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放映廳不大,正前方半空拉扯著一大塊白布,極其隨意的擱放著幾十個板凳。


    燈線“啪”的一聲拉下,黑不隆冬裏機器射出直筒筒的光線,放映員調了兩下鏡頭,電影就正式放映了。


    華夏電影市場有過繁榮,80年代一部電影《少林寺》,當時票價一毛,這部電影最終票房過億。


    媒體鼓吹華夏電影崛起,趕英超美。


    90年代,華夏內地電影市場就徹底瀕臨垂死。


    從92年105億觀影次數,銳減到98年20億次。


    市場萎縮下,無數電影院倒閉,電影從業者黯然退場。


    擺在一個華夏導演麵前第一個難點,不是導演水平,而是怎麽把觀眾誆騙、拐賣,勸哄……


    甭管何種手段,觀眾隻要肯買票,腳踏進電影院,導演職業生涯就成功一大半!


    97年馮小鋼《甲方乙方》給了電影圈大悶棍。


    這小子雖然性格乖張,中山狼,囂張跋扈掀鍋,指著電影圈前輩鼻子叫囂:“我拍什麽都有票房,沒辦法,誰能超得過我?你給我找一個出來,別讓我一個人獨孤求敗。”


    可他是電影圈最靚的崽!


    放映廳空氣逼仄。


    張一謀壓低鴨舌帽,盯著大熒幕看了幾分鍾,頗為意興闌珊。


    從專業角度看,《愛情麻辣燙》構圖、色彩、運鏡都很稚嫩。


    從演員水平看,第一個片段《聲音》男女演員,女演員叫高媛媛吧,另一個沒記住。


    張一謀能記住高媛媛,概因報紙說她和許琛關係匪淺,直白說,她是許琛小蜜。


    演技稀爛。


    事實上,放映廳其他觀眾同樣不買賬,這時候可沒文明觀影的覺悟。


    我特麽花了錢,就給我看這個,rnm,退錢!


    有人坐不住,撇著頭衝著工作人員發泄憤怒:“放映的,怎麽迴事啊,許琛為什麽還不出來,再說這個叫高媛媛不是和許琛搭戲麽,特麽的許琛人呢!”


    “就是啊,報紙上說許琛參演的第一部電影,都20分鍾了,許琛人呢……”


    “幾十年不買票看迴電影,看一迴就特麽詐騙是吧,掛羊皮賣狗日,rnm,退錢!”


    張一謀濃粗的眉頭擰緊,觀眾不尊重電影人心血,國內電影還能不能好了。


    況且看電影就該專注電影本質,看演員算哪門子事?


    迴頭好好調教一下許琛,演技不能太稀爛了,至少不能和他小蜜一樣。


    電影院觀眾吵著鬧著,擺明了為許琛買票觀影。


    他下一部電影《我的父親母親》找許琛出演,決策沒錯。


    “吵什麽吵,不看出去,電影四個故事,這剛第一個故事,猴急什麽!”放映員脾氣不好。


    硬懟迴去,懶洋洋提一嘴:“許琛在下一個故事,嘿,可勁爆了,徐靜蕾和他激吻,可美著呢~”


    觀眾霎時虎軀一震。


    看電影的都是年輕男女,談朋友手都沒摸著。


    許琛激吻徐靜蕾,黑不隆冬的環境下,沒準熱血上頭,那層窗戶紙就捅破了。


    《愛情麻辣燙》有五個故事,第一個故事《聲音》,青春懵懂時期青澀的戀愛。


    第二個故事《照片》,都市男女寂寞靈魂觸碰。


    大熒幕裏,許琛拿著相機在街頭給一對新人拍照,長發飄飄的女孩林雨青偶然入了他的鏡頭。


    整個故事劇情線由他牽動。


    《照片》的故事就是都市青春男女的故事,或者說,就是大熒幕前,談情說愛的他們的故事。


    故事有條不紊的講訴。


    許琛飾演的夏小萬帶著徐靜蕾飾演的林雨青到了他的出租屋。


    曖昧的暖紅色光線,風扇葉子動著,吹著林雨青的照片搖曳。


    許琛挺拔的身子覆蓋住徐靜蕾,躁動不安喘息,唇齒相碰一閃而逝。


    鏡頭剪影下,林雨晴白色緊身小背心,身材曲線畢露,眼睛迷離,水盈盈如秋波,抬著下巴盯著許琛,如剝了殼的雞蛋,白如蛋清,黃如蛋心,肆意露著,任由許琛采擷品嚐。


    “咕嚕~”


    電影前小年輕喉嚨吞咽唾沫,麵紅耳赤,尤其黑不隆冬的電影院,胳膊似有似無擦著身邊女朋友的肌膚。


    電影裏兩個孤獨的靈魂如軟乎乎的章魚,彼此伸著甜膩的觸角試探觸碰,海底沙土躁動、曖昧的纏綿著。


    最終男章魚觸角兇猛的纏綿住女章魚的觸角,貪婪的采擷、揉碎,整個畫麵都黏糊糊、濕漉漉,有種熱帶雨林的潮濕、悶熱。


    電影院黑不隆冬,悄然寂靜。


    小年輕鼓足勇氣,手指尖小心觸碰到女朋友軟糯糯的掌心,繼而十指緊扣,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燥熱縈繞。


    小年輕麵紅耳赤,悄悄扯著褲子,又騷又臊。


    此時此刻,看著電影大熒幕,小年輕隻有一個想法:“許琛牛逼。”


    “張哥,許琛還不錯啊!”鞏俐撇頭看放映廳。


    嘴角會心一笑。


    不得不說,《愛情麻辣燙》第一個片段《聲音》和第二個片段《照片》簡直不像是一個導演拍出來的。


    《聲音》男女演員太青澀,缺少韻味,看上去幹巴。


    《照片》許琛、徐靜蕾非常成熟,兩人眼神、情感交流,始終給人一種火山蓄勢待發的澎湃、燥動。


    畫麵到兩人在出租屋裏,四目相對,極限拉扯,或者說……


    調情!


    整個《照片》就徹底鮮活生活。


    倒不是說許琛、徐靜蕾演技好。


    鞏俐國際影後,對演技理解很深,一個演員最重要的天賦、技巧。


    許琛通通不具備,他的演技很青澀,甚至看上去粗暴。


    鞏俐想了想,幹涸的沙漠裏掘出泉眼,泉水肆意流淌,就是許琛的演技。


    泉眼到處都是,泉水隨處可流,可它在沙漠,它就難得可貴!


    夏小萬很適配他,鞏俐輕輕笑,直擺頭,與其說夏小萬適配許琛,不如說調情適配許琛。


    “確實不錯,許琛狀態很放鬆。”張一謀盯著大熒幕。


    電影第一個閃光點。


    燈光、鏡頭都很粗糙,可男女眼神拉扯,情緒遞進,最終洶湧澎拜的迸發,給人印象深刻。


    鏡頭處理時,選擇了虛化鏡頭,美好又不真實。


    張一謀現在看出張揚的巧心思了,通過幾個片段戲份,拍出愛情的起承轉合,國內很少見。


    張一謀對許琛信心倍增。


    年輕人很有天賦,演戲狀態很放鬆,隻要他好好調教,未必就輸給科班演員!


    …………


    經過第二個故事《照片》,放映廳氛圍很融洽,甚至期盼電影時間久一點。


    廢話。


    牽著女朋友的小手,嗅著女朋友香噴噴、軟乎乎的香氣,看什麽電影還重要嗎?


    《愛情麻辣燙》80分鍾很快結束。


    觀眾意猶未盡,出了電影院,小年輕試探問:“要不再看一遍,我覺得許琛演的挺不錯的,我都沒想到還能那麽……”


    “那麽什麽?”女生臉微燙。


    拍個電影,都快親出花了,撇頭盯著男朋友嘴唇,曖昧油然而生。


    “那麽好啊!”


    小年輕牽著女朋友手,轉身衝到電影院,興衝衝喊:“兩張愛情麻辣燙,最角落位置啊,什麽,要加錢!”


    “沒問題,加就加吧,我隻要最角落位置的啊,對了,來包紙巾,嗯……礦泉水也要!口香糖也來個吧!”


    電影院門口就有記者蹲守采訪。


    《愛情麻辣燙》在內地宣傳熱度不低,畢竟華語流行天王許琛涉足影壇第一部電影。


    如果許琛演技撲街,就痛批他不務正業,不尊重演員職業,辜負內地歌壇期許,坑害粉絲錢財……


    總之,許琛放著音樂不搞,搞徐……搞電影,就是不對的!


    1998年,國內電影商業屬性很少,導演、演員追求德藝雙馨,藝術人生,談錢,太俗,頗有視錢財如糞土的大無畏精神。


    結果不通銷了,電影沒兜底,這梆老爺子為了五鬥米折腰,沒轍,整點商業吧。


    …………


    記者隨即逮到一對小年輕。


    兩口子看上去很甜蜜,十指緊扣,眼瞅著就要撞樹上了。


    記者一把逮住,笑眯眯問:“請問你們看的什麽電影?”


    小兩口眼神對視,小年輕捏捏女朋友軟乎乎的小手,靦腆說:“看的愛情麻辣燙。”


    “你們覺得這部電影好看嗎?”


    “還行吧,我都沒怎麽看,就記得……”小年輕不說了,再說就露餡了。


    記者眼睛一亮,蠱惑說:“是不是許琛演的不行,比如口音出戲,演技尷尬,所以中途就出來了。”


    “伱這個記者怎麽說話呢,你看了電影了嘛你就瞎說,許琛演技怎麽不行了。”女朋友瞪著眼,不肯善罷甘休。


    “許琛演技還不錯的,我就看了他的戲,不出戲,搭戲的女演員徐靜蕾也不錯。”


    小年輕順勢摟著女朋友,抬著頭,八卦問:“許琛和徐靜蕾是不是男女朋友啊,我看他們親的挺真實的。”


    “謝謝!”記者果斷告辭。


    一圈采訪下來,記者苦逼的掏著口袋,摳出幾張小錢,心一橫:“都說許琛演的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演的好不好!”


    隔天。


    記者都炮製了一篇新聞:“mv式演戲,許琛千篇一律的淫賊表演腔調。”


    這篇新聞引得內地不少報紙附和,紛紛擾擾,泥沙俱下。


    …………


    2月17日,周六。


    新年雖然過去,可學校沒有開課,一大批青春躁動又無處消遣的年輕人晃悠在大街上。


    這年代沒有手機、電腦,娛樂方式簡單的可憐,要不,要不看電視,電影院則比較昂貴的娛樂方式。


    雖然昂貴,可女生喜歡許琛,沒奈何掏錢觀影。


    白領、國企和事業單位、公職人員觀影主力軍,則受限電視院電影稀少,隻能選擇觀看《愛情麻辣燙》。


    種種因素下,北平市《愛情麻辣燙》上映第一天,電影市場喧囂程度不下於年前馮小鋼賀歲檔電影《甲方乙方》。


    許琛第一次大熒幕露相,他給自己評分60分,及格水平,剩下的就沒了……


    電影票房再高,跟演員沒關係,甚至跟導演張揚沒關係。


    他電影廠職工,拍電影沒分成,隻有死工資800,電影票房不錯,估計年末電影廠給個表彰,獎金幾千就得了。


    演員就無所謂了,電影最大收益徐靜蕾、許琛、高圓圓,其他王學兵、郭濤、徐帆履曆多了部電影。


    徐靜蕾在國內觀眾前狠狠刷了波路人緣,都有人稱她“許琛的女朋友”。


    搞的徐靜蕾打電話給許琛道歉,表示給許琛帶去了困擾,請琛哥原諒,感謝琛哥提攜雲雲,想要報答許琛。


    許琛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當然。


    雖然許琛雲淡風輕。


    《愛情麻辣燙》給內地電影圈帶去了驚喜卻不亞於十級地震!


    一個新人導演,一個普通庸俗的劇本,一群二、三流演員,幹出的成績、動靜卻比一線大導演還要轟動!


    國內第五代導演淡泊名利,第六代導演草莽英雄。


    真正有心留意商業電影的隻有馮小鋼。


    作為國內商業電影領頭羊,馮小鋼電影《甲方乙方》珠玉在前,張揚電影《愛情麻辣燙》在後。


    麵對記者采訪,馮小鋼豪氣給出自己的看法:“國內少見多怪了,香港有四大天王的電影和沒有四大天王的電影,觀眾肯定看四大天王,同理,內地拍許琛的電影,觀眾肯定相看,喜歡看,他的演技重要麽,不重要,他有那張臉就夠了!”


    …………


    電影結束。


    擺在許琛麵前最緊迫的工作就是步步高、秦池酒廣告拍攝!


    步步高廣告原版由李連傑拍攝。


    老李在沙漠裏舞刀,虎虎生風,動作花哨漂亮。


    許琛自然沒有老李那樣過硬的武術功底。


    他的廣告內容很狗血!


    都市繁華的街頭,車流如龍,小女孩一個人站在馬路中間,危險頃刻而至,一輛大貨車橫衝直撞,眼看要撞到小女孩,四分五裂!


    這時……


    許琛開著保時捷,西裝革履登場,千鈞一發時刻,許琛從車內縱身飛躍,瀟灑踩著大貨車……


    按中了空中步步高vcd的暫停鍵!


    時間瞬間暫停,許琛從容不迫抱著小女孩離開。


    屮!


    這個廣告許琛很想吐槽,都特麽威亞飛二十米遠,空中托馬斯迴旋,結果去按個vcd暫停鍵。


    廣告在朝陽區某十字路口拍攝。


    許琛沒有威亞經驗,十幾秒的廣告硬生生從早上6:00拍到晚上7:00.


    殺青收工。


    工作助理李雪拿著手機走到身前,眼睛眯眼笑,許琛懶狗一樣癱瘓在椅子上,進得氣沒得出的氣多。


    “琛哥,張一謀導演的電話。”


    “老謀子還敢找我。”許琛為張一謀默哀。


    這幾天內地報紙不平靜,《愛情麻辣燙》的票房日愈高漲,內地妖魔鬼怪都想分一杯羹。


    許琛名氣最大,自然成了眾矢之的,說他演技浮誇,說他淫賊形象,說他麵癱表演……


    “張哥!”許琛對張一謀很尊重,叫聲張哥給麵子!


    電話裏,張一謀頓了一下,被許琛一句張哥整懵逼了。


    愣了兩秒,沒計較稱唿,笑嗬嗬說:“許琛,電影2月28日麵試演員,你是編劇,不要忘了過來。”


    “行!”許琛一口答應。


    老張薅他羊毛,他準備給張一謀整點厲害的。


    《秦池酒》廣告創意脫胎電影《臥虎藏龍》,就是章紫衣、楊紫瓊在胡楊林飛的花裏胡哨那場戲。


    張一謀電影《十麵埋伏》同樣有。


    《秦池酒》是高媛媛女神計劃的重要一環,這個廣告要在央視轟炸輪播。


    如果拍攝水平高,對提升高媛媛觀眾緣有巨大的幫助。


    內地電影圈,有誰鏡頭美學能比張一謀還要精通!


    老張薅他羊毛,許琛準備上點強度:“老張,幫我扛扛攝像頭!”


    …………


    就在許琛拍攝廣告時。


    中戲宿舍,章紫衣同樣收到了張一謀電影麵試邀請。


    中戲開學時間很晚,要到3月初。


    新學年中戲96級正式步入大二,再中戲來說,大二還隻是萌新,娛樂圈對她們來說光鮮亮麗,就如紗窗裏光怪陸離的霓虹。


    可對中戲96級來說,剛大二,他們的人生就有了巨大的鴻溝。


    有人期末掛科,學業虐她死去活來,甚至萌生退學的念頭,就是章紫衣同學。


    有人校園女神,尚未出道,就收獲粉絲無數,業內追捧,就是曾梨和張彤同學。


    平常不認識就罷了,可惜章紫衣和曾梨。張彤一個宿舍。


    抬頭不見低頭見,隻要碰到張彤,章紫衣就惱羞成怒。


    她性格倔,一生不弱與人!


    許琛選她不選我。


    章紫衣暗自發誓,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闖出威風,當著許琛麵對他說:“許琛,感謝你當年沒選我,不然就沒有現在的我!”


    想到許琛懊悔、痛苦,悔恨的臉色,章紫衣就渾身有勁。


    現在。


    她的機會來了!


    張藝謀電影《我的父親母親》女主角麵試!


    相比許琛,張藝謀在電影圈實力、名聲更強勁,地位更高。


    “許琛!我會讓你後悔的!”章子怡看著落地鏡裏的自己。


    攥緊小拳頭給自己打氣:“加油吧!章紫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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