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建議組隊,就是因為這個副本內的情況和規則還不明了,如果組隊的話,即使有玩家喪生,他的隊友也能從中得知一點信息,至少不會死的毫無價值——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事與願違,人死了,但是線索沒留下。他又不甘心地追問了幾句,但是那個隊友實在是一問三不知。——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正在杜岩苦思冥想的時候,卻見一個玩家和他擦肩而過,向著那滿是碎肉和血跡的走廊內走去。他趕忙出聲提醒:“喂!現在還不知道那裏危不危險……”杜岩的話說完之前,戈修就此刻已經走到了屍體前。他收住步伐。眾人都是一驚,提心吊膽地看著那個膽大包天走進危險區域的玩家,下意識地屏住唿吸。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戈修扭頭掃了杜岩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現在你知道了。”杜岩:“……”戈修蹲了下來,眯起雙眼,仔細地打量著以怪異姿勢躺倒在地上的屍體。他伸出雙手——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涼氣——隻見那蹲在不遠處的青年毫無心理障礙地捉住屍體斷裂的雙臂,將那失去雙肘下半段的胳膊緊貼在屍體的身體兩側,然後順手從牆上扯下一片裝飾華麗的掛毯,擦了擦屍體上半身的斷裂麵,還順便將散落在一旁的腸子推了迴去。眾人:“……”臥槽。幾分鍾後,戈修從屍體旁站了起來,然後轉身向著眾人走了過來。青年的麵容蒼白而平靜,垂在身側的雙手沾滿鮮血,粘稠的血滴從他的指尖緩慢低落下來,手電筒的照射下,兩隻手都被染成了瘮人的猩紅,那張漂亮到不似真人的麵孔在背後大片大片黑紅交織的場景中顯得鬼魅非常。玩家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戈修對此熟視無睹。他伸手拽下了另外一塊掛在走廊盡頭的掛毯,在上麵熟練地擦了擦手。剛才的索命豔鬼仿佛再次變迴了活人。杜岩定了定神,開口問道:“怎麽樣?發現什麽了嗎?”戈修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有人大著膽子向著躺在走廊另外一端的屍體看了過去,隻見那具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僅剩的手臂貼在身邊。從手肘到腰部的斷裂麵在擦拭後清晰地暴露了出來,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居然呈現一個完美而規整的弧線,就像是用圓規在他的腰部畫了一條線似的,而在圓內的部分則被虛空吞吃的一幹二淨。“對了。”戈修似乎想起什麽,用還殘餘著血跡的手將一張卡片遞給了杜岩:“他身上的。”杜岩接過那張卡片。那是玩家們在進入宅子之前,從鐵門外抽取的身份卡。卡片的邊緣被鮮血染紅,平滑的表麵斑斑駁駁地沾著血手印,很顯然來自將它遞給自己的那個青年。卡片上是一個鋤頭的標誌。應該是花匠。杜岩當機立斷,他抬頭向著玩家們看了過去,開口建議道:“現在大家都去他的屋子裏,抓緊時間,先去看看他這個身份的線索,摸清楚他的職責,看看他和其他玩家的身份有什麽聯係……”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麵色慘白的玩家打斷了:“我才不去!要去你們去!”另外一個看上去應該是新手的玩家用力點頭,他的麵孔因為驚慌和恐懼皺成一團,蒼白的額頭被汗水浸濕,他哆哆嗦嗦地說道:“他是在去自己房間的時候死的,誰知道那裏麵究竟有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達成死亡的條件……還是什麽的,反正我是不敢……”他的話沒有任何邏輯。所有對遊戲規則稍微有些了解的玩家都會知道,觸發死亡的條件不可能這麽簡單。但是在黑暗和壓力中,人心就會變得極為脆弱,也更容易疑神疑鬼,聽信一些表麵看上去似乎頗有道理的言論。一陣驚慌的浪潮在人群中湧流。散發著絕望氣味的低聲細語將人們內心中的恐懼勾了出來,不信任猶如雪球般越滾越大。“這個遊戲怎麽可能用這麽簡單的方式殺死玩家!”一個同樣經曆過角色扮演的玩家不耐煩地提高聲音:“人死了,他的線就斷了,如果現在不去的話,萬一明天會出現在主劇情裏,還會有其他人被牽連。”“不是說有三次機會嗎?”質疑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我們的命隻有一條啊!”“對啊對啊!”有玩家附和道。“你們知不知道這三次機會有多寶貴!”杜岩有些動怒了:“你們真的想知道角色扮演失敗的結果嗎?”他冷笑一聲:“去不去是你們的事。”整個場麵頓時有些控製不住了。在角色扮演副本中,玩家之間的配合最重要。而恐懼和憤怒都會驅使人做出不理智的言行——這才是這種副本最大的難點,因為凡是一個玩家死去,就會空缺出一個角色,但是劇本中卻往往是環環相扣的,一環的缺失就會導致後續的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