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扇動,將他一點點地帶離地麵。戈修在月色下仰起臉,瞳孔中倒映著皎白的月色,細細的詭異紋路順著脖頸的延申至臉頰,沿著顴骨在眼角蜿蜒。似精怪而非人,類神明而非獸。這是……神話中的海妖。塞壬。“我的天啊!”玻璃房的門口傳來一聲驚唿,先前去取新的針劑的專家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騰飛至半空的塞壬,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麽,但卻又無法不被這種近乎異端的美麗和危險吸引,最終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時間要來不及了。羅維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唇角溢出的血跡,扭頭向著那個專家厲聲喊道:“這個藥劑可以口服嗎?”專家猛然被從剛才的恍惚狀態喚醒,他瞪大雙眼,慢半拍地說道:“……效果可能……會打折扣……”那也沒辦法了。即使是新取過來的針頭,能夠紮穿戈修現在的皮膚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與其賭那個萬一,不如孤注一擲。羅維特將針劑掰開倒入口中,然後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向戈修撲去。浮在空中的塞壬被大力拉扯,連帶著背後的翅膀都猛地向下一沉。非人類冰冷的唇瓣上覆蓋著人類溫熱的雙唇,靈活熾熱的舌尖撬開牙關,混合著血腥味的藥劑被渡入喉嚨。漸漸的,迷茫的暴戾和狂躁從那雙藍紫色的眼瞳深處消失,清明與理智逐漸出現。剛才——他好像做了個很糟糕的夢。戈修緩緩地眨眨眼。下一秒,他望著眼前男人僅在咫尺的麵容,不由得愣在了原處。巨大的羽翼在他的背後扇起大風,卷起二人的發絲,交纏混合在一處,不分彼此。仿佛時間就此凝滯。空氣停止流動,聲音被風聲吹散,時間的流逝都沒有了意義。恍惚間,戈修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隱約模糊的聲音——“……罪犯腦域波動穩定,立即斷開鏈接——”在剛剛恢複神智不到數秒,戈修就感到自己眼前一黑,整個人猛地沉向了沒有盡頭的深淵。在視線被黑暗吞沒的前一秒,他看到,那一切都被凍結的背景當中,俊美的男人緩緩地睜開雙眼。他是羅維特,但又似乎不是。男人的眼神沉默而悲傷,就那樣無聲地注視著意識逐漸消散的戈修。戈修恍惚地迴望著他。不知為何……他感到這一幕,是那樣的熟悉。·審判長有些坐立不安地坐在他的辦公桌旁,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眼監控器屏幕中昏迷著的戈修,似乎有些心神不屬。突然,他的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放心,罪犯生命無虞。”審判長猛然一驚,手心頓時出了一層冷汗,但是麵上仍舊維持著波瀾不驚的表情,緩緩地轉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位先前和他聯係的保密局成員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這次的懲罰世界非常成功,上麵很滿意。”審判長鎮定地問道:“那他還有多長時間醒來?”那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笑了笑——他即使笑起來神情看上去也仍然是冷的,假的令人有些心慌:“這次不會了。他在上個世界結束後會被直接被送往下一個世界。”審判長繼續問道:“可是,在每個懲罰世界結束後的報告——”男人打斷他:“會在整理好之後送到你的桌子上的。”審判長頓了頓,終於決定不再追問下去,於是便緩緩地點點頭。注視著男人的背影逐漸遠去,審判長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他動了動手指,感到自己的掌心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後背有同樣濕漉漉的全是汗。——應該沒有被發現吧。在上次和那人對話結束後,他感到了深切的不解和疑惑,眼前的謎團在逐漸增加變厚,其後仿佛隱藏著什麽無法被言說的隱秘和陰謀。眼前這個似乎罪大惡極的通緝犯,似乎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情在。而在這個位置上做了這麽久,他還是有些人脈和關係的。審判長曾和一個情報工程的總設計者交往甚密,即使在這個項目被關停之後,也仍然留存著其中一個原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