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接住你的。”常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是陸明言看著蘇摩那一雙翠綠色的眸子,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完全沒有考慮自己是否會被欺騙、是否不會被接住而掉落海水中淹死,又或者是眼前的這一條人魚根本不像是看上去的那樣單純無害,朝著自己伸出手來完全是別有所圖。他隻是堅定的、毫不猶豫的,就跨越過了甲板上麵的護欄,朝著幽深的大海一躍而下。一抹黑色的影子從海麵上一晃而過,在被海水沒過頭頂之前,有纖細卻格外有力的手臂一把將他撈起。陸明言抬頭看過去,蘇摩那一雙翠色的眼眸距離他很近很近,微微翕動的近似透明的耳翼幾乎就在他的手邊微微開合著。人魚黑色的長發濕漉漉的,有幾縷黏在了陸明言的胳膊上,帶來了某種讓心頭的跳動根本沒有辦法停止下來的悸動。陸明言伸出手來,險些就要將那幾縷頭發握在自己的掌心中好好的把玩品鑒。好在他終歸還是及時的清醒了過來,及時的將自己的這些可怕的想法全部都按捺了下去,生怕讓還抱著他的人魚有所察覺,然後就像是受到了驚嚇的貓咪一樣“嗖”的一下跑出去老遠,深深的藏起來,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尋覓到蹤跡。不要急……不能急……陸明言長長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人魚對於情緒原本該是極其銘感的——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存在與夢魘十分的相似。夢魘潛伏在人類的夢境之中,以他們的夢和情感為食;而對於人魚來說,人類的靈魂則是他們最高等級的食物,比起依靠著海魚果腹,來自於人類的滿含著悲鳴的靈魂擁有著欲罷不能的可怕魔力。然而,蘇摩卻因為在一心二用的同係統對話,再加上是第一次成為人魚,以至於忽略掉了某一刻,從陸明言的身上傳來的極端晦暗的情緒波動。“我懷疑係統你對我有惡意。”蘇摩閉了閉眼睛。“以前我做任務的時候,可從來都還沒有對人設的強製要求的。”小人魚的氣場是天真爛漫,而蘇摩本人則是蒼白陰鬱。這分明就是兩種極端對立的人格,係統居然也能給堆到一起……蘇摩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係統在針對他。【瞧你怎麽說話呢!】係統頓時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跳三丈高,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去詮釋著拒絕。【你以為成神是什麽簡簡單單的事情嗎——我和你說,既然你接下來了這個任務,那麽自然要做好難度拔高的準備嘛。】【換句話來說,當你真的成為了神明,那麽你與係統之間的關係就由從屬支配變成了淩駕於其上。這樣的話,要求嚴格一些也不過分吧。】係統絮絮叨叨。“……成,你不管怎麽樣都是有道理的。”蘇摩被它說的煩,如果不是因為還雙手托著陸明言的話,那麽他甚至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直接堵住算了。人魚在大海之中□□的速度極快,哪怕是還抱著一個分量不輕的成年男性,但是到達岸邊依舊是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陸明言被蘇摩推到了海岸邊的沙灘上麵,他低下頭去,看到的是人魚晶亮的眸子,遠比陸明言曾經在任何拍賣會上見到過的翡翠和寶石還要更加的璀璨和耀眼。他就莫名的想到了一個詞。燦若繁星。“多謝你救了我。”陸明言朝著蘇摩伸出手來。“那麽接下來,就該我兌現我的,承諾了。”“我帶你去人類的世界。”蘇摩眉眼一彎。“好呀。”人魚從海水中伸出手來,握住了人類的手,被對方用力拉上了海岸。金色的沙礫黏在了他黑色的魚尾上,但是很快,伴隨著魚尾上的水分的蒸發,鱗片開始逐漸消退,逐漸化作了屬於人類的修長纖細的雙腿,上麵還粘著一粒一粒的金色的沙。黑色的長發落在身上,看著就像是什麽剛剛從海水裏麵組出來的奪人心魄的妖精,眼尾的淚痣媚色無雙,卻又偏偏帶著某一種通透的純澈。陸明言別開臉去,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蘇摩的身上,扭著頭不去看他。“你想去人類的世界做什麽?既然你救了我,那麽我自然是會迴饋你的這一份救命之恩的。”“陸家多多少少也還是有那麽一些話語權,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助你的。”然而讓陸明言感到悲歎的是,這樣可以讓近乎所有聽到的人都不惜拋棄原則也一定要得到的、一份來自於陸家的家主的承諾,卻並沒有讓眼前的人魚眼神有哪怕是分毫的變化。即便是安慰自己,大概是蘇摩並不明白一份來自於自己的承諾究竟都象征和意味著什麽,但是他依舊是感到了挫敗。“我有從海風裏麵聽到過。”蘇摩仰著腦袋看陸明言,唇畔是一抹狡黠的笑,“你的家裏麵擁有著一個很大很大的娛樂公司,並且背後也有著不小的資本力量,對吧?”“……對。”雖然不是很理解這一隻小人魚為什麽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陸明言還是遲疑著答應了。“那就夠了。”“我想要成為一個家喻戶曉、大紅大紫的明星——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我的話,那就用這個最為迴報吧。”“……”陸明言一時失語。誰能想到,一隻人魚的願望居然是要成為一個當紅的偶像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