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溪趕到酒吧時,小戚姐已經給她打過十多個電話了。


    一見她過來,立刻就顧不得太多,拉著她往後台趕,將高跟鞋都踩出了火星子,嘴裏也沒停過抱怨念叨。


    “怎麽這麽晚才過來,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好幾個客人花了錢要點你跳舞,還想不想拿錢了!”


    祝溪任她拉著走,軟聲軟氣的跟她解釋:“今天老師下課比較晚,路上又有些堵車,我這就去換衣服。”


    她天生一張娃娃臉,膚色雪白,一雙漆黑眸子水霧盈盈,即使不做出什麽表情,也端得一副楚楚可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清純無辜。


    不誇張點說,就是典型的小白花長相。


    對著這樣一張臉,小戚姐也說不出什麽重話,火急火燎的拽著她走,不料這一拉卻沒拉動。


    “你又怎麽了?”


    祝溪停了腳步,環顧著周圍:“這裏不是去後台的路啊。”


    小戚姐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心虛,道:“今天晚上不在台上跳,我不是說了嗎,有幾個客人指名點你,給的出場費可是你平時跳一場的幾倍……”


    “小戚姐。”


    祝溪打斷了她的話,語氣輕緩:“我不陪酒的。”


    她在這裏兼職已經一年多,給酒吧賺來了數不清的人氣,小戚姐自然不敢強迫她,笑容顯得更加的誠意十足。


    “不陪酒,當然不陪酒!”


    她一連聲的說,“那幾個客人,身價可都不低,是你的忠實粉絲,人家也跟我說了,就是交個朋友,不搞別的……”


    粉絲?


    祝溪險些要笑出聲了。


    酒吧說難聽點,就是夜場,一個夜場跳舞賺快錢的,什麽時候也能有粉絲了。


    小戚姐話是這麽說,步子倒是片刻都沒停,祝溪幾乎是被半強迫的拉著走,很快,小戚姐就到了包間門口。


    見祝溪依然是那副神色淺淡,沒有絲毫“上道”的意思,小戚姐又急了,但礙於包間裏的人,隻能壓低了聲音道:“等會進去,嘴巴甜一點,這些可都是難得一見的大客戶,別得罪了人……”


    祝溪唇角噙了一絲微諷的笑,不言不語。


    小戚姐推開包間的門,臉上先是堆出了笑,再把祝溪拉了過去。


    “各位老板,這就是我們家溪溪了!”


    她暗示性的拍了拍祝溪的背,將她拉到身前,“我們家溪溪啊,可是好學生,老板可不要嚇到她了。”


    祝溪安靜乖順的站在那裏,果然像個好學生,視線不動聲色的滑過包間裏的每個人。


    包間內燈光昏暗,煙霧繚繞,價值不菲的紅酒開了十多瓶,空了的酒瓶順著柔軟的地毯骨碌碌滾到祝溪腳邊,好巧不巧的,映射出角落那人低垂的眉眼。


    剪裁得體的西裝三件套,即使是在這種地方,襯衣扣子也一絲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麵一顆,領帶打得整整齊齊,往上襯出的一張臉,也是冷淡疏離,不帶什麽情緒波動的。


    “喲,”有人從沙發上站起身,吹著口哨將祝溪拉了過去,對著燈光打量她的臉:“是她嗎?看著不像啊。”


    “老板娘,你可不能隨便找個學生來湊數啊?”


    席間響起一片哄笑。


    在座的都是清城圈子裏有名的公子哥,小戚姐哪裏得罪得起起這幫大爺,抹著汗賠笑:“不會錯不會錯,這就是祝溪!各位要是不信,不如讓她現場跳一段?”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來了興致。


    “跳跳跳!”


    其中一個叫裴元的站起了身,揚手示意服務生把中間的場地空出來,好在包間挺大,茶幾桌子挪到一邊,也清出了一片不小的地方。


    裴元往沙發裏一坐,胳膊肘順勢就捅了捅身邊的人:“卓哥,可別怪兄弟不照顧你,我跟你說,整個清城的酒吧,你都找不出來比她跳得更好的了!”


    “就是啊,你一天到晚坐在辦公室裏跟個和尚一樣,咱們哥幾個知道你是批文件,不知道的,就要以為你抱著個木魚出家了!”


    裴元踹了說話那人一腳:“瞎說什麽呢!那是你卓哥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他又出聲招唿祝溪:“來來,小妹妹,別緊張,把咱們卓老板伺候高興了,好處可是大大的有!”


    然而,一片哄鬧中,祝溪站在那裏,遲遲沒有動彈的意思。


    一旁的小戚姐急了:“祝溪!你發什麽愣呢!”


    祝溪依然沒說話,視線直直落在卓宴洲身上。


    裴元幾個等得不耐煩,說話間不自覺的就帶了點威脅的意思:“怎麽,心氣挺高,不樂意在這跳?”


    他話音剛落地,身邊的人驟然站了起來。


    裴元猝不及防驚了一跳,迴頭看去:“卓哥?”


    全場不知不覺間安靜下來,祝溪咽了咽口水,抬起頭看著那個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身影,喉嚨幹澀得厲害,耳朵也開始隱隱約約的發燙,半晌才叫了一聲:


    “卓先生。”


    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卓宴洲在她身前站定,不辯情緒的低眸看她:“整個清城的酒吧,你跳得最好?”


    祝溪眼圈肉眼可見的迅速紅了,清透臉上泛上難堪,手指捏著衣角,脊背細微的顫抖,像是被嚇成了一隻魂不附體的鵪鶉。


    卓宴洲沒心思在這種地方跟她多費口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就走。


    不同於酒吧的熱火朝天,深夜裏的寒風料峭,剛一走出來,祝溪就打了個噴嚏。


    她捂著鼻尖揉了揉,不敢發出什麽聲音的樣子,小心翼翼的用眼角餘光瞄了瞄卓宴洲。


    下一秒,一件還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丟到了她身上,祝溪仔細的裹好,不忘道謝:“謝謝卓先生。”


    卓宴洲掃她一眼,打開車門。


    不用他開口,祝溪立刻鑽了進去,規規矩矩的坐在副駕駛,扣上安全帶,手放在膝蓋,像個等著被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卓宴洲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視線淡淡的看向祝溪。


    “卓先生,幸好遇到了你。”


    祝溪抬起臉,神色真摯而無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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