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早上好阿,今兒老姚沒去買早點啊,招娣,叫周老師。”


    雙井,筒子樓狹隘的過道裏。


    皮膚凍的黢紅的女人消瘦肩膀壓著兩個大籮筐,她牽著的小女兒臃腫如花花綠綠的大清蟲。


    筒子樓四麵漏風,小姑娘凍的手指通紅,鼻子晃悠著長長的清鼻涕。


    小丫頭仰著頭盯著幹淨漂亮的大姐姐,大姐姐衣服真白,比雪都白,紮的啾啾頭也好看,還很香,比媽媽賣的豆腐腦都香。


    未諳世事的眼睛流露羨慕,怯怯叫:“周老師,周老師你穿這麽少,外麵這麽大雪周老師冷不冷吖。”


    “周姐姐不冷,小花吃不吃油條吖?”周韜撇著風衣蹲下,心疼的摸摸小丫頭。


    小丫頭住在她隔壁,爸爸媽媽都是小商販,沒有人照顧她,小小年紀就要跟著媽媽出去討生活。


    北平天寒地凍,成年人都受不了,周韜不敢想小孩子瘦小的身子怎麽撐過去。


    手帕給小丫頭擦了鼻涕,周韜拎著油條袋子,溫柔說:“周姐姐請小花吃油條好不好~”


    “好。”小丫頭揮著油條:“謝謝周姐姐,周姐姐再見。”


    隔壁大姐姐人很好,經常會給她帶東西吃,大姐姐還不嫌棄她髒,小丫頭童年裏最美麗的女生就是大姐姐。


    筒子樓裏大清早很吵,小孩子哭鬧,老人扯著胸膛沉悶咳嗽,狹隘走道裏戰火連天。


    周韜覺得生活在筒子樓裏的女人就是無所不能的戰士,她很敬佩她們。


    同時她告訴自己,自己不能這樣。


    北平城集體供暖,可筒子樓裏供暖管年久失修,暖氣費在北平冬天是普通家庭很沉重的開銷。


    很多人選擇添衣服,而不是花錢。


    屋子裏冷冰冰,憋仄的房子家具堆著家具。


    靠窗的位置擱著床和衣櫃,剩下的地方擱人都夠勉強。


    周韜挽起袖子,從電視機下把茶幾支出來,又從電視機下的櫃子裏掏出兩個碗。


    熱氣氤氳的粥和油條騰出,擱上兩雙筷子,叫著:“老姚,出來吃早飯了,一會咱們出去看看雪吧。”


    半響,老姚從屋子裏出來,撅著屁股坐在床頭,猶豫了一下,鄭重說:“周韜,我們要個孩子吧。”


    周韜霎時僵住。


    老姚的性情和品性都很好,她們是大學自由戀愛,她上大一的時候,老姚大三,學校裏的風雲學長。


    老姚的工作也不錯,他在央廣播電台做播音員。


    老姚的廚藝也不錯,她起早貪黑忙工作,老姚下班總會給她做一大桌子熱氣氤氳的飯菜。


    可是。


    周韜不能給他生孩子,輕輕放下筷子,周韜商量說:“老姚,我們結婚的時候就說好的不著急要孩子,現在我們的事業都剛有好轉,如果要孩子,誰照顧孩子呢?”


    周韜想到早上碰見的小花,那麽小就要出去討生活。


    如果自己要了孩子,孩子生下來住在筒子樓,她會不會怪她帶她到這個世界受苦。


    況且她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主持人,為了這個夢想她拚盡全力,一步一個腳印,曆盡千辛萬苦,終於站在了夢想的起跑線上。


    正準備發槍起跑的關鍵時刻,這時候如果她生孩子,一切就全毀了。


    愈想,周韜愈是冷靜,言語間少了些平和:“老姚,我們現在住在筒子樓,孩子生下來怎麽辦,我們父母都是農民,誰幫我們帶孩子。”


    “我們的事業剛剛有了好轉,這時候要孩子,會不會有違我們的初衷。”


    “筒子樓怎麽不能要孩子了,童子樓裏那麽多孩子難道不是孩子。”老姚心裏不太舒服,沉沉放下筷子。


    他隻是問一下,又沒有真要生。


    況且,


    他們都結婚4年了,現在雙方工作穩定,雖然條件差了一點。


    可是。


    筒子樓裏那麽多人,條件比他們還差,他們能生,周韜為什麽不能生。


    “小韜,我是為了你好,女人最黃金的生育年齡就那麽幾年,你現在都29了,到了30歲生育會很困難,而且風險很高。”


    “雖然事業為重,可是我們現在工作不都很好嘛,我們都是有編製的,生老病死吃喝不愁,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也沒有辛酸勞苦啊。”


    “生了小孩,沒有了後顧之憂,這對我們事業也有幫助啊。”


    老姚覺得該要個小孩了,周韜都29了,他快32了。


    同學、親戚朋友孩子都打醬油了,老姚還要自己去。


    “伱怎麽什麽都和筒子樓比,我們辛辛苦苦讀幾十年書,從小農村走到首都來,難道就為了住巴掌大的筒子樓,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


    “這種日子你能過一輩子,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也能過一輩子,可你有沒有想過,孩子他想不想這樣過一輩子。”


    周韜覺得老姚不可理喻,筒子樓條件這麽差,住兩個人都夠嗆,有了小孩住都沒地兒。


    她覺得老姚好陌生,大學的時候他有理想,有抱負,有探索世界的夢想。


    現在他整天守著柴米油鹽,工作得過且過,生活得過且過。


    他的脾氣很好,他對她很好。


    可周韜不是大學時候老姚揣著一束花來見她就能開心一整天的周韜了。


    她想要實現抱負,她想要鮮花和掌聲。


    周韜盯著粥,熱氣氤氳的粥涼了,涼了就沒滋味了。


    周韜突然很難過,她的生活一地雞毛。


    “周韜,說來說去,你就是嫌棄我沒本事,我是沒本事,我要有本事我自己女人生不生孩子我還不能做主麽?”


    老姚心裏惱火。


    他條件也不差啊,央視大單位,事業編製,旱澇保收。


    不抽煙不喝酒,工資如數上交,怎麽就落得一事無成,養個孩子都養不活了。


    愈想愈慪火,老姚冷著臉,冷笑:“你想做億萬富翁的老婆,給億萬富翁生孩子,不想做一個普通廣播員的老婆,生一個普通廣播員的孩子。”


    “姚可,你……”周韜霎時抬頭。


    老姚羞辱的話跟鞭子一樣鞭笞著她,周韜滿腔羞憤,緊咬唇鳳眸圓瞪。


    窗外冷風嗖嗖,屋子裏卻比隆冬時節的北平城還要冷。


    兩人中間擱著小茶幾,似乎擱著天塹。


    嗡嗡嗡。


    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夫妻的爭吵,兩人平靜的對視,生活從一地雞毛又迴到了正常的軌道。


    周韜看著手機上的來電。


    一雙鳳眸緊盯著屏幕。


    老姚熱好了粥,冰冷的粥重新熱氣氤氳。


    沉默不語的把粥推到她麵前,給她剝了一個雞蛋,周韜歎息:“老姚,雞蛋你吃就好了,我接個電話。”


    周韜沒有出去接,她和許琛本來就沒什麽好避嫌的。


    許琛是許琛,她是她。


    “韜姐姐,我春晚有個節目給央視領導下了,下午我想去見一麵台長楊偉光……”


    電話裏,許琛漫不經心說:“韜姐姐,我在央視沒其他認識的人,可不可以麻煩你下午幫我帶帶路呢。”


    周韜筷子在白粥裏劃來劃去。


    周韜覺得自己很賤,明明有老公,卻對另一個男人動了心。


    那個隻有18歲的小男人霸道、蠻橫的親她、咬她,她就任由著他親,他咬。


    周韜那天一個人在錄播室蹲了很久,她出來了時候,就決定不見許琛了。


    她想自己這時候該幹淨利落的掛斷電話,冷聲說:“央視有前台,前台會帶你去。”


    可是。


    這個小男人總是輕飄飄的掐準她的軟肋,令她無法拒絕。


    周韜太想進步了!


    電話裏傳出淺淺的笑聲,這個小男人漫不經心說:“韜姐姐,你老公在你麵前麽,韜姐姐很怕老公會聽到我說話嗎?”


    周韜鳳眸閃過慌亂,雙腿下意識並緊,一顆心像是要從胸口飛出去。


    眼神撇著老姚,老姚沒聽見,周韜霎時鬆懈,她實在不想老姚受傷害。


    周韜覺得自己好賤。


    許琛的話跟鞭子一樣鞭笞著她的尊嚴,她卻一點憤怒都沒有。


    隻剩下緊張和內疚,周韜攢著全身力氣,若無其事說:“我下午正好要去一趟央台,有事情下午說吧。”


    “誰啊。”老姚細心剝好蛋白,跟大學時一樣,蛋黃給自己,蛋清給周韜。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太過分了,想道歉又拉不下臉,砸吧嘴嘟囔:“資本主義都沒這樣使喚人了,休息一天還要捉迴去賣命。”


    “不是台裏,有個節目嘉賓叫許琛,他有兩支歌上春晚,有首歌出了點問題,想問問我有沒有辦法。”


    周韜想到許琛,覺得自己背叛了老公,愧疚說:“老姚,下午迴來我們去紫禁城吧,大學的時候我們一直都去的。”


    “好。”老姚覺得自己太不是東西了,媳婦這麽賢惠,自己還說出那樣惡語傷她。


    歉意說:“韜兒,對不起,我說的太過了,早上爸媽打電話催我,兩個老人年齡大了,想……”


    老姚憋住了,再說就又催媳婦了。


    “老姚,等我們條件好一點,買了新房子,到時我們就要孩子。”周韜的愧疚更深。


    結婚這麽久,父母親戚都是老姚一個人抵著。


    兩口子吃了早飯,老姚收拾著屋子。


    周韜走到裏屋準備換衣服,衣櫥裏掛著琅琅滿目的女式職業ol裙。


    她對自己的著裝有嚴苛的要求,無論春曉秋冬都是素白的職業裙裝,裙擺永遠過膝,高跟鞋永遠纖塵不染。


    周韜拎著素白職業ol裙,沒來由想到許琛寬厚的手掌、蠻橫、霸道的親她、咬她。


    頓了一下,周韜挑選了一套純黑的女式職業西裝。


    西裝很保守。


    坐在凳子前,落地鏡裏纖細高挑的女人,烏黑亮麗的如瀑青絲溫順的垂落肩頭,白嫩小手順著豐腴圓潤的大腿緩緩剝下去單薄的肉絲。


    出門前,周韜看著櫥櫃裏經常噴的菊花香水,猶豫了一下,拿著玫瑰花香水細致噴在白皙手腕。


    落地鏡裏。


    女人撩飛烏黑亮麗的如瀑青絲,白皙手腕在雪白脖頸上擦拭了兩下,拎著小香包,黑皮高跟鞋“噠噠”出門。


    …………


    上午11:00.


    許琛在央視總部大樓門前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韜姐姐。


    周韜保守的黑色製式西服,纖細美背挺直如蓮枝,烏黑亮麗的頭發沒有盤起來,溫順的披在肩頭,素白的襯衫沒有一絲褶皺,黑色尖頭細根高跟鞋,一身輕熟女職場裝,


    不得不說,周韜是一個極為注重形象的女人,而且很會勾勒自己的優勢。


    “周女士,謝謝您白忙之中能來幫我,央視太大,沒有周小姐我很擔心會迷路。”許琛見周韜故意冷漠臉。


    覺得好笑,故意刺她一下。


    周韜眉毛緊擰著。


    她有老公,許琛那樣對她,自己還是背著老公來了。


    許琛卻故意叫著周女士來羞辱她,以前都是一口一個韜姐姐的。


    周韜敏銳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許琛跟她有什麽關係,他想怎麽叫就怎麽叫,自己這麽患得患失幹什麽。


    許琛任性,周韜深唿吸一口氣,迎著許琛走上去。


    纖細美背挺直,儀態優雅端莊,許琛叫她周女士。


    周韜紅唇抿笑,不假思索說:“許先生還擔心沒有女孩領路嗎?”


    周韜話剛說出口就察覺到不對,這話多少有些吃味。


    “許先生,這邊請。”周韜撇下一句話,不理會許琛,徑直走去央視。


    “韜姐姐,你難過了呢。”


    央視總部大樓人來人往,許琛很注意分寸,快步走到周韜身前。


    周韜妝容、香水全換了。


    “韜姐姐,你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上次我說了我的想法,我就不會再打擾韜姐姐。”


    許琛放鬆魚線。


    橫在周韜麵前,認真說:“這次清韜姐姐來,我隻是想著韜姐姐在央視工作,如果能在台長麵前多露露臉,沒準會對事業有幫助。”


    周韜盯著許琛真誠的眼睛,許琛才華橫溢、幽默風趣,年輕有為。


    周韜很喜歡許琛桀驁不馴、囂張跋扈的姿態。


    想了想,周韜柔聲說:“阿琛,我喜歡你的音樂,你能想到姐姐,姐姐很高興。”


    隻能是音樂麽,隻能是姐姐麽。


    許琛聽出了周韜的弦外之音,他漫不經心說:“韜姐姐,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你會喜歡除了音樂的我麽?”


    許琛沒有等周韜迴答,就是就是死纏爛打了。


    周韜和老姚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兩人對未來有不同的選擇。


    許琛拋灑餌料勤,不怕韜姐姐不上鉤。


    周韜秀氣眉毛擰著,她想到早上和老姚的爭吵。


    如果老姚非要生孩子,自己能選擇的隻有離婚,離婚了自己會甘心受許琛俘虜麽。


    周韜捫心自問,許琛才華橫溢、幽默風趣,年少有成,長相俊俏……


    除了花心,幾乎沒有缺點。


    周韜輕歎一口氣,端莊優雅的美女主持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很庸俗的女人。


    她想要的不多,許琛剛好能全部給她。


    ………………


    周韜揮刀斬斷兒女情長,她是很有野心的女人,不會拘泥感情。


    許琛能和央視台長牽上線,這同樣是她的機會。


    台長辦公室門前。


    周韜細致整理好自己的西服西褲,撇頭看許琛,兩人說開了,她也不擔心許琛亂想,伸著白嫩手指細致整理好許琛的領口。


    等到整理好,周韜紅唇抿笑:“現在有好弟弟的樣子了,阿琛不要總是嚇我。”


    許琛腰背挺直,韜姐姐很會的。


    叩響辦公室門,周韜播音腔功底深厚:“楊台長,我是綜藝大觀主持人周韜,許琛想要見您一麵。”


    少頃。


    門從裏麵拎開,楊偉光頭發略顯花白,人卻很精神,和藹笑:“小許同誌,你的人氣很高嘛,你來央視見我,咱們台裏的業務骨幹都給你帶路。”


    “楊台長你好,我是許琛。”許琛輕笑道:“這不我第一次到央視來,這心裏忐忑不安,周韜是我姐姐,這是帶著長輩來拜訪楊台了。”


    “小許同誌,請進。”楊偉光很和藹。


    今天有點思路不通明天改上一掌改了有興趣可以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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