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注視著眼前厚厚一摞書,開始認真思考。要不直接轉身走人算了。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裏,也根本不準備當個做作業的好學生啊!正在這時,混亂嘈雜的背景聲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要幫忙嗎?”戈修猛地扭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正站在幾步之遙,垂眸注視著自己。沈薄衍。他立於穿梭不息的人流當中,寬鬆的款式的校服仍然遮擋不住他的肩寬腿長,麵容線條深刻淩厲,微垂的眼眸漆黑晦暗,猶如深不見底的井,看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冰冷的金屬項圈套在他的脖子上,反射著微微的冷光。人群下意識地從他的身邊繞行,仿佛遇到礁石而分流的河水。沈薄衍神情平靜,單手插在口袋裏,仿佛剛才問的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這本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但卻不該是他這樣性格的人,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同學問出來的話。戈修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皮發麻。他麵容有些僵硬,緩緩地搖搖頭:“不用了,我可以的……”戈修的話還沒有說完,沈薄衍就麵不改色地走上前來,他反射性地向後退去,但是對方卻隻是在他的身邊停住了腳步,彎腰將那摞厚重的輔導書輕輕鬆鬆地搬了起來,然後麵不改色地轉身向著教室的方向走去。戈修注視著對方的背影,將自己尚未脫口的話語吞咽迴了喉嚨。他在心中暗暗叫苦正在這時,上課鈴聲打響了,清脆悅耳的鈴聲在走廊內迴蕩著,在走廊內玩鬧散步的學生們向著各自的教室內湧去。戈修深吸一口氣,加快幾步,跟上了前麵沈薄衍的步伐。他刻意與對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是很顯然,戈修的擔心被證明是多餘的,一路上,沈薄衍沒有開口說過第二句話。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教室。教室內的學生們在看到沈薄衍的瞬間下意識地安靜了一瞬,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每個人的眼神都怪異而複雜,仿佛在注視著一個擅自闖入自己群體中的另類似的,那種暗藏著恐懼的戒備氛圍瞬間在教室內蔓延開來,令人的心下意識地緊繃起來。沈薄衍對此視而不見。他扭頭看向戈修:“你的座位在哪?”戈修被他喚迴了注意力。他收迴視線,抬手向著靠窗的座位指了指:“那裏。”沈薄衍穿過桌椅之間的過道,將卷子和輔導材料放在了戈修的座位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教室裏降至冰點的氣氛略有迴升的跡象。竊竊私語聲在教室的各個角落內響起。戈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輔導材料,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他的同桌湊了過來,臉上是一副緊張害怕中又帶著些微興奮的表情,他壓低聲音問道:“陳子嚴,你和沈薄衍認識?”戈修聳聳肩,不置可否地迴答道:“這個班裏大家都互相認識吧。”“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同桌有些急躁:“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私交,私交啊!”戈修收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隻是在樓道裏正好遇到,他幫我搬了一下書而已。”同桌點點頭:“那就好。”他再次湊近幾分,用一種故作神秘和恐嚇的語氣說道:“最近的新聞你也看了吧?”同桌咂了下舌:“說起來我真的不清楚,為什麽學校還讓這群人來上課,就該把他們集中管製,別再影響社會治安了……以後可是千萬要離沈薄衍這些佩戴者們遠點,萬一他的項圈突然失效什麽的,我們可就危險了,再加上沈薄衍這個人……”戈修向他瞥去。眼眸眯成一道狹窄的縫隙,冰冷的漆黑眼珠滑至眼尾,幽暗冰冷的瞳孔猶如幽壑暗生的淵藪,某種近乎野蠻兇戾的獸性在眼底撕扯跳躍。他也同樣湊近過來,壓低聲音,漫不經心地說道:“有的時候,管好自己最重要。”少年唇角勾起,露出一個不帶任何溫度的微笑:“你說對嗎?”同桌被對方那個稍縱即逝的眼神看的通體生寒,脊背上陡然冒出一層冷汗,源於本能產生的畏懼感支配著他的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恐慌和危險。過了老半天他才緩過來,才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陽光的溫度。然而,對方早已轉過頭去,低頭看著攤放在桌上的課本。同桌驚疑不定地眨眨眼,一時有些不太確定自己剛才的感受是否真實。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視線躲閃地轉過身去,掩飾性地開始讀起了自己桌上的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