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站在距離戈修幾步之遙的地方。他眼眸稍垂,抿了抿唇,緩緩地開口說道:“我聽說你受傷了。”戈修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畢竟這才剛剛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就連院長他們也不過才離開不久。伊戈爾眼神微閃,他有點不太自然地輕咳一聲:“……我隻是正好在這附近罷了。”這不是事實。當他的朋友以半是玩笑半是驚歎的語氣將這件事情告訴他時,伊戈爾正在學院的另一端進行機甲作戰演練,而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心緒突然一亂,他找了個理由離開了演練場,然後用最快速度趕來了醫務室——但是等到了門口之後,他卻突然猛地停下了腳步。他要以什麽身份來探望呢?好友?但是,即使在艾瑞斯出事之前,他們之間以朋友相稱也極其勉強。事實上,在麵對艾瑞斯的窮追不舍,伊戈爾的態度一直是冷淡而厭煩的,縱使德羅斯特家族與雷斯特家族交好,他們也絕對算不上了解。未婚夫?那就更扯了。暫且不談這個婚約早在艾瑞斯被解救迴來之後就作廢了,縱使在沒有被作廢的那幾年裏,伊戈爾也是唯一一個強烈反對這場婚姻的人——而且,似乎在與雷斯特家族接觸婚約之後不久,艾瑞斯就定下了新的婚事,而不管他如何旁敲側擊地追問,雷斯特將軍都對那位不知名的alpha閉口不談。在最近一次的談話中,雷斯特將軍的態度更是直截了當:“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是早就想擺脫這個婚約很久了嗎?”伊戈爾一時語塞。是啊。他不是早就想擺脫這個婚約了嗎?又為什麽會在婚約取消之後仍舊糾纏於此呢?伊戈爾一時無法難理清自己的思緒。那天去病房探望艾瑞斯的畫麵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麵容蒼白的少年將略長的黑發從眼前梳向腦後,眼眸猶如漆黑的海,平靜而幽暗,深的仿佛能將人吸進去,他唇角勾起,聲音微啞地問道:“裏麵有糖嗎?”——除了瘦了些外,他的五官和以前幾乎沒有什麽不同。而在那破損的,即使經過修複也依舊顯得模糊而斷續的畫麵之中出現時,那張染血的,冷的,鎮定的臉,縱使是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親手將腺體摘除時也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如此的令人……無法移開視線。伊戈爾複雜地注視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比起上次見麵時,他似乎變化更大了——那雙無論何時看向自己時,都會裝滿迷戀與愛意的雙眼此刻變得疏遠而陌生,以一種近乎生人勿進的冷漠和禮貌,在二人之間畫出一道無形的線,涇渭分明,無法逾越。戈修皺皺眉頭,打破了眼下這持續時間過長的寂靜:“請問……你還有什麽事嗎?”伊戈爾猶豫了數秒,終於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就是向找你來說,對不起——關於你之前的意外,其實裏麵有我的責任。”戈修先是一愣,然後疑惑地歪歪頭:“有什麽可道歉的?”他對此分的很清,艾瑞斯隱瞞身份參軍是因為被盲目的戀愛所蒙蔽了理智,而絕不是伊戈爾的錯誤,更不必對此抱有任何的愧疚之心。戈修好心地開解道:“你不必有心理壓力,我的受傷也不是你的責任。”在這件事裏,唯一有責任的是外麵那群居心叵測的高層和陪審團。一個在戰場中央發情的omega,而且信息素對蟲族還有刺激作用——能設計出這種場景的人肯定心理有什麽問題。即使現在想起來,戈修都有種想罵髒話的衝動。而在伊戈爾聽來,這樣客氣而疏遠的話卻更是像是刻意拉開距離一樣。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向前跨了一步,語氣也急促了起來,似乎想要反駁對方的理論:“腺體受損omega來說是十分嚴重的傷害,而之所以會出現如此慘烈的後果,是我……”戈修的神情微冷,有些煩躁地皺起了眉頭,然後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所以呢?你來這裏是為了向我做出補償的嗎?”伊戈爾一噎。戈修實在懶得再和他糾纏下去了,便幹脆快刀斬亂麻,簡單直白地說道:“倘若你實在過不去心裏那關,可以再送我幾個上次的禮盒,裏麵的糖我還是挺喜歡的。其餘的,就不必了。”伊戈爾沉默了下來。戈修繞過他,繼續向前走去。他還沒走幾步,就隻聽年輕alpha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低沉沉的,聽不出來太過分明的情緒:“會那麽輕易地接受那個被家族強按到頭上的婚事,不像是你的性格。”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