎完美的麵孔上甚至還帶著天使般的笑靨。在他的身上糅合了亦正亦邪的兩種特質,這兩種特質令他有著一種浪漫的氣質。
兩個英俊的男人走在一起,更加讓機場大廳內的人不住的駐足迴頭。兄弟兩人不在乎周圍的一切,彼此談笑著離開了機場的大廳。
坐在車上,皓哲又對皓軒說:“這次迴來不再走了吧?會進公司幫忙的吧?我們兄弟倆一起為家族的事業努力不好嗎?”
“應該不會走了吧,但是也說不定。”皓軒把遮在前額上有些擋眼的頭發向後甩了甩,目光注視著車窗外說,“進公司幫忙就免了吧,每天你們在公司開始忙碌的時候我還沒有從夢裏醒來呢。有哪家公司會用我這種閑散的人啊?即使是自家的企業也不會願意用的。家族的事業有哥來努力經營就好,我還是過我自由愜意的人生吧。”
皓哲看向弟弟。這個弟弟從小就是一副好脾氣,但是,現在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那帥氣的臉上卻分明帶著固執和倔強:“爸三年前送你去美國是讓你讀建築設計的,你卻連一年都沒有讀完就消失了,一會兒迴家要怎麽向爸交代啊?你想過沒有?”
皓軒聞言愣了一下,即而又笑了說:“自來我都無法向他交代,有哪件事我是按他的安排去做的?好象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不過,不用擔心,哥。爸也拿我沒辦法了不是嗎?甚至這三年他也沒有想過找我迴來啊。他有你這一個好兒子就夠了,我對他是可有可無的人,是不聽話的壞兒子,他恐怕早已放棄我了。所以,我也無須向他交代什麽。”
“你啊,為什麽總要和爸對著幹?好好聽他的安排不就沒事了?”皓哲不明白為什麽和誰都能合得來的皓軒偏偏和爸爸格格不入呢?
皓軒迴過頭來看著哥哥:“不是我要和他對著幹,我隻要做我自己而已,我的人生要自己來安排,即使他是父親也不能左右我的人生。哥難道還不了解我?難道哥想讓我和你一樣放棄自己的理想而被束縛在他的身邊嗎?”
“皓軒——”皓哲的神色黯淡了下來,挺拓的眉峰糾結在了一起。
“對不起,哥,我不該一迴來就說這些。看來我還是適合在外麵過漂泊的生活才對。”皓軒意識到自己的話觸到了哥哥的痛處,忙向他道歉。迴家,對他真不能算是件好事,剛踏上韓國這片土地,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不說這些了,你也不用給我道歉,我沒事。不管怎樣我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集團的事畢竟不能隻讓爸一個人來操心,能為他分擔的我還是要做。”皓哲低落的情緒隻有片刻,他馬上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精神。
“你比我有責任心,哥,你能為了家族的利益放棄自己的理想,這點我可做不到。不過,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盡力做就好了。爸也幸好有你這個兒子,我呢,也慶幸有你這個哥哥,我可以盡情的享受生活而不會有什麽後顧之憂了。謝謝你,哥。”皓軒由衷的感激哥哥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啊,以後別說適合在外漂泊的話了,知道嗎?再怎麽自由的人生也需要家人不是嗎?你離家這三年,奶奶和小媽都很想念你,每到中秋節什麽的節日,奶奶都會因為想念你而哭鼻子呢,所有的人勸都勸不好。難道你在外麵就不想念她們?”皓哲不再說關於自己的事,而是轉變了話題。
“知道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唉!一會兒見了麵,奶奶可別再哭了,最受不了她對著我哭了,媽媽的眼淚也是。天啊!這些女人殺人的兇器就是眼淚。哥,一會兒我被淚水襲擊時你可要救我。”皓軒說到奶奶和媽媽時心裏漾起了陣陣暖意,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和心裏的感覺完全的兩樣。
車開進了玄家大宅的院子,直接停在了主樓的門口。
“要不要先迴房間換換衣服?你這身打扮會嚇著她們的。”皓哲下了車問皓軒。奶奶她們一直是生活在社會的上層,平時見到的人都是正裝革履的,幾曾見過穿著這麽隨便,甚至到了破爛的人呢?見到皓軒這個樣子,又不知該流多少眼淚了。
皓軒還沒有迴答哥哥的話,就聽到門口有人唿喚他:“是皓軒迴來了嗎?是我的皓軒嗎——”他循聲迴頭,已經看到走出大門的媽媽。
媽媽和三年前沒有什麽兩樣,依舊的美麗端莊、大氣溫柔,隻是現在壓抑不住見到兒子的喜悅,顯得有些激動。
“哦!媽媽您越來越迷人了呢!是什麽讓媽媽能夠這麽青春永駐?和皓月出門的話會被當作是姐妹兩個吧?”皓軒笑著走上台階,給了媽媽一個熱烈的擁抱,然後又一手攬著媽媽的腰親熱的說。
媽媽被兒子的話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眼中卻止不住流下了淚水:“你,你怎麽這麽久才迴來啊,知道媽媽有多想你嗎?你這沒良心的壞小子!”
“好了,媽媽,不要哭了,被淚水糊住了眼睛,怎麽能看清你英俊的兒子呢?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快不要哭了,恩?”皓軒被媽媽的淚水弄的不知所措,忙一個勁兒的哄她開心。
“小媽,皓軒,我們進去吧。”皓哲在一旁說。
“對,快進去吧,奶奶剛才就等急了,讓我出來看看你迴來了沒有。快進去讓奶奶看看你。”媽媽舍不得放開兒子的手,一直牽著他的手走向了宅內。
一進客廳皓軒就看到了他那體態富態、一頭銀發的奶奶,而他的父親玄會長卻是背向著他的方向的,皓軒無法看到他的神態。
“奶奶!您的小軒迴來了,從遙遠的意大利迴來陪奶奶了,高不高興啊?”皓軒快步走向奶奶,蹲跪在她的身邊。
“小軒啊!你可迴來了,快讓奶奶好好看看。“奶奶一臉的喜悅,用保養的很好的手撫在皓軒的臉上。皓軒對奶奶露出了他那天使般的笑容,仿佛又迴到了孩童時代一樣。
“奶奶,沒有我在家裏逗您開心,你笑的不多吧?怎麽都見不到臉上的皺紋了呢?奶奶越來越年輕了,快要和媽媽一樣美貌了呢!”皓軒抬頭看著奶奶,眼睛象星子一樣閃耀著光芒。
“你不在家,是少了人惹我生氣才對,生氣少了自然會顯得年輕的。”奶奶寵溺的用手戳了皓軒的額頭一下說。
“這樣啊!那我看我還是走好了,不然迴來總惹您生氣,豈不是我的罪過?”皓軒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奶奶忙一把拉住了他,將他摟在了自己的懷中:“不許,不許再離開了,小軒。奶奶終於把你盼了迴來,無論怎麽都不許你再離開了,知道了嗎?”說著奶奶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摟著皓軒“嗚嗚”的哭了起來。
“哎呀!奶奶,您快別哭了,您知道我抗拒不了您的眼淚的,剛才是開玩笑啦,我迴來了就不會走了,啊?快別哭了。“皓軒心中一片溫暖,卻也被奶奶的淚水攻擊的手足無措,忙使眼色讓皓哲幫忙解圍。
皓哲雙手環胸,微笑著學他的樣子聳了聳肩膀,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他很樂於見到皓軒沒轍的樣子。他不是一直號稱對付家裏的幾個女人遊刃有餘嗎?怎麽也有辦不了的事了?
媽媽見到奶奶哭,又看兒子一身頹廢的打扮不由也觸動了情腸,在一旁陪著奶奶哭了起來。
“天啊!你們這兩個女人真是麻煩!別再哭了,再哭我可真的要逃走了!“皓軒無奈之下又使出了他的殺手鐧,語氣蠻橫的威脅著說。
奶奶一愣,果然止住了哭聲,伸手拍向皓軒寬厚的肩頭:“臭小子,不是說了不許離開的嗎?當奶奶的話是耳旁風啊?我看你是討打!”
“打兩下您就不哭的話,盡管打好了。”皓軒將身子湊到奶奶的跟前說,“打完了消了氣可不許再哭了。”
奶奶也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又捶了他一下說:“你啊,就是欠打!”
皓軒認真的點頭:“是啊,是啊,否則奶奶的老拳就無用武之地了呢。”奶奶被他逗的破泣為笑。
好不容易哄的兩個女人不哭了,皓軒才抽出身,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父親的身邊:“爸,我迴來了。”
玄會長聽到兒子叫他才從座位上起身,轉過了頭來。他一看見皓軒這身打扮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麽?在外麵混不下去了才想起迴家的吧?”
“爸是這樣認為的嗎?”皓軒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嚴肅的仿佛瞬間在麵孔上結了一層冰一樣,“您怎麽想隨便您好了,我也無須太多的解釋,解釋了您也未必會聽,我——”
“啪”的一聲,還未等皓軒把話說完,他的臉上就已經挨了父親的一個耳光。
“爸!”
“東煥!”
“老公!”
所有的人都驚了。而皓哲更是忙上前擋在了父親和弟弟的中間:“爸,皓軒剛迴來,有什麽事您冷靜下來好好和他談。您這樣,讓皓軒怎樣來解釋呢?”
“他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放著好好的建築設計不去念,一個人偷跑到別處去混日子,這樣不知上進的家夥還能解釋什麽?”玄會長仍是滿臉的怒容。
“皓軒,你先向爸認錯。”皓哲又迴身勸弟弟。
玄皓軒用手背輕輕撫了一下被打的臉,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卻很冷,冷的讓麵向著他的皓哲心中也不禁凜然。
“爸也老了,“皓軒開口說,”手上的力道比三年前差很多嘛,不過脾氣好象一點也沒有變呢。”
“皓軒——說什麽呢?還不快認錯!”皓哲向他使眼色。如果讓皓軒和爸頂起來,就又會是一場軒然大波,他想極力製止這場風波。
“沒錯,沒有說一聲就消失是我的不對,但是,讓我放棄自己的理想做傀儡的爸爸就沒錯嗎?我不想做一個牽線木偶又有什麽錯呢?”皓軒忽然有些激動,“算了,我決定迴來就會為我的不告而別道歉——對不起,奶奶、媽媽,還有爸爸。但是,我還是會按我的方式生活的,如果爸看不順眼我就搬出去好了。”
“你們聽聽,”玄會長大聲說,“他這是認錯應有的態度嗎?好!你搬好了,搬出去沒有人會管著你,我也眼不見為淨!”
“皓軒——”皓哲無奈的說,“爸——你們兩個能不能別一見麵就吵?彼此冷靜一點好好談談不行嗎?”
玄會長和玄皓軒這對父子對視了一眼,各自把頭扭向了一邊。
“都當我不存在嗎?我還活著呢,看誰敢說讓我的小軒搬出去!”奶奶忽然開口說話了,“他要是搬出去的話,我和他一起搬離這個家好了。”
“媽!”玄會長驚訝的看著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時奶奶也走到玄會長和皓軒的中間,先對玄會長說:“你呀!你到現在還沒有學會怎樣對待你的兒子嗎?”
“……”玄會長無言,眉頭緊擰著側頭看向窗外。
奶奶又迴頭對皓軒說:“你的態度也有問題,小軒。這是對長輩們的態度嗎?在國外這幾年把該有的禮節都忘記了嗎?道歉!”此刻的奶奶一點不象剛剛那個慈和的老太太的模樣,又恢複了當年商場幹將的決斷。
皓軒歎了口氣,轉身走到自己的大背包跟前,打開背包拿出了兩本證件一樣的東西,又掉轉頭走到父親的身邊說:“剛迴來就把家裏的氣氛搞成這樣是我的錯,好吧,我道歉——對不起了,爸。還有,這個是您一直想要的東西,這次迴來我也帶迴來了。”他說著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父親。
玄會長起初不想接,但看了看母親的臉色,又覺得兒子向他道歉有了麵子,就伸手接了過來,隻看了一眼他就忙翻看裏麵的內容:“你,你這個是……”
“是爸想要的不是嗎?也算是我向您的交代了。”皓軒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輕蔑,“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先迴房間了?坐了一天的飛機累啊!我的房間應該還在吧?”他又和奶奶、媽媽各自擁抱了一下,頭也不迴的上樓去了,仿佛剛才的不快沒有發生過一樣。
玄會長說不出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反正他發現自己在他這個兒子麵前永遠也別想占到上風,他有些失落的坐在了沙發上。
奶奶有些好奇,是什麽讓剛剛還暴怒的兒子這會兒能安靜下來,她走過去問:“小軒給了你什麽東西?”
“是——是他在美國的大學取得的建築設計研究生的畢業證書。”玄會長無力的說。真是諷刺,他所希望他能讀的專業他隻不安分的讀了一年就跑去了意大利,把他氣個半死,誰知他卻隻在這一年裏就取得了別人要為之付出三年心血的畢業證書,還順帶又考了個景觀設計專業的畢業證。
這個皓軒就是這樣,會出盡怪招氣死人不償命,又會讓人意想不到的做出一些他本不屑於去做的事情。看到這一紙文憑,玄會長覺得自己這三年來的怒氣、埋怨都忽然的多餘了起來,但是他又不禁生氣——那小子為什麽就不能先迴家來告訴他一聲再去意大利呢?非得玩個失蹤才肯罷休。也不知他這別扭的性格象誰。
客廳裏的其他人也都愣了。三年,這三年皓軒的不告而別讓他爸積聚了多少怒氣啊,他怎麽就不先迴家來說清楚呢?奶奶想著想著忽然笑了:“這小子就是一肚子壞水,非得把人氣過去
一個男孩閑適的坐在花園中的一株花樹下,,手中隨意的擺弄著一支油畫筆。他的麵前放著一個畫架,畫架上有一副看上去好象還未畫完的畫。畫中到處是極富生機的綠色,仿佛把這個花園裏的綠色都融入到畫中了一樣,而畫的天空是那麽的藍,藍天白雲下的綠色花園讓人說不出的舒服。畫的右下方,是還未畫好的兩個人——兩個全身赤裸的人。人物的身形已經畫好,但相貌卻還是一片空白。
男孩手中轉動著畫筆,正愣愣的出神。啊!畫成什麽樣子才對呢?
他凝神專注時的樣子好看極了,臉上雖然還稚氣未脫,卻已然顯露出了藝術的氣息,精致的五官讓人用言語都無法準確的形容,天真爛漫的樣子就象是個天使。
但是,此時的天使卻皺起了他那好看的眉毛:“啊!到底該把他們畫成什麽樣子呢?”他還是在專注的構思他畫中的人物,那副模樣根本就不象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哎喲喲!你不害羞嗎?怎麽畫的人都不穿衣服的?”一個女孩的聲音從男孩的背後傳來,男孩被嚇了一跳,忙迴頭看是誰。
對方隻是個個頭不高,年齡似乎比自己還要小的女孩子,男孩不認識她,但卻也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是家裏的大人到這裏來找他了呢。“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怎麽進來的?”男孩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但卻絲毫不影響他那天使般的麵孔的美麗。
“畫不穿衣服的人,羞不羞?這麽美的畫,這麽美的地方,他們應該穿的很漂亮再出來約會,就象王子和公主一樣不是嗎?”女孩不理會男孩的質問,自顧自的說,“不過,你畫的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切!你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說話,這是亞當和夏娃,有誰聽說亞當和夏娃是穿衣服的?還有,什麽王子和公主的都是童話,小孩子才會看的童話裏的人物,真幼稚!”男孩不屑於女孩的無知,搶白她說。
“亞當和夏娃?”女孩不知道那個是什麽人,但她仍不肯示弱,“哎!笑我幼稚?你又好到哪裏去嗎?你不也是個小孩子?童話,童話裏都是很美的故事,喜歡童話又怎麽了?”
男孩還是一臉的不屑,但是他也無法駁斥她的話,隻好一個勁的冷笑。
“哎,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畫的是哪裏呢。”女孩不依不饒的又說。
“這裏嗎?”男孩臉上露出了一個天使般的笑容,“這裏是伊甸園啊,上帝的伊甸園。”“伊甸園?”女孩還是一臉的茫然,她真的沒有聽說過這些。
看她不知道,男孩倒來了興致給她解釋:“上帝的伊甸園,那裏是幸福的天堂,沒有仇恨,沒有醜惡,沒有虛偽,更沒有人會逼你做你討厭的事情,完全是個幸福的地方。亞當和夏娃是上帝派去看園的人類的始祖。你沒有看過聖經嗎?聖經的故事也沒有聽說過?”
女孩聽了男孩的話一臉的向往,嘴上卻說:“沒聽過,怎樣?他們是人類的始祖嗎?我爸爸說人類都是猴子變的,他們是猴子嗎?難怪沒有穿衣服了。”
男孩被女孩的話逗的大笑,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太有趣了。他周圍的女孩子,還有學校裏的女生都是所謂的貴族階級的小姐,架子倒是很大,卻無趣的很,他從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這樣毫無顧忌的說話的。
“有什麽好笑的?我說的不對嗎?”女孩見他笑的停不下來就問。
“很對,很對,”男孩止住了笑,“那個,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的?”
“我嗎?我叫韓若熙,我媽媽來這個地方當女管家,所以我就跟她來了。你又是誰?是這家的孩子嗎?”女孩告訴了他她的名字,也問他。
“韓若熙?名字倒是很文靜啊,不過,你這人就……”男孩沒迴答她的問話,自言自語的說。
“哦,我這人就不怎麽文靜了是吧?我爸爸說人天生什麽樣就什麽樣,不用裝成別的樣子,不文靜為什麽要裝成文靜的樣子呢?”韓若熙撇了撇嘴說。
“噢?天生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嗎?不用裝成別的樣子出來……”男孩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皓軒——皓軒少爺——會長找你呢——皓軒——你在哪裏——皓軒——”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喊聲,聲音越來越近了。
男孩猛的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收拾畫具,一副要逃跑的樣子。
“是在找你嗎?你叫皓軒對吧?怎麽不迴答?好象找你真的有事啊。”韓若熙在一旁好奇的問。
“……”叫皓軒的男孩沒有說話,隻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
“哎!你是不是闖禍了?為什麽不迴答大人的話,在找你呢。”韓若熙又追問。
“別煩,爸爸不讓我畫畫,被他逮到的話準又要把我的畫弄壞了,還要逼我去上補習班。”皓軒夾著畫具說,“有人問你就說沒有看到我,知道嗎?”
“你想跑去哪裏?從這兒出去的話正好被逮到。”韓若熙說。
皓軒看了看方位,果然從這裏出去正好是大宅的正門處,肯定會被逮到的。他俊美的麵孔上憑添一絲鬱悶。
“跟我走吧,去我的房間,那裏是工人房,沒人會以為你躲在那裏的。”韓若熙伸手拉住了皓軒的手,皓軒愣了一下,容不得他多想,忙就跟著她向工人房跑去……
…………
十年後,2007年初夏,仁川機場。
玄皓哲坐在一輛豪華的大奔車裏,低頭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十點了,再有二十分鍾他的飛機就要到了。他又看向了車窗外。
玄皓哲長了一張近乎雕像的英俊麵孔,一雙深邃的眼睛更象是能輕易的洞穿人心似的,他從小就受著良好的教育,本人又很精明能幹,所以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就成為了玄氏集團這個龐大的家族企業的地產公司總裁,而且還倍受家族長輩的信賴,幾乎被內定為集團的接班人了。
繁忙的工作和激烈的商場鬥爭令他養正成了凡事講求效率的習慣,象今天這樣在機場等候一個人半天的事情從來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但是,今天他似乎很樂意在這裏這樣等下去,仿佛耽誤了所有的工作他也不在乎一樣。是誰?誰能讓玄皓哲這個工作狂在百忙中來這裏等候這麽長的時間呢?
隨從幫他打開了車門,玄皓哲從車上下來。“總經理,該進去了,海關已經要開始放行了。”玄皓哲的助理李修恭敬的說。
玄皓哲點了點頭。該進去了,一會兒就能見到他了,三年沒見了吧?這小子竟敢三年都不迴家一次,皓哲對他不能說沒有氣,但是,三年漂泊在外,也沒有接受家裏的一點接濟,這小子是怎麽在國外混到現在的?皓哲的心裏除了氣,更多的應該還是關心吧?
機場的出關口已經開始陸續的有人走出來,和前來迎接的親友們相聚,然後談笑著離開。皓哲卻沒有從人群中看到他在等候的那個人。怎麽迴事?那小子明明說是這班飛機的。皓哲心裏納悶,英俊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擔憂的神色——他不會又臨時變卦了吧?
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關口處走了出來。這個男人很高大,身材也很勻稱,挺拔的身形使他走起路來也很精神,烏黑而濃密的頭發幾乎快垂到了肩頭,而兩鬢處的碎發又被他隨意的紮在了腦後。他的穿著很簡單,一件火紅的t恤配了一件有些破爛發舊的牛仔褲,褲子上還沾滿了各色的油彩。他戴了一個大墨鏡,看不清容貌,但這麽一個人從關口出來,還是引來了不少的人側目。
這個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皓哲,他露出了笑容,即使被墨鏡遮了大半個臉,但還是能看到這個笑容是多麽的燦爛。他向皓哲走過去。
可是還沒有走到皓哲的身邊,他就已經被隨從們攔住了:“對不起,先生。請離開這裏,從旁邊經過離開好了。”
“哦?我現在也要受到這種待遇了嗎?玄氏集團真的好大的氣派。”這個男人並沒有生氣,而是笑的更加燦爛了,“哎!玄皓哲先生,你就是這樣來歡迎你的弟弟的嗎?這讓我很是失落呢。”
皓哲此時已經認出了這個人,他擺手示意隨從們退開,自己走向了這個男人,那個人笑著向他伸開手臂,而皓哲卻在走到他身邊時一拳搗在了他的肩頭:“你這小子,還知道迴家嗎?”
那個人忙用手護住肩頭的痛處說:“哎!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坐飛機飛了十幾個小時迴來的,不歡迎的話我現在再搭下一班迴意大利的飛機迴去好了。”說著,他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玄皓軒——”皓哲忙喊住他,“你給我站住!再敢消失的話你就死定了。”
玄皓軒笑著迴頭:“哥,你越來越象爸了。看來為了我的小命,我還真是不能輕舉妄動啊?”
皓哲也笑了,向弟弟張開雙臂,玄皓軒上前和哥哥擁抱在一起。
“你的行李快出來了吧?讓他們給你去取,我們快迴家去,奶奶他們一定等的著急了。”皓哲放開了弟弟說。
“沒有行李,我的全部家當就是這個。”皓軒反手拍了拍背在身後的大背包說。
“……”皓哲一下愣了,半晌才說,“在國外吃了很多苦吧?你這個傻瓜!好好的為什麽消失掉?這三年你是怎麽過來的?”
“哥把我當成了乞丐了嗎?吃苦?哪有的事?我活的很好,很自由,比在家裏的你好很多,舒服很多。”皓軒摘下墨鏡掛在了胸前說,“我所欣賞的意大利畫家,我的同行安吉利科先生說過——真正的財富包括怎樣用很少的東西來獲得快樂。我,現在就很快樂,說明我很富有,比哥你要富有的多,所以,不用擔心我在外麵怎麽過日子。”
皓哲搖了搖頭,他這個弟弟從來就不按常理做事,他也是從來都拿他沒有辦法的:“好,你比我富有,那麽,我們迴家吧。”他招唿皓軒向機場外走去。
摘下了墨鏡的玄皓軒露出了他那張幾近完美的麵孔,使得剛才還在因他那身行頭而對他側目的人都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
他的帥氣和哥哥皓哲不同。皓哲給人的感覺是剛毅中透著懾人的魅力,整個人看上去是線條分明又霸氣十足的,是一種精幹的帥氣。
皓軒身上沒有霸氣的感覺,第一眼看上去他身上有種邪邪的魅惑,讓人感到和他在一起會十分的危險,但再多看兩眼的話,又會覺得他的眼神是那麽的純淨,眼中散發著誠摯的光彩,幾乎完美的麵孔上甚至還帶著天使般的笑靨。在他的身上糅合了亦正亦邪的兩種特質,這兩種特質令他有著一種浪漫的氣質。
兩個英俊的男人走在一起,更加讓機場大廳內的人不住的駐足迴頭。兄弟兩人不在乎周圍的一切,彼此談笑著離開了機場的大廳。
坐在車上,皓哲又對皓軒說:“這次迴來不再走了吧?會進公司幫忙的吧?我們兄弟倆一起為家族的事業努力不好嗎?”
“應該不會走了吧,但是也說不定。”皓軒把遮在前額上有些擋眼的頭發向後甩了甩,目光注視著車窗外說,“進公司幫忙就免了吧,每天你們在公司開始忙碌的時候我還沒有從夢裏醒來呢。有哪家公司會用我這種閑散的人啊?即使是自家的企業也不會願意用的。家族的事業有哥來努力經營就好,我還是過我自由愜意的人生吧。”
皓哲看向弟弟。這個弟弟從小就是一副好脾氣,但是,現在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那帥氣的臉上卻分明帶著固執和倔強:“爸三年前送你去美國是讓你讀建築設計的,你卻連一年都沒有讀完就消失了,一會兒迴家要怎麽向爸交代啊?你想過沒有?”
皓軒聞言愣了一下,即而又笑了說:“自來我都無法向他交代,有哪件事我是按他的安排去做的?好象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不過,不用擔心,哥。爸也拿我沒辦法了不是嗎?甚至這三年他也沒有想過找我迴來啊。他有你這一個好兒子就夠了,我對他是可有可無的人,是不聽話的壞兒子,他恐怕早已放棄我了。所以,我也無須向他交代什麽。”
“你啊,為什麽總要和爸對著幹?好好聽他的安排不就沒事了?”皓哲不明白為什麽和誰都能合得來的皓軒偏偏和爸爸格格不入呢?
皓軒迴過頭來看著哥哥:“不是我要和他對著幹,我隻要做我自己而已,我的人生要自己來安排,即使他是父親也不能左右我的人生。哥難道還不了解我?難道哥想讓我和你一樣放棄自己的理想而被束縛在他的身邊嗎?”
“皓軒——”皓哲的神色黯淡了下來,挺拓的眉峰糾結在了一起。
“對不起,哥,我不該一迴來就說這些。看來我還是適合在外麵過漂泊的生活才對。”皓軒意識到自己的話觸到了哥哥的痛處,忙向他道歉。迴家,對他真不能算是件好事,剛踏上韓國這片土地,他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不說這些了,你也不用給我道歉,我沒事。不管怎樣我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集團的事畢竟不能隻讓爸一個人來操心,能為他分擔的我還是要做。”皓哲低落的情緒隻有片刻,他馬上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精神。
“你比我有責任心,哥,你能為了家族的利益放棄自己的理想,這點我可做不到。不過,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盡力做就好了。爸也幸好有你這個兒子,我呢,也慶幸有你這個哥哥,我可以盡情的享受生活而不會有什麽後顧之憂了。謝謝你,哥。”皓軒由衷的感激哥哥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啊,以後別說適合在外漂泊的話了,知道嗎?再怎麽自由的人生也需要家人不是嗎?你離家這三年,奶奶和小媽都很想念你,每到中秋節什麽的節日,奶奶都會因為想念你而哭鼻子呢,所有的人勸都勸不好。難道你在外麵就不想念她們?”皓哲不再說關於自己的事,而是轉變了話題。
“知道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唉!一會兒見了麵,奶奶可別再哭了,最受不了她對著我哭了,媽媽的眼淚也是。天啊!這些女人殺人的兇器就是眼淚。哥,一會兒我被淚水襲擊時你可要救我。”皓軒說到奶奶和媽媽時心裏漾起了陣陣暖意,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和心裏的感覺完全的兩樣。
車開進了玄家大宅的院子,直接停在了主樓的門口。
“要不要先迴房間換換衣服?你這身打扮會嚇著她們的。”皓哲下了車問皓軒。奶奶她們一直是生活在社會的上層,平時見到的人都是正裝革履的,幾曾見過穿著這麽隨便,甚至到了破爛的人呢?見到皓軒這個樣子,又不知該流多少眼淚了。
皓軒還沒有迴答哥哥的話,就聽到門口有人唿喚他:“是皓軒迴來了嗎?是我的皓軒嗎——”他循聲迴頭,已經看到走出大門的媽媽。
媽媽和三年前沒有什麽兩樣,依舊的美麗端莊、大氣溫柔,隻是現在壓抑不住見到兒子的喜悅,顯得有些激動。
“哦!媽媽您越來越迷人了呢!是什麽讓媽媽能夠這麽青春永駐?和皓月出門的話會被當作是姐妹兩個吧?”皓軒笑著走上台階,給了媽媽一個熱烈的擁抱,然後又一手攬著媽媽的腰親熱的說。
媽媽被兒子的話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眼中卻止不住流下了淚水:“你,你怎麽這麽久才迴來啊,知道媽媽有多想你嗎?你這沒良心的壞小子!”
“好了,媽媽,不要哭了,被淚水糊住了眼睛,怎麽能看清你英俊的兒子呢?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快不要哭了,恩?”皓軒被媽媽的淚水弄的不知所措,忙一個勁兒的哄她開心。
“小媽,皓軒,我們進去吧。”皓哲在一旁說。
“對,快進去吧,奶奶剛才就等急了,讓我出來看看你迴來了沒有。快進去讓奶奶看看你。”媽媽舍不得放開兒子的手,一直牽著他的手走向了宅內。
一進客廳皓軒就看到了他那體態富態、一頭銀發的奶奶,而他的父親玄會長卻是背向著他的方向的,皓軒無法看到他的神態。
“奶奶!您的小軒迴來了,從遙遠的意大利迴來陪奶奶了,高不高興啊?”皓軒快步走向奶奶,蹲跪在她的身邊。
“小軒啊!你可迴來了,快讓奶奶好好看看。“奶奶一臉的喜悅,用保養的很好的手撫在皓軒的臉上。皓軒對奶奶露出了他那天使般的笑容,仿佛又迴到了孩童時代一樣。
“奶奶,沒有我在家裏逗您開心,你笑的不多吧?怎麽都見不到臉上的皺紋了呢?奶奶越來越年輕了,快要和媽媽一樣美貌了呢!”皓軒抬頭看著奶奶,眼睛象星子一樣閃耀著光芒。
“你不在家,是少了人惹我生氣才對,生氣少了自然會顯得年輕的。”奶奶寵溺的用手戳了皓軒的額頭一下說。
“這樣啊!那我看我還是走好了,不然迴來總惹您生氣,豈不是我的罪過?”皓軒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奶奶忙一把拉住了他,將他摟在了自己的懷中:“不許,不許再離開了,小軒。奶奶終於把你盼了迴來,無論怎麽都不許你再離開了,知道了嗎?”說著奶奶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摟著皓軒“嗚嗚”的哭了起來。
“哎呀!奶奶,您快別哭了,您知道我抗拒不了您的眼淚的,剛才是開玩笑啦,我迴來了就不會走了,啊?快別哭了。“皓軒心中一片溫暖,卻也被奶奶的淚水攻擊的手足無措,忙使眼色讓皓哲幫忙解圍。
皓哲雙手環胸,微笑著學他的樣子聳了聳肩膀,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他很樂於見到皓軒沒轍的樣子。他不是一直號稱對付家裏的幾個女人遊刃有餘嗎?怎麽也有辦不了的事了?
媽媽見到奶奶哭,又看兒子一身頹廢的打扮不由也觸動了情腸,在一旁陪著奶奶哭了起來。
“天啊!你們這兩個女人真是麻煩!別再哭了,再哭我可真的要逃走了!“皓軒無奈之下又使出了他的殺手鐧,語氣蠻橫的威脅著說。
奶奶一愣,果然止住了哭聲,伸手拍向皓軒寬厚的肩頭:“臭小子,不是說了不許離開的嗎?當奶奶的話是耳旁風啊?我看你是討打!”
“打兩下您就不哭的話,盡管打好了。”皓軒將身子湊到奶奶的跟前說,“打完了消了氣可不許再哭了。”
奶奶也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又捶了他一下說:“你啊,就是欠打!”
皓軒認真的點頭:“是啊,是啊,否則奶奶的老拳就無用武之地了呢。”奶奶被他逗的破泣為笑。
好不容易哄的兩個女人不哭了,皓軒才抽出身,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父親的身邊:“爸,我迴來了。”
玄會長聽到兒子叫他才從座位上起身,轉過了頭來。他一看見皓軒這身打扮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麽?在外麵混不下去了才想起迴家的吧?”
“爸是這樣認為的嗎?”皓軒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嚴肅的仿佛瞬間在麵孔上結了一層冰一樣,“您怎麽想隨便您好了,我也無須太多的解釋,解釋了您也未必會聽,我——”
“啪”的一聲,還未等皓軒把話說完,他的臉上就已經挨了父親的一個耳光。
“爸!”
“東煥!”
“老公!”
所有的人都驚了。而皓哲更是忙上前擋在了父親和弟弟的中間:“爸,皓軒剛迴來,有什麽事您冷靜下來好好和他談。您這樣,讓皓軒怎樣來解釋呢?”
“他還有什麽好解釋的?放著好好的建築設計不去念,一個人偷跑到別處去混日子,這樣不知上進的家夥還能解釋什麽?”玄會長仍是滿臉的怒容。
“皓軒,你先向爸認錯。”皓哲又迴身勸弟弟。
玄皓軒用手背輕輕撫了一下被打的臉,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卻很冷,冷的讓麵向著他的皓哲心中也不禁凜然。
“爸也老了,“皓軒開口說,”手上的力道比三年前差很多嘛,不過脾氣好象一點也沒有變呢。”
“皓軒——說什麽呢?還不快認錯!”皓哲向他使眼色。如果讓皓軒和爸頂起來,就又會是一場軒然大波,他想極力製止這場風波。
“沒錯,沒有說一聲就消失是我的不對,但是,讓我放棄自己的理想做傀儡的爸爸就沒錯嗎?我不想做一個牽線木偶又有什麽錯呢?”皓軒忽然有些激動,“算了,我決定迴來就會為我的不告而別道歉——對不起,奶奶、媽媽,還有爸爸。但是,我還是會按我的方式生活的,如果爸看不順眼我就搬出去好了。”
“你們聽聽,”玄會長大聲說,“他這是認錯應有的態度嗎?好!你搬好了,搬出去沒有人會管著你,我也眼不見為淨!”
“皓軒——”皓哲無奈的說,“爸——你們兩個能不能別一見麵就吵?彼此冷靜一點好好談談不行嗎?”
玄會長和玄皓軒這對父子對視了一眼,各自把頭扭向了一邊。
“都當我不存在嗎?我還活著呢,看誰敢說讓我的小軒搬出去!”奶奶忽然開口說話了,“他要是搬出去的話,我和他一起搬離這個家好了。”
“媽!”玄會長驚訝的看著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時奶奶也走到玄會長和皓軒的中間,先對玄會長說:“你呀!你到現在還沒有學會怎樣對待你的兒子嗎?”
“……”玄會長無言,眉頭緊擰著側頭看向窗外。
奶奶又迴頭對皓軒說:“你的態度也有問題,小軒。這是對長輩們的態度嗎?在國外這幾年把該有的禮節都忘記了嗎?道歉!”此刻的奶奶一點不象剛剛那個慈和的老太太的模樣,又恢複了當年商場幹將的決斷。
皓軒歎了口氣,轉身走到自己的大背包跟前,打開背包拿出了兩本證件一樣的東西,又掉轉頭走到父親的身邊說:“剛迴來就把家裏的氣氛搞成這樣是我的錯,好吧,我道歉——對不起了,爸。還有,這個是您一直想要的東西,這次迴來我也帶迴來了。”他說著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父親。
玄會長起初不想接,但看了看母親的臉色,又覺得兒子向他道歉有了麵子,就伸手接了過來,隻看了一眼他就忙翻看裏麵的內容:“你,你這個是……”
“是爸想要的不是嗎?也算是我向您的交代了。”皓軒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輕蔑,“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先迴房間了?坐了一天的飛機累啊!我的房間應該還在吧?”他又和奶奶、媽媽各自擁抱了一下,頭也不迴的上樓去了,仿佛剛才的不快沒有發生過一樣。
玄會長說不出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反正他發現自己在他這個兒子麵前永遠也別想占到上風,他有些失落的坐在了沙發上。
奶奶有些好奇,是什麽讓剛剛還暴怒的兒子這會兒能安靜下來,她走過去問:“小軒給了你什麽東西?”
“是——是他在美國的大學取得的建築設計研究生的畢業證書。”玄會長無力的說。真是諷刺,他所希望他能讀的專業他隻不安分的讀了一年就跑去了意大利,把他氣個半死,誰知他卻隻在這一年裏就取得了別人要為之付出三年心血的畢業證書,還順帶又考了個景觀設計專業的畢業證。
這個皓軒就是這樣,會出盡怪招氣死人不償命,又會讓人意想不到的做出一些他本不屑於去做的事情。看到這一紙文憑,玄會長覺得自己這三年來的怒氣、埋怨都忽然的多餘了起來,但是他又不禁生氣——那小子為什麽就不能先迴家來告訴他一聲再去意大利呢?非得玩個失蹤才肯罷休。也不知他這別扭的性格象誰。
客廳裏的其他人也都愣了。三年,這三年皓軒的不告而別讓他爸積聚了多少怒氣啊,他怎麽就不先迴家來說清楚呢?奶奶想著想著忽然笑了:“這小子就是一肚子壞水,非得把人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